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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數集(4)

  • 石室秘錄
  • 陳士鐸
  • 4943字
  • 2015-12-26 18:08:22

一連四劑,黃去癉消矣。黃癉雖成于濕熱,畢竟脾虛不能分消水濕,以致郁而成黃。吾用茯苓、薏仁、車前大劑為君,分消水濕,仍是健脾固氣之藥,少用茵陳以解濕熱,用肉桂引入膀胱,盡從小便而出。無事張皇,而暗解其濕熱之橫,此方之澹而妙。簡而神也。四劑之后減半。加白術一兩,煎湯飲之,再用四劑,則全愈而無后患矣。

黃癉之癥,原不宜死,然治之不得法,往往生變為死。蓋黃癉外感之濕易治,內傷之濕難醫,外感單治濕而癉隨愈,內傷單治濕而癉難痊。瀉水則氣愈消,發汗則精愈泄,又何能黃癉之速愈哉。我有方單治內傷而得黃癉者,名治內消癉湯,白術一兩,茯苓一兩,薏仁一兩,茵陳二錢,炒梔子二錢,陳皮五分,水煎服。此方妙在用白術、茯苓、薏仁之多,使健脾又復利水,助茵陳、梔子以消濕熱,盡從膀胱內消,不必又去退皮膚之濕,而皮膚之濕自消。大約此方用至十劑,無不消者,不必十劑之外。

服十劑減半,去梔子再服五劑,則全愈,人亦健旺矣。至妙至神之方,有益無損,可為治內傷而成濕者之法。

產婦感水腫,以致面浮手足浮,心脹者,不治之癥也。然而此浮非水氣也,乃虛氣作浮耳,若作水濕治之,必死矣。吾今不治水濕,單去健脾,反有生意。方用助氣分水湯∶白術二兩,人參三兩,茯苓五錢,薏仁一兩,陳皮五分,蘿卜子三分,水煎服。此方參,苓、薏、術皆健脾之圣藥,陳皮。蘿卜子些微以消其脹,脾氣健而水濕自行,水濕行而脹自去,脹去而浮亦漸消矣。但此方須多食見效,不可一劑而即責其近功也。

產婦痢疾,而加之嘔逆者,必死之癥也。蓋痢疾亡陰,平人尚非所宜,何況產婦氣血之大虛乎。今又加嘔逆,則胃中有火,遏抑拂亂,而氣血更虛,勢必至胃氣之絕,不死何待乎。然而胃氣有一線未絕,即可救援。吾有一方,不必服藥。止須將田螺一個搗碎,入麝香一厘,吳茱萸一分,為細末,掩在臍上,即不嘔吐,便慶再生。蓋田螺最利水去火,痢疾本是熱癥,而又加濕也。產婦痢疾,因氣血之虛,不可竟用去熱散火之藥,以虛其虛,今用田螺外治,法至巧也。嘔逆一回,速以當歸一兩,白芍三錢,甘草一錢,枳殼三分,檳榔三分,水煎服。二劑而痢自除,后用獨參湯調理可也。

產婦一身發黃者,濕熱壅滯而不散,欲治黃而氣血更消,欲補虛而濕黃更甚,此方法之窮,而醫人束手,亦聽其死亡而已矣。雖然濕熱之成原本于虛,補虛以治黃病,未有不可,但宜兼治之得法耳。吾有一方,治因虛而發黃者神效,不獨治產婦也,方名補虛散黃湯。白術一兩,薏仁二兩,車前子五錢,茯苓五錢,荊芥一錢,茵陳五分,水煎服。常人非產婦者,茵陳用三錢。此方之妙,健脾以利水,而不耗氣,既補虛又去濕、濕去而黃不退者,未之有也。

