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臣接據臺灣道劉璈稟稱:『滬尾自八月十四日開仗之后,法夷屢思乘間登岸。二十二日卯刻,法船先開大炮攻我營壘;一面放小劃數十只,載兵數百名蜂擁上岸。我軍三面包抄,擢勝三營敵其南、淮軍二營截其北,中間則有健營士勇數百人御之。鏖戰至午,法兵不支,紛紛逃竄;被我軍尾追追入沙侖之草藔。法船頭目望見,遽開炮轟擊,迎救夷卒上船;然已傷斃百余名、沈溺數小劃矣。是日自卯至未,惡戰四時之久;陣斬首級十余顆,奪獲槍械多件。我軍弁勇,僅傷亡數十名;實屬大獲勝仗。探詢基隆法兵不過千余人,皆漢奸及安南脅從之眾。該夷于九弓坑、獅球嶺、佛祖嶺、牛稠山頂、二重橋山頂、大炮臺后山等處扎營安炮,法提督親自梭巡;晚問率兵回船,惟留安南各處人駐守營卡。昨有安南人逃赴提督曹克忠營內剃發投誠業加撫慰。見在官軍進扎蝴蝶嶺,合官紳助募之士勇數千,已不下萬余人,正可進圖基隆』各等因。臣維兵法莫善于用間、軍謀尤貴乎乘機;法夷垂涎臺灣,挾全力以思逞,其引誘中華奸民及驅安南里脅之人以助戰,皆意計中事。臣前奏請飛敕楊岳斌帶兵救臺,原以該處為海道咽喉,不可坐視。其實客軍渡海已非易易,而又有不服水土、不熟情形之患,則駕輕就熟,且有不如鄉兵之可恃者。臣于九月初六日密電劉銘傳督飭該鎮、道等籌借臺灣富戶之款,重價募生、熟番萬人,以資守御;蓋亦實有所見。今據該道劉璈稟稱:有越民投誠及官紳助募土勇之事,臣愚以為用間、乘機,在此一舉。擬請密諭撫臣劉銘傳督飭所屬文武將領,將法夷派守營卡之安南人民多方招納,以分賊勢;并訪求臺灣所屬忠勇明干紳士,激以義憤,勸令倡辦團練,相機殺賊。務乘此次滬尾大捷、軍聲方壯,分道奪取基隆,庶為得勢。
所有滬尾戰勝,見籌規復基隆緣由,謹繕折馳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軍機大臣奉旨:『前據劉鉻傳奏報八月二十日滬尾勝仗,業經降旨宣示,并迭諭該撫將被脅越人設法招徠,聯絡紳團,攻復基隆矣。折內提督「曹克忠」,自系「曹志忠」之誤。著該大臣飭令劉璈隨事稟承劉銘傳妥為辦理,共奏膚功,不得稍存畛域之見。欽此』。
行抵閩省詳察臺灣情形妥籌赴援折(光緒十年十月二十九日)
奏為微臣抵閩,詳察臺灣見在情形,妥籌赴援;恭折仰祈圣鑒事。
竊臣于十月十四日行抵延平,暫札齊隊;業經電請總理衙門代奏在案。二十二日,接奉二十日電旨:『南北洋援臺八輪,克民進發』等因,欽此;仰見朝廷垂念海隅至意。見在臣所調江南各營業已取齊,惟江西三營未到。臣于二十四日起程赴福州,二十七日晉省,與將軍、督、撫臣面商進兵事宜,不敢遲回致誤。
