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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經術之已崇也。科目之已重也。頒于學宮者。莫非古造士之方。登于天府者。莫非古辟門之制。即今之法。興今之賢。天下之賢。宜無不可興矣。然賢者不必盡登。登者不必盡賢。禁鉆營也。而鉆營因之而愈甚。抑浮偽也。而浮偽因之而愈生。正誼明道者。眾指為迂闊。寡廉鮮恥者。共賞其適時。上之課士者。屢易其法。下之奔競者。亦屢易其術。由是觀之。則天下之賢。非區區之法所能興也。

制科則兼重也。事權則不相統也。有督臣以總攝之。有撫提以分轄之。有京察以核文吏。有戎政以核武弁。有不時之糾劾。以震懾文武之心。即今之法。用今之人。宜乎文皆亮采之佐。武盡干城之選矣。然在文吏。則推諉之意常多。擔荷之力常少。在武弁。則身家之慮常重。宗社之計常輕。上之求之者以實。下之應之者以名。由是觀之。則文武之臣。亦非區區之法所能用也。

逋欠之時蠲也。賑恤之時聞也。預征私派火耗常例。悉禁也。即今之法。安今之民。天下之民。宜無不可安矣。然惠之出于上者。未必盡被于下。禁之立于上者。未必盡行于下。功令之所著。郡邑違之。郡邑之所行。猾胥撓之。上之設法以利民者。無不至。下之為弊以戕民者。亦無不至。由是觀之。則天下之民。非區區之法所能安也。

三代以下。官于平日未嘗教化其民。所尚者虛名耳。未嘗安利其民。所急者賦稅耳。幸而歲豐無事。則坦然四顧。以為盜息民安。一遇水旱災荒。饑寒無知之民。蹶然而起。不可禁止。待其既起。然后設兵以御之。責官以詰之。剿以威之。撫以懷之。申保甲以防之。嚴緝捕以求之。懲積窩以絕之。此數者。非不可以靖萑苻。清潢池。然孰非吾民。不能使之安其生。及陷乎罪。然后從而區處之乎。故前史所載龔遂虞詡張綱李崇之徒。其弭盜之功。非不嘖嘖人口。然愚嘗鄙之。以為非盛世之事也。

所謂寬大之意。非有寬而無嚴。有緩而無急之謂也。未嘗無文告。而文告之所及。必行乎人情之所樂。而無行乎人情之所苦。未嘗無禁令。而禁令之所加。必為人情所易行。而無為人情所難行。未嘗無刑威。而刑威之所至。必使天下羣以為當然。不使天下以為可不然。故有時寬以行之。而不失為寬大。有時猛以行之。而亦不失為寬大。有時緩以行之。而不失為寬大。有時急以行之。而亦不失為寬大。夫我之所行。有以順天下之情。則天下之人。自無不從于我。可行之一二人者。亦可行之千萬人。可行之一時者。亦可行之萬世。不必有更張之跡。而自成畫一之規。

善弭盜者。不于其終。于其始。不于其著。于其微。唐虞之詰奸宄。周官之嚴守望。固弭盜也。稷以播谷。契以明倫者。亦弭盜也。司徒教稼穡。酇長趨耕耨者。亦弭盜也。用力不過三日。赴役無過一人者。亦弭盜也。不足有補。不給有助。其于恒賦。用其一。緩其二者。亦弭盜也。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使其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少而習焉。其心安焉者。亦弭盜也。唐虞三代。所以化行俗美。外戶不閉者。以其弭于未盜之先。有此具耳。

舊額存留。有一項。即資一項之公務。存留盡復。則私派可禁。百姓可足。在主持國計者。惟知復一項則費一項之金錢。不知裁一項則多一項之掣肘。掣肘之害。層累而下。總皆小民受之。小民疲罷逃亡。其害仍自國家受之。

一切刑名錢谷。務持大綱。而止無益。煩文可省者省之。如錢糧冊籍。厘毫絲忽之差。可以即行改正者。無庸駁詰。刑名案件。明白顯易之事。可以即行完結者。無庸提解。多一番駁詰。則多一番需索。多一番提解。則多一番拖累。吏胥所深喜。而小民所深苦也。

后世條例日增。上未知所守。下未知所從。一法不效。輒更一法。法之變未有已也。則仿會典舊例。勒為全書。以昭一代之制。誠今日急務矣。然非折衷于人心之所安。則今之所謂畫一者。未必非即異日變更之端。而求其簡要者。適滋其繁叢也。夫欲折衷于人心之所安。則其心必至公。公則能盡合好惡之正。而不徇乎己私。其心必至虛。虛則能博訪利病之源。而不執乎成見。其心必至慎。慎則能曲當乎事理。而不忽其細微。大小羣工。各靖其心。以佐議于下。然后合古今之制而參之。酌新舊之例而定之。視前代法之善者何在。則從而法其善。其弊者何在。則從而革其弊。舊例可從。則不妨舍新而從舊。新例茍善。則不妨置舊而從新。寬嚴必得其中也。緩急必揆其當也。詳略必審其宜也。見其利也而興之。而興利者或即為害之所伏。則無徒徇乎目前之利。見其弊也而去之。而去弊者或又為弊之所生。則無徒徇乎去弊之名。如是。則所因者。皆人心所欲因者也。所革者。皆人心所欲革者也。行之一時。而一時安焉。行之萬世。而萬世安焉。雖與周官相表里可矣。又何患條例之日增。而參差窒礙也哉。