產婦濕氣感中胞絡,下陰腫脹,小水點滴不出,死癥也,蓋水入腹中,必趨膀胱而出之小便,今不由膀胱,而盡入于胎胞之絡,是相反不相順也,如何不死乎。然則予將何法以救之?亦仍利膀胱而已。夫膀胱之能化水者。得腎氣以化之也。產婦氣血大虛,則腎氣亦虛,腎氣虛則膀胱之氣亦虛,膀胱氣虛;故不化水,而水乃入于胎胞而不散,故初急而后腫,腫極而水點滴不出也。吾今不獨治膀胱,而先治腎,腎氣足而膀胱之氣自行,水道自順也。方用通水散,白術一兩,熟地一兩,茯苓三錢,山茱萸五錢,薏仁一兩,肉桂五分,車前子三錢,人參一兩,水煎服。此方補腎而兼補心。蓋胎胞上連心,下連腎,吾補其心腎,則胎胞之氣通,自不受水,而轉輸于膀胱矣。況膀胱又因腎氣之通,自能化水而分消于大小腸,下趨于便門而出,此實有妙用,非泛然以立方也。

產婦水氣凌肺,作喘不已者,亦是死癥。然治之得法,正不死也。產婦因虛以受水氣,原不可全治夫水也。雖作喘不已,似為水氣所犯,然徒治其水,則喘且益甚,而治之之法將若何?亦助其脾氣之旺,使之無畏乎水。則水自不能凌脾,脾不受凌,喘將何生乎。方用補土寧喘丹∶人參一兩,白術一兩,麥冬一兩,茯苓三錢,蘇子一錢,水煎服。此方人參補氣以健脾,白術利腰以健脾,麥冬養肺以健脾,茯苓、蘇子不過借其佐使,以行水止喘而已,然而治喘實有神功也。脾健則土旺,土旺則水不敢泛濫,何至有脹喘之生哉。

熱癥門

雷公真君曰∶熱病發狂,如見鬼狀者,死癥也。與熱病不知人,正復相同,然而熱癥同而死癥異也。發狂如見鬼狀者,實熱也;熱病不知人者,虛熱也。實熱宜瀉火,虛熱宜清火。熱極而至發狂,大約陽明之火居多,火熱燔燒,自己之心亦焚,心中自焚,則心之神外越而見鬼矣。非如見鬼也,而實實見鬼耳。人至見鬼,與死為鄰矣,將用何藥以救之乎?方用火齊湯∶石膏一兩,元參三兩,人參二兩,知母一錢,黃連三錢,茯神一兩,白芥子三錢,水煎服。此方石膏以降胃火,元參以降浮游之火,知母以降腎火,黃連以降心火,茯神以清心,引諸火從小便而泄出,白芥子以消痰,則神清而心定,然非多加人參,則胃氣消亡,又安能使諸藥之降火哉,此方之所以妙而神也。一劑而狂止,再劑而不見鬼矣,三劑而火全退也,熱病不知人者,雖亦陽明之火,然非盡陽明之火也。乃肝氣郁悶,木中之火不得泄,于是木克胃,而胃火亦旺,熱氣熏蒸,心中煩亂,故不知人。然神尚守于心中,而不至于外越也。方用開知湯∶白芍一兩,當歸一兩,甘草三錢,石膏一兩,柴胡一錢,炒梔子五錢,白芥子三錢,菖蒲三錢,麥冬一兩,水煎服。此方用歸、芍以滋肝,用柴胡以開郁,用石膏、梔子平胃肝之火,用白芥子、麥冬消痰清肺,用菖蒲啟心中之迷,自然熱去而心安,又何至悶亂不知人哉。故一劑頓解,二劑全愈也。

人有火盛之極,舌如芒刺,唇口開裂,大渴呼飲,雖非傷寒之癥所得,而人患此病,即不身熱,亦去死不久也。白虎湯亦可救,但過于太涼,恐傷胃氣,往往有熱退而生變,仍歸于亡,故白虎湯不可輕投也。我有一方,名曰清涼散。元參二兩,麥冬一兩,甘菊花五錢,青蒿五錢,白芥子三錢,生地三錢,車前子三錢,水煎服。此方妙在元參為君,以解上焦之焰∶麥冬為臣,以解肺中之熱∶甘菊、青蒿為佐,以消胃中之火;尤妙車前子、白芥、生地為使,或化痰,或涼血,盡從膀胱以下瀉其大熱之氣。是上下之間,無非清涼,而火熱自散,又不損胃,故能扶危而不至生變也。