惟以臣所聞臺灣近日軍情,證以臺灣道、府及印委各員稟報,則辦理實未盡合,有不敢不陳于圣主之前者。伏查法夷犯臺,兵不過四,五千,船不及二十艘;我兵之駐基隆、滬尾者數且盈萬,雖水戰無具,而陸戰則倍之。撫臣劉銘傳系老于軍旅之人,何以一失基隆,遂至困守臺北,日久無所設施?臣接見閩中官紳逐加詢訪,并據臺灣道劉璈鈔呈臺北府知府陳星聚所奉劉銘傳稟批,始知八月十三日基隆之戰,官軍已獲勝仗。因劉銘傳營務處知府李彤恩帶兵駐扎滬尾,平日以提督孫開華諸軍為不能戰,是夕三次飛書告急,堅稱『法人明日來攻滬尾,兵單將弱,萬不可靠』;劉銘傳為其所動,遽拔大隊往援,而基隆遂不可復問。其實二十日滬尾之捷,仍系孫開華諸營之功;即無大隊往援,亦未必失滬尾也。滬尾距臺北府城僅三十里,如果岌岌可危,地方官有守土之責,其慎重當有過于他人者;而知府陳星聚屢次稟請進攻基隆,劉銘傳竟以無此膽識、無此兵力謝之。獅球嶺為臺北要隘,所有法兵不過三百,曹志忠所部土勇、客軍駐扎水返腳一路者不下八、九營;因劉銘傳有『不許孟浪進兵』之語,即亦不敢仰攻。且聞臺北各營將領及其土著之人,尚有愿告奮勇往攻基隆者;劉銘傳始則為李彤恩所誤,繼又坐守臺北不圖進取,皆機宜之坐失者也。恭繹電旨,劉銘傳仍應激勵兵勇,收復基隆,不得懦怯株守,致敵滋擾等因;仰見圣明洞燭,不稍寬貸。臣思劉銘傳之儒怯株守,或一時任用非人、運籌未協所致。李彤恩不審敵情,虛詞搖惑,基隆久陷,厥惟罪魁;擬請旨將知府李彤恩即行革職,遞解回籍,不準逗留臺灣,以肅軍政。并密敕劉銘傳速督所部克日進兵規復基隆,毋任該夷久于盤踞。
又,法夷自九月初五日封禁全臺海口,由南西北東至外國名普安得島麥地方為止。查萬國公法雖有戰國封堵敵國海口之例,然如系不義之戰,諾國例得辨問。公法所載『城池地方被戰者圍困,局外者不得與之貿易』;固也。若臺灣僅失基隆偏隅,且夕可以收復,豈得以圍困論?乃僅以法夷一紙空文,遽準堵禁;在我固多不便,而于各國商務尤有窒礙。據臺灣道劉璈呈請奏咨前來,理合請旨敕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照會各國駐京公使據理辯論,立開臺灣海口,以保商局,而重邦交。
臣見派已革總兵楊在元密赴廈門一帶確探情形,設法雇船暗渡營勇援臺。一俟南洋兵輪赴閩有期,再行調兵分扎馬祖澳、芭蕉山等處,以圖首尾牽制,不任其肆意久據。
至一切應辦事宜,臣既有聞見,尤不敢緘默不言;仍當與將軍臣穆圖善、督臣楊昌浚等妥商籌辦,以維大局。
所有詳察臺灣情形,見籌進兵赴援各緣由,謹繕折由驛馳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十年十一月十八日,奉上諭:『左宗棠奏「詳察臺灣情形妥籌赴援」一折,據稱八月十三日基隆之戰,官軍已獲勝仗。因劉銘傳營務處知府李彤恩駐兵滬尾,以孫開華諸軍為不能戰,三次飛書告急,堅稱滬尾兵單將弱,萬不可靠;劉銘傳為其所動遽拔大隊往援,基隆遂不可復問李彤恩不審敵情,虛詞搖惑;擬請即行革職,遞解回籍,不準逗留臺灣等語。前敵軍情關系極重,必應確切查辦,不得含糊了事。李彤恩所稟劉銘傳各情,人言藉藉;果系因此貽誤,厥咎甚重,非遞籍所能蔽辜。前諭楊岳斌迅速赴閩援臺,即著該前督于到臺后詳確查明,據實參奏。李彤恩著即行革職,聽候查辦將此由五百里各諭令知之。欽此』。
派員援臺并會籌一切情形折(光褚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會福州將軍穆圖善、閩浙總督楊昌浚銜)
