第79章
書名: 太師誠意伯劉文公集作者名: (明)劉基本章字數(shù): 3660字更新時間: 2015-12-31 11:05:59
楚人伐黃楚人伐徐公至自會
外患自遠而至近春秋危望國以見伯業(yè)之衰也夫華夷之勢不兩立伯業(yè)衰則夷狄強矣當(dāng)齊桓之暮年楚人伐黃而公不救然后楚復(fù)伐徐夫黃遠國而徐在山東與齊為鄰非外患自遠而至近乎是以牡丘之盟春秋始書公至自會而桓德之衰與國皆有可危之勢于是因魯以見其余也楚之為中國患久矣?xùn)|遷以米僣號稱王憑陵上國尚賴齊桓剏伯以攘夷安夏為巳任是以有次囗之役而中華之勢復(fù)振抑何幸也奈何葵丘既會震矜遂囗一念之怠前功遽廢使強夷得以付度其心而前日相與囗旋之國悉蒙其患自遠以及于近豈不骎骎乎剝床及膚囗哉觀春秋危公之意亦可懼矣且夫黃自貫澤受盟于齊囗是有陽谷之會相為掎角以牽制楚人之肘腋用能致屈完之來盟則黃實有功于齊也今楚人敢興兵以伐黃無乃討其前日從齊之故與黃以從齊見伐于楚則楚師之起乃所以嘗齊也齊既視黃而不救然后浸淫而及徐鳴鐘擊鼓將問徐以何罪不過為其附齊而取舒也借曰黃遠國也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徐在齊之宇下可不被發(fā)纓冠而往救之乎始之伐黃則置而不恤繼之伐徐則救而不亟則極公之不競不足庇與國可知矣是故春秋凡桓公之盟會皆不書至安之也至于牝丘之盟始書公至自會夫楚之患自黃而及徐矣徐之去魯不遠也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寧不有無厭及我之患乎嗚呼豈獨魯也天下之從齊者莫不岌岌乎殆矣春秋魯史故至公以著其危而他國從可知焉啇書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吾于桓公見之矣厥后公卒未幾而楚遂至其國都以盟魯鄭陳蔡越八年而以師伐齊取谷至是則盟貫取舒進次于陘之憾悉報無遺嗚呼向使桓公敦不息之誠當(dāng)楚人伐黃而振旅焉天下事豈至此也或者謂桓公初致江黃之時管敬仲嘗有言矣桓公不從而卒貽禍于二國吁仲之言是也而未知道也使其能引公以正心修身而行王道則豈無自彼氏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之遺事乎而仲不能也使小國賢君欲自援于蠻夷之污而不克遂其志君子蓋深傷之不然仲之器不小矣
吳入郢于越入?yún)枪珪x侯及吳子于黃池于越入?yún)?
強國每逞力于外而不虞敵人之乘其后觀春秋書吳之事亦可以為戒矣方吳之?dāng)〕脎矌煪q在楚而于越乘虛以入?yún)且嗫删又劣邳S池之會方與晉侯爭長囗不虞于越之又入其國耶春秋始書于越入?yún)怯趨侨脎笤贂谠饺雲(yún)怯诠珪x侯及吳子于黃池之后則其虛內(nèi)事外阻兵安忍之效豈不深切著明也哉嘗謂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此理之必然也春秋之季吳國天下莫強焉長岸雞父之戰(zhàn)滅巢滅徐之文經(jīng)不絕書猶曰以蠻夷而攻蠻夷也及其勝楚則遂及齊而及魯及晉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跡自以為莫能敵巳不知禍亂相尋罔有紀極東南人生一越為其腹心之患囗之巳甚而至于再姑蘇之棲兆矣豈不可為陵人而不顧巳者之大戒哉自今觀之吳乘楚之得罪于中國而伐之雖曰因以復(fù)怨猶有名也至于五戰(zhàn)而造其國都系累其人民鞭橽其家墓君居其君之寢大夫處其大夫之室棄約肆淫恣行無忌暴橫未有甚于此矣方且揚楊然自以為得