朝廷屢下勸墾之令。而報墾者寥寥。非民之不愿墾也。北方地土瘠薄。又荒熟不常。近山之地。沙土參半。遇雨方可耕種。稍旱即成赤土。近水之區。水去則略有田形。水至則一片汪洋。一報開墾。轉盼六年起科。司農按籍奏銷。絲毫不得拖欠。有司執簿追比。時刻不可稽遲。所墾之地。巳枯為石田。蕩為波濤。而所報之糧。一定而不可動。始而包賠。繼而逃亡。累有司之參罰。責里長之攤賠。所以小民視開墾為畏途。寧聽其荒蕪。而莫之顧也。且報墾之時。冊籍有費。駁查有費。牛種工本之外。復拮據以應誅求。非中等以上之家。不能開墾。何怪乎報墾之寥寥哉。竊謂此等荒地。原與額內地土不同。與其稽查太嚴。使民畏而不敢耕。何若稍假有司以便宜。使得以熟補荒。如該管內有額外新墾之地復荒者。聽有司查他處新墾地以補之。其荒糧即與除免。無賠累之苦。無駁查之煩。民不畏墾之累。自無不踴躍于墾矣。其己墾成熟者。或更請寬至十年起科。使得償其牛種工本之費。然后責其上供。亦所以勸墾也。

近例報墾。既緩起科之期。免零星之科。民自爭先報墾。惟屆起科之年。官司勘其實在成熟者起科。不拘原報之數。庶報墾者。更無后累也。

欲民之富。在于墾田。欲田之墾。在興水利。北方土性燥烈。灌溉易涸。雖與南方不同。然使川澤流通。隨便灌溉。猶愈于聽其焦枯而莫之救也。竊觀古人溝洫之制。至精至密。故孔子謂大禹盡力乎溝洫。而周禮遂人匠人之職。備載其制。今一切置而不問。聽其自盈自涸。一遇旱澇。束手無策。何怪乎民生日蹙也。但古人溝洫之制。隨時修理。故不覺其煩費。今以久湮久塞之河道。一旦欲疏其壅而防其潰。工費浩繁。勢難卒辦。又當公私交困之時。州縣錢糧。一絲一忽。皆有款項。不敢擅動。民閑十室九空。正供錢糧。尚難完辦。安有余力以成此艱巨之事。若不量時勢。不計贏絀。驟然興舉。其為擾害。必甚水旱。

朝廷憫恤災荒。州縣議蠲議賑。所費錢糧。不可勝數。與其蠲賑于既荒之后。何如講求水利于未荒之前。宜通查所屬州縣水道。何處宜疏通。何處宜堤防。約長闊若干。工費若干。匯成畿輔水利書。進呈御覽。請司農度錢糧之贏絀。以次分年舉行。永成萬世之利。而不擾于民。以一時言之。雖不免于費。以久遠言之。比之蠲賑。所省百倍。或鼓舞官吏紳衿。能開河道若干者。作何優敘。作何獎勵。此亦一策也。

國家安初附之人。與安久附之人異。安初附之人而其眾止于千百。與安初附之人而其眾至于億萬又異。何則。久附之人。止在有以奠其居。而初附之人。則在有以謀其生。初附之人而止于千百。可聚可散。而安之也易。初附之人而至于億萬。散之有不易散之勢。聚之有不可聚之憂。而其安之也難。夫所附之人既眾。則安之之法。不當執一術。惟善用其安之之術。而不致以我之安之者。反生彼之所不安。亦不至以彼之所安者。使其土著之不安。斯則綏輯之要也。

其綏輯之術。惟度其人。量其地。審其勢。而無務為一切之法而已。則聚而為兵之說可用也。但聚之則當度其人之精銳與老弱。以其精銳資干城之用。勿以其老弱滋囗囗幾兵之累。且減綠旗之囗囗幾耗者。補以投誠之精銳者。有增兵之利。而無益饟之累。斯兩得之道矣。抑散而為農之說可用也。但散之則當量其地之邊與腹。而處之腹地之閑曠。如荊襄川陜之城。勿處之沿海之邊地。如閩廣兩浙之境。使之知耕屯之可樂。勿復知有風帆之故習。斯永安之術矣。抑令歸原籍之議可用也。但歸其有可歸者。勿歸其無可歸者。使生于閩者歸閩。然有生閩而閩無可歸者。勿強之使閩。生于粵者歸粵。然有生粵而粵無可歸者。勿強之使粵。斯善全之策矣。