奏為派員援臺并會籌一切情形,恭折具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宗棠會將抵閩日期及臺灣情形馳報在案。近接各處探稟:臺灣南北各口尚無戰事法船之泊基隆與馬祖澳者,來去無常。
臣等慮其再犯內地,已檄各營勇分扎長門、金牌、連江、東岱、梅花江各要口,嚴密巡防。長門、金牌為入口最要之地,見委臬司裴蔭森、這員劉倬云星夜督工,就該處豎立鐵樁、橫以鐵綆沒入水中,安設機器,隨時捩轉起落,以便我船出入;敵船至,則起綆以阻之。臣穆圖善即駐軍于此,躬親調度。其距省城三十里之林浦、魁岐及閩安右路出海之梅花江,概經壘石填塞,僅容小舟來往。以上各處,均建筑炮臺、安放炮位,派兵駐守,可資捍衛而遏敵沖。此布置內地防務之實在情形也。
臣等伏念目前軍務重在援臺,而援臺之兵難在渡海。臣宗棠前飭已革總兵楊在元馳赴廈門、澎湖偵察各情,據稟:『法夷自九月初五日封禁海口之后,兵船游弈洋面。英、美各國商船進口,無不卸帆停輪,任聽稽察;而于中國附搭渡海之人,搜檢尤密。見有翎頂、大帽、用印公文及書札紙面注有官銜、大人字樣者,悉取而投諸水;若軍裝、器械,尤為該夷所深忌。外國商船亦不敢輕易搭載,致肇釁端。從前該夷遇見中國夾扳商船,尚止盤查煩擾而已;近則掠船劫物,一如海盜,商船因之裹足。臣宗棠與德國商人商議,雇船則堅以有礙公法為詞。似此海道梗塞,縱有雄兵不能飛渡,焦灼萬分。臣等再四籌度,擬飛咨南洋大臣迅飭援臺兵輪克日放洋,故作徑薄臺北之勢;務使法夷牽制顧畏,不暇梭巡。臣等一面檄飭前江蘇題奏道王詩正統領恪靖親軍三營,陸續開赴泉州蚶江一帶;先派楊在元馳往該處準備漁船多只,俟王詩正兵勇取齊,扮作漁人黑夜偷渡,由笨港、鹿港、梧棲港等處分起上岸。惟漁船須覘風色,不能迫以時日耳。其軍火、器械,概由楊在元設法雇船運送;楊在元兩署臺灣總兵印務,情形熟悉,即飭專司臺灣轉運軍需局務,藉資得力。王詩正統兵渡臺,固當遇事稟商撫臣劉銘傳、幫辦臣孫開華妥慎辦理;然軍情瞬息千變,如有機會可乘,臣等亦準其相機行事,不必過于拘牽。
臣宗棠復派行營總理營務處江蘇候補道陳鳴志克日渡臺,會商臺灣鎮、道及地方紳士妥籌恢復基隆之策。陳嗚志軍謀、吏治皆其所優,必能使各營聯絡一氣,以壯聲威。查臺北至基隆路徑,由水返腳、五堵、六堵以至暖暖街,過港經石梯至鳥嘴山,頗稱險阻;暖暖鄉團義勇據鳥嘴山,與法夷扎營之九弓坑、獅球嶺對壘。見正竭力拒守,侍援甚殷。臣等擬飭王詩正、陳鳴志聯絡該義勇及曹志忠各營,竭力猛攻九弓坑、獅球嶺,必拔其壘,步步為營,以取建瓴之勢。其滬尾港口,業經孫開華、章高元各營分段駐扎,預備地雷、火箭及格林炮甚多,足資守御。至南洋各兵輪到閩,必先攻取馬祖澳以通福州出海之路;然后駛赴滬尾,與賊決戰。臣等俟幫辦軍務臣楊岳斌到日,即商定進取機宜,期無負朝廷廑念海疆至意。
所有派員帶兵援臺緣由,臣等迭次會商,意見相同。謹合詞恭折具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施行。
再,此折系臣宗棠主稿,合并聲明。謹奏。