志也不思國內(nèi)空虛而于越之兵搗其不備入其巢穴如造無人之境無乃出乎巳者之反乎巳也乎春秋書吳入郢而繼之以于越入?yún)潜仁乱杂^可謂深切著明矣吾意具人為是恐懼而警省也豈意夫勝齊伐魯之后復(fù)駕晉而爭伯黃池有會方將逞其梟雄以長上國不知勾踐之又躡其后也死灰燃于會稽而太子斃于姑蔑所得幾何不足以償所喪春秋書公會晉侯及吳子于黃池而又繼之以于越入?yún)呛纹涿苫加谇岸植唤溆诤笠矄韬魠且粤俪接忠粤僦畢且詮娏陼x而越又以強陵之天道好還豈不信哉闔閭之時猶曰不備不虞而巳矣若夫差何其愚耶春秋因事而比書之垂戒之意遠矣是故觀入郢而會黃池宜吳之盛也而于越入?yún)菙∫嚯S之譬之蛇豕躑躅卒以自僨不亦可哀也哉雖然吳不足論也吾于此而為中國諸侯悲也當(dāng)入郢之時特以晉不救蔡而吳得假之以為功吳興而晉遂失伯雋李一敗北向之圖稍輟而諸侯莫之省也齊衛(wèi)方助叛臣以撓晉魯方有事于邾而晉則惟納蒯聵伐鮮虞之是務(wù)也而皆不以吳為憂遂使伐陳會魯勢焰大熾而齊晉大國俱受其患庸非自致之耶然后吳越爭衡而春秋終矣其可嘆也夫
公子結(jié)勝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齊人宋人陳人伐我西鄙
大夫越禮以生事而貽患于其國春秋據(jù)事直書而自見矣夫失巳失人冦之招也今公子結(jié)以國卿下媵陳人之婦既失巳矣媵婦之后遂專事以及齊侯宋公盟公侯豈大夫之敢敵乎是以牲歃徒陳而反以致三國之伐然后生事病國之禍見矣結(jié)可責(zé)也而齊侯宋公亦不得免焉古者大夫之出疆也受命而不受詞有可以安社稷利民人者專之可也未聞專命而非禮以致患者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國必自伐而后人伐之皆由巳以致之況于巳為大夫固當(dāng)使其君安富尊榮而民無侵陵之患也今一舉而害及其國其罪豈不大哉是故公子結(jié)者魯之卿也媵婦淺事非大臣之當(dāng)親今乃縱其私情去國踰境以媵微者之婦則以尊而臨卑紊上下之分矣彼齊侯者太師之胤尊為東州之方伯宋公者先伐之后爵為天子之上公夫豈列國大夫所可敵哉今結(jié)也因媵婦之行遂及二君為盟焉夫盟者有國之大事也乃不稟命于君而專之外有以卑杭尊之罪而內(nèi)有以臣專君之惡一舉而二罪并焉其可乎哉他日西鄙之伐辱國殄民果誰之所致乎則結(jié)之罪不可逃矣是故媵婦淺事不當(dāng)書而春秋特書曰公子結(jié)媵陳人之婦于郢陳人微者既見其重以失巳矣而繼之曰遂及齊侯宋公盟遂者專詞及者所欲又見其輕以失人也至于西鄙之師而書曰伐見三國之有詞于伐也然則三國義乎曰魯則失矣三國亦豈義哉夫以伯主之嚴上公之重誰得而犯之蕞爾大夫而求盟其從其否誠在我耳訓(xùn)之以禮義道之以名分不與之盟可也執(zhí)而治之可也何至以二大國之君俛首與之共歃既歃之后而以兵刅臨之夫抗尊求盟者公子結(jié)也西鄙之民何罪慢鬼神而食話言虐無辜以黷威武不義甚矣吾嘗觀乎文公之經(jīng)有曰季孫行父會齊侯于陽谷齊侯弗及盟夫以啇人之不義且能卻大夫之請何桓公乃不能慎之于始而悔之于終乎然則結(jié)也不足責(zé)也齊為伯主于是乎有慚德矣
公圍成公至自圍成筑蛇淵囿