士大夫之相遁于法也。始于心之不正。亦由于用之不足。書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管子曰。衣食足而禮義生。大吏祿薄不足以給其費。則思借法以自肥。小吏俸微不能以養其家。則思干法以為奸。其罪可誅。其情可憫。人方戚戚不能保其生。何由堅其禮義廉恥之心。故法出而弊生。令下而詐起也。惟仿九經以重祿。為勸士之事。俾有以自給。而又禁其淫靡。定其車輿服飾之制。嚴其宮室飲食之節。勿使耗于無用。以士大夫皆無不足之憂。雖中才以下。罔不奉公守法。竭力效忠于上。庶德教可行。人心可正。而治化可成也。故先之以養。繼之以教。動之以德。董之以法。四者缺一。而能治者。未之有也。

士人雖無恒產。應有恒心。然至于寒餓交迫。朝不謀夕。亦有難于自立者。縱不敢恣情縱貪。不能不刓方為圓。所以國家有養廉之典。先儒見士大夫。恒問生計足否也。

今日為寬嚴煩簡之說者。皆未得其要。故見周禮之委曲繁重。則以為宜用煩。見太公之三月報政。則以為宜用簡。見漢高三章之約。則以為宜用寬。見諸葛嚴峻之治。則以為宜用嚴。夫周公之治周誠煩。然其閑豈無簡者存乎。太公之治齊誠簡。然其閑豈無煩者存乎。漢高孔明。誠一以嚴而一以寬。然寬者豈無用嚴之處。嚴者豈無用寬之處乎。蓋寬嚴煩簡者。為治之大體。因乎時者也。寬嚴并用。煩簡互施者。為治之大要。隨乎事者也。請得指其一二。而其它可以類推焉。今日之宜詳者。莫大乎尊卑上下之差別。宜簡者。莫要乎簿書文移之虛名。宜寬者。在錢糧之注誤。詔獄之株連。宜嚴者。在吏胥之舞法。守令之貪污。尊卑上下之辨。所以節淫侈定民志也。今胥隸得與搢紳同服。商賈得與公卿齊飾。而法制不立。將何所底止乎。宜命禮臣酌其差等。不厭精詳。務為定式。庶貴賤不踰。而朝廷之名器。足為重于天下。此以詳為貴者也。簿書文移。上下所憑以為信者也。然上之施于下。下之申于上者。非必其盡行也。以應故事而已。而徒使奸豪得借以為資。而成其所欲。此可不思所以省之乎。宜務在必行。不為虛文。庶官吏得盡心于職業。亦以少損奸豪之虛偽。此以簡為貴者也。錢糧之催征。不可寬矣。然分毫拖欠。而遭黜革。限期稍踰。而加譴謫。不已甚乎。詔獄之審錄。有不得已矣。然以一事蔓延。而累及千百。以一人有罪。而禍及親屬。不已甚乎。此宜以。寬為貴者也。吏胥之舞法。守令之貪污。既屢申飭矣。而舞法者自若。貪污者自若。豈非舞法貪污者。未必盡發覺。發覺者。未必盡加誅乎。此宜以嚴為貴者也。故愚嘗論之曰。寬而詳者為體。嚴而簡者為用。此今日之中道也。致治之謨。無踰于此。

虞周之養士也。教之于未用之日。策之于既用之后。直寬剛簡。使各協于中而止。戰國承春秋之末。士尚奇謀。而以凌鑠王侯為事。其氣傲。西漢矯戰國之弊。辱儒慢士。使天下之士。俯首而就功名。其氣懦。東漢矯西京之弊。崇獎高尚。使天下之士抗志而言名節。其氣激。晉魏又矯東漢之弊。賤禮法而崇恬退。其氣放。方其弊也。惟恐其矯之不速。及其矯之。而弊又甚于前。由是觀之。則善士習者。與其矯之而愈遠于正。何如養之使漸歸于正也。與其矯之而愈至于雜。何如養之使漸底于純也。

學校者。士之所從出也。學校之所重在篤行。而無取乎浮文。則士必以節操為尚矣。銓選者。士之所由集也。銓選之所重在端方。而無取乎奔競。則士必以卑污為恥矣。官師于正直忠厚之士。時有以愛惜而保全之。略其小過。取其大節。法令所加。要以抑其浮夸而止。而勿過為摧折。使士之方嚴者常進。依阿者常退。則士氣日振。士風日古。而禮義廉恥。以勸懲維之有余矣。雖然。觀懲者。可以維其外。未足維其內。天下之士。因勸懲而丕變。雖能自納于禮義廉恥之中。而未必其心之所安也。則養之以勸懲。又不若養之以教化。端極于上。而務崇正學。以風示天下。使士知中正之道不可一日而離。相與勉為忠厚。而恥為浮薄。勉為正直。而恥為茍容。則雖虞周之化。無以加茲矣。

抑其浮薄可也。阻其方正則不可。維之以勸懲。不可少也。養之以教化。更有益矣。

人才不患其壅滯也。天下之才無窮。而朝廷之官有限。以有限之官。給無窮之才。前后相守。厯歲月而不能即登庸者。勢也。是惟上之人有以鼓舞之。使已仕者。樂于其職。而不見有升轉之難。未仕者。安于在下。而不覺其選授之遲。上之人徐擇而用之。才愈多則官益得人。用之愈遲。則天下之才益磨厲。而有以效于上。故鼓舞之道得。則壅滯之端泯。善用才者。患無以鼓舞之。不患無以疏通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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