產婦產半月,忽然大汗如雨,口渴舌干,發熱而躁,有似傷寒癥者,死癥也。若作傷寒治之,無不死矣。此乃內水干枯,無血以養心陽,氣無陰不化,乃發汗亡陽而身熱耳。故口雖渴而不欲飲水,舌雖干而苔又滑甚,心躁而不至發狂,此所以異于傷寒之外癥也。此時急用人參二兩,當歸二兩、黃二兩,桑葉三十片,北五味一錢,麥冬五錢,水煎服。方名收汗丹。參、歸、黃 大補其氣血,麥冬、五味清中有澀,佐桑葉止汗,實有神功。蓋此等虛汗,非補不止,而非澀亦不收也。故一劑而汗止,二劑而汗收,起死回生,非此方之謂乎。

燥癥門

雷公真君曰∶血燥肺干,又生癰疽者,多不可救,恐無血以濟之也。此等病多得之膏粱之人,縱情房幃,精血大耗,又忍精而戰。精不化而變為膿血,乃陰毒,非陽毒也。如以治陽毒法治之,則死矣。我今特留奇方,名化癰湯。金銀花五兩,荊芥三錢,白芥子三錢,肉桂三分,當歸三兩,元參三兩,水煎服。一劑而陰變陽矣,二劑而未潰者全消,已潰者生肉,三劑即愈,四劑收功,神效之極。倘瘡口大潰大爛,已成壞癥者,肯服吾方,亦斷無性命之憂,堅守長服,斷必收功。蓋此方消毒而不散氣,尚補而不尚攻,治陰毒之癰疽,實有鬼神莫測之妙。

血崩之后,口舌燥裂,不能飲食者死。蓋亡血自然無血以生精,精涸則津亦涸,必然之勢也。

欲使口舌之干者重潤,必須使精血之竭者重生。補精之方,六味丸最妙。然而六味丸,單補腎中之精,而不能上補口舌之津也。雖補腎于下,亦能通津于上,然終覺緩不濟急。吾今定一奇方,上下兼補,名上下相資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葳蕤五錢,人參三錢,元參三錢,沙參五錢,當歸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二錢,牛膝五錢,車前子一錢,水煎服。此方補腎為君,而佐之補肺之藥,子母相資,上下兼潤、精生而液亦生,血生而津亦生矣,安在已死之癥,不可慶再生耶。

燥癥,舌干腫大,溺血,大便又便血不止,亦是死癥,蓋夏感暑熱之毒,至秋而燥極,肺金清肅之令不行,大小便熱極而齊便血也。論理見血宜治血矣,然而治血,血偏不止,反至燥添而不可救。吾不治血,專治燥,方用兼潤丸,熟地一兩,元參二兩,麥冬二兩,沙參二兩,車前子五錢,地榆三錢,生地五錢,當歸一兩,白芍一兩,水煎服。一劑輕,二劑血止,便有生機也。此方純是補血妙品,惟用地榆以清火,車前子以利水,火清水利,不必治血,血自止也。

干燥火熾,大腸陰盡,遂至糞如羊屎,名為腸結,不治之癥也。然而陰盡即宜死,今不死而腸結,是陰猶未盡也。真陰一日不盡,則一日不死;一線不絕,則一線可生。吾有奇方,專補其陰,使陰生而火息,陰旺而腸寬也。方用生陰開結湯∶熟地二兩,元參一兩,當歸一兩、生地五錢,牛膝五錢,麥冬五錢,山茱萸五錢,山藥三錢,肉蓯蓉五錢、酒洗淡,水煎服。一連數劑,腸結可開,糞即不如羊屎矣,可望再生。然必須日日一劑,三月終,改用六味地黃湯,或不用湯,而用丸調理歲余,永無腸結之苦也。