君令不行于陪臣而勞民以自樂甚矣魯之不競也夫佚游從欲巳非人君之當(dāng)為而況作于患難之時乎是故成魯邑也而疆臣據(jù)焉定公欲墮其城而親帥師徒以圍之卒不能克而返是正恐懼警省之時也柰何告至之后乃役民以筑蛇淵之囿尚可謂知務(wù)乎春秋書公圍成公至自圍成于十有二年之冬而書筑蛇淵囿于十有三年之夏則定公之失君道可知矣嗚呼魯自宣公受國于東門氏而祿去公室矣成公失政而政逮于大夫丘里之作費邑之城三軍之作中軍之舍不絕于經(jīng)三家競爽不弱一個焉孰知陪臣之又專制其后哉至于孔子攝相然后費郈繼墮公室可為之兆巳見于此使其終用圣人魯可以為政于天下矣雖百成何能為哉今定公不知二邑之墮出于仲尼之化而以為巳功也于公何難哉是以無成是無孟氏之言一動強臣之心而深溝高壘堅守弗下以封內(nèi)之邑而用師圍之有如敵國巳見魯之失政矣況以堂堂國君之尊伐一陪臣而不能勝卷甲而歸亦可危巳吾意定公因是而懼改前轍以自新委國圣人之不暇也柰何恬不知畏告至之后反自肆于驕樂當(dāng)舉趾條桑之月役農(nóng)作之民以筑囿焉夫筑者創(chuàng)始之詞而囿者育鳥獸之所也當(dāng)閑暇之時且不可為也而況于蕭墻之冦未弭此何時耶而自放于盤樂怠傲無乃安危利菑而樂其所以亡乎置民人社稷于度外而以奉巳為重顛倒錯亂未有甚于此者矣春秋先書公圍成而繼之以公至自圍戶危之之意巳見至明年之夏而有筑蛇淵囿之書則定公之不足與有為也明矣卒之女樂至庭而圣人以燔肉去遂使一變至道之國日淪于微弱而大野之麟卒虛其應(yīng)悲夫吾嘗觀乎春秋書筑臺及囿凡六見莊公一年而筑三臺當(dāng)齊桓方伯四鄰和睦國家無事可以有為而不為也故魯自是始弱及莊公告終而遂大亂國幾亡成公之時內(nèi)政歸于強臣而外屢辱于大國末年晉悼復(fù)伯稍獲見重而遂筑鹿囿昭公游于季孫之術(shù)中而筑即囿卒以客死今定公不以先君為鑒而又履其轍焉嗚呼無囿猶可無民何為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是誰之咎哉
取汶陽田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
藉勢以復(fù)地其利國也為其微致賂以從夷其辱國也為甚大夫為國而不知以義為利未有不受其咎者矣魯之成公恃晉之勢一戰(zhàn)勝齊以取汶陽之田以亂而易亂也其利國不亦微乎遂使楚人以此借口而為陽橋之役公也乃屈千乘之尊會其大夫于蜀致賂納質(zhì)以求免焉則其辱國大矣觀春秋書取汶陽田于前而書公會楚公子嬰齊于后則魯之所獲不如所喪為國而不以禮其效豈不深切著明矣哉嘗謂天下莫大于禮莫強于義是故諸侯修睦以事天子不敢失也而后蠻夷順令以事中國不敢違也今也友邦冢君不能和恊而使外夷得以借此以為猾夏之階不亦甚哉觀成公之所以勝齊而辱于楚者抑亦可以為戒矣且夫汶陽魯故田也而見奪于強大之齊考于建邦士地之圖若在封域之中則先王所錫先祖所受不敢失墜所當(dāng)告于天王以正疆界不當(dāng)擅兵以取之也不然侵小得之則固有興滅繼絕之義齊固不得而有亦豈魯之所當(dāng)有哉今魯之戰(zhàn)齊也以大夫之一怒而介于大國幸以獲勝則藉郄克之言以取汶陽而不使一介告諸天子是惟強力之恃而于君臣之義蔑矣雖取故邑與奪人之有何異哉而不知我以強力陵人人亦以強力而陵我矣未幾楚人遂有侵衛(wèi)侵我之師以問伐齊之故甥舅之國翦為丸讎而使蠻夷得以為詞亦巳俱矣而又不能親賢修政保固疆圉乃以國君之尊親會公子嬰齊于蜀而薦侑焉以周公之裔千乘之君降班失列以聽干夷狄之大夫豈不哀哉惟其不能以禮為國以及此憂也故曰藉勢以復(fù)地其利國也為甚微致賂以從夷其辱國也為甚大也季孫行父為國上卿固當(dāng)上使其君保安富尊榮之位而下庇其民使無辛苦盩隘之禍也而乃不忍一朝之忿殘民以逞其私汶田之歸揚揚然自以為功而辱逮君父不顧也方將立武宮以宣示其侈而不知他日韓穿一言復(fù)束手以歸諸齊而所得者為虛文不足以償所喪然后知不以義為利而以利為利乃有國家者之大患而春秋譏取汝陽田之意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