軍機大臣奉旨:『覽奏均悉。楊在元著仍遵前旨,不準留營臺灣;轉運事宜,即著另派妥員接辦,王詩正既經檄派統營渡臺,著歸劉銘傳節制調遣;左宗堂即咨明該撫隨時察看,如不得力,即行撤回,毋稍瞻徇。欽此』。
各軍克日渡臺片(光緒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會閩浙總督楊昌浚銜)
再,正封折時,欽奉電旨:『法添艦裝多兵赴基隆,狡喝叵測。著左宗棠、楊昌浚飭恪靖各營及程文炳軍克日渡臺』等因。臣等查本月十八日據撫臣劉銘傳電稱:『連日法添兵、添船,基、滬共泊船十五只,小輪在外。十二日到法兵五百名,據言尚有二千不日即到』等語;臣穆圖善迭據代理澎湖協副將周善初、澎湖通判鄭膺杰稟稱:『九月二十七日,有法船一號駛泊烏嵌海面;次日開去。十月初三、初六等日,又有法船一艘來泊,旋即開行;見船必搜,商賈裹足。澎湖孤懸海中,兵、餉、械三項均缺;非內地籌備設法援應,危局難支』等情。據此,臣等查法船游奕海上,來往無定;究竟添兵若干?無從臆揣。至我軍渡臺之難,前折已詳言之,實因無商船可雇;漁船小而畏風,非可限以時日,不得不加意慎重。見仍飭統領恪靖援臺各軍王詩正、營務處道員陳鳴志克日進發,不敢遷延。程文炳各軍,尚未抵閩。吳鴻源于十月二十九日由廈門起程東渡,所部春字營改由泉州惠安縣屬之崇武、獺窟等處雇用漁船潛渡;中間有無阻礙,尚未據稟報前來。所需軍餉、器械,臣等自當分別咨商江南、廣東各省并行福建善后局遵旨竭力籌解。除轉電兩江督臣曾國荃、幫辦軍務臣楊岳斌、福建撫臣劉銘傳欽遵辦理外,謹附片覆陳,伏乞圣鑒訓示。謹奏。
辦理各海口漁團片(光緒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會閩浙總督楊昌浚銜)
再,福建濱海各府港囗〈氵義〉紛歧,漁戶船只殆不可以數計。該民操罟為生,朝夕隨波逐流,于風濤沙線知之最詳。其中固多強悍可靠之人,而嗜利詭隨、甘心款賊者亦復不少。此次法夷犯順,船泊芭蕉山、馬祖澳日需牛羊、蔬菜各項食物,多系漁戶暗中運送,圖索重利;愚民無知,何憚而不為。臣宗棠前在兩江總督任內,因籌辦海口防務,飭濱海各府、縣創設漁團,著有成效;前后籌辦情形,迭經奏明在案。臣等伏念用兵之道,先清內奸;制勝之謀,必斷接濟。閩省海氛日熾,運道未通;正宜舉辦漁團,以消內訌而御外海。見已揀派勤練明干之員,分赴福州、福寧、興化、泉州四府各海口設局。會同地方官及本籍紳士辦理漁團。擇漁戶中驍勇善水者,作為團長;勒以步伐、犒以資財、動以功名、懾以利害,但令不為賊用,其利益良多。需之時日,冀有可成。局中應用經費,仍飭各員明定章程,極力撙節,不準稍事虛糜。臣等會商意見相同,謹附片陳明。伏乞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軍機大臣奉旨:『辦理漁團,亦制勝之一策。即著督飭官紳認真經理。欽此』。
遵查彭楚漢被參各節據實覆陳折(光赭十年十二月初六日會閩浙總督楊昌浚銜)
奏為遵旨確查水師提督彭楚漢被參各節,據實覆陳;仰祈圣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