燥癥干甚,小腸細小,不能出便,脹甚欲死者,亦不治之癥也。而我欲治之者何?蓋小腸之開合,小腸不得而司令,腎操其權也。倘徒治小腸,則小腸益虛,失其傳導之官,而脹且益甚。我今不治小腸而專治腎,則腎氣開,小腸亦開也。方名治本消水湯。熟地二兩,山茱萸一兩,車前子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二錢,茯苓五錢,牛膝三錢,劉寄奴三錢,水煎服。一劑少通,再劑腸寬,小便如注矣。方用熟地、山茱萸以補腎,麥冬、五味補肺氣,以使清肅之氣下行于膀胱。茯苓,車前分消水勢,牛膝、寄奴借其迅速之氣,導其下行而不使上壅,此腎氣通,水亦順也。

肺燥復耗之,必有吐血之苦,久則成肺痿矣,如何可治。然我乘其未痿之前而先治之,何盡至于死乎。方用救痿丹∶麥冬三兩,元參三兩,金銀花三兩,白芥子三錢,桔梗三錢,生甘草三錢,水煎服。此方專資肺氣,雖用金銀花之解毒,仍是補陰之妙藥,故肺痿可解。而吐血之癥又不相犯。倘專治肺痿,則肺痿未必愈,而血癥重犯,不可救藥矣,故必用吾方而肺痿可愈也。

燥極生風,手足牽掣者,死癥也。蓋脾胃干枯,不能分蔭于手足,故四肢牽掣而動。風生于火。肝木又加燥極,復來克土,則脾胃更虛,愈難滋潤于手足,而牽掣正無已時也。方用潤肢湯∶人參一兩,元參一兩,當歸一兩,白芍一兩,炒梔子三錢,麥冬一兩,山藥五錢,水煎服。一劑少安,再劑漸定,三劑而風止矣。此方用人參、山藥生胃以健脾、歸、芍平肝以生血,麥冬以生肺氣,元參、炒梔子清火去風,兼且解燥,內熱既除,外癥牽掣自愈,死癥可望生也。

燥熱之極,已生 郁之癥,不可起床者,不治之癥也。 郁者,兩脅脹滿,不可左右臥,而又不能起床,此肝經少血,而胃氣干枯,久之腎氣亦竭,骨中無髓,漸成痿廢,如何可治。不知此癥起于夏令之熱,爍盡肺金之津,不能下生腎水,遂至腎水不能生肝木,木不能生心火,火不能生脾土,而成郁也。然則只救肺腎,而脾胃不治自舒矣。方用金水兩資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二錢,人參一兩,白芍一兩,水煎服。此方雖曰金水兩資,實腎肝肺三經同治,蓋補肺腎則金水有源,燥癥自潤∶若不平肝木,則胃氣難生,未易生精生液,欲骨堅能步,脅安能臥,不易得矣,所以補腎補肺之中,不可無治肝之圣藥。白芍最能平肝,且能生血,用之于補腎補肺之中,更善調劑,而奏功更神也,久服自有生機,但不可責其近效耳。

燥極口吐白血者,不治之癥也。夫血未有不紅者也,如何吐白,不知久病之人,吐痰皆白沫者,乃白血也。吐白沫何以名白血,以其狀如蟹涎,絕無有敗痰存乎其中。實血而非痰也。世人不信,取所吐白沫,露于星光之下,一夜必變紅矣。此沫出于腎,而腎火挾之沸騰于咽喉,不得不吐者也,雖是白沫而實腎中之精,豈特血而已哉。茍不速治,則白沫變成綠痰,無可如何矣。方用六味地黃湯∶熟地一兩,山茱萸五錢,山藥五錢,丹皮二錢,澤瀉二錢,茯苓五錢,麥冬一兩,北五味一錢,水煎服。日日服之,自然白沫止而化為精也,沫化為精則生矣。

燥極一身無肉,嗌干面塵,體無膏澤,足心反熱者,亦不治之癥也。此血干而不能外養,精涸而不能內潤耳。吾有奇方,實可救之,名曰安潤湯。當歸五錢,白芍五錢,熟地一兩,川芎二錢,麥冬五錢,牛膝三錢,人參三錢,桑葉三十片,水煎服。此四物湯而加味者也。妙在加人參、桑葉,則四物更加大補,一身之氣血無不潤,又何至干燥之苦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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