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書名: 大清遺恨作者名: 宇文玦本章字數: 2010字更新時間: 2015-11-24 12:54:17
春寒料峭的夜里,氣溫依舊很低,柴院里沒有被褥,我只好蜷縮在角落里堆砌的干柴上,一個人獨自暗暗委屈,額頭上的血已經止住,可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想起剛才的那一幕,明明是她們聯合起來一道欺辱我,可是自己卻一點還擊的能力都沒有。
我閉上眼想要盡快睡著,好不去想今天受到的委屈與侮辱,可是卻著實覺得冷,換著幾個姿勢都難以入眠。在這個冰涼寂靜的夜里,我忽的又回想起年幼時在豫親王府時的生活,惶惶數年,如今想來,那時的日子,似幻似真,恍若一場美夢。
正當我閉著眼回憶曾經的點滴之時,卻不知道這柴院內正有著危險向我靠近。
朦朧間,柴院的房門被人推開,我忙裝作假寐,心里卻想著夜深之時,又會是何人來這破舊的柴房內。
來人腳步極輕,一步一步,卻在此刻落針可聞的柴院內,清晰地傳入我耳中。我雙手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擺邊,心里已猜出幾分對方的來意。
忽的,耳畔傳來刀出鞘的聲音,我心中暗喝不好,睜開眼,卻沒料到是依娜沙福晉,她手執短刀,正準備向我刺來,我執起身邊的長柴棍,向黑暗中她模糊的人影揮去,她向后退了數步,借著凄冷的月光,我看到她此刻正猙獰著的面容。
“依娜沙福晉,你,想殺我?”我起身,手里仍舊緊緊地握著柴棍,與她保持著不遠的距離。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把刀口直對著我,道:“你,不該死嗎?”
“東莪沒有做錯事情,為何要以命謝罪?”
她似乎被我這一句所激怒,揮著刀顫抖著說道:“你沒有做錯事情?你最大的錯,就是做了多爾袞的女兒。”
這句話,很多人和我說過。
因為我是多爾袞的女兒,因為我是睿王府唯一的格格,因為我是攝政王的遺孤。
所以,所有的委屈與苦難,我都應該承受,對嗎?
我把柴棍也對著依娜沙福晉,說道:“依娜沙福晉,你應該明白,你殺了我,皇太后不會放過你兩個被流放寧古塔的哥哥。他們,是你巴拉雅氏最后的希望。”
她不屑地冷笑道:“巴拉雅氏全族忠于先帝,皇太后娘娘不會不明白。”
“那之后呢?你們擁護的是先帝長子豪格,而不是當今圣上,你認為,皇太后還會對你們心存感念?依娜沙福晉,你覺得,你猜得透他們當權者的心思?如今圣上青年掌權,首當其沖便是鏟除敵對舊勢力,你們巴拉雅氏當年擁護圣上長兄,他想必也會做到斬草除根吧。你今日殺我,便最好給了他們一個鏟除你兄長的機會。”
依娜沙福晉聽罷我所言,神情有了默然的恍惚,我忙趁著這片刻的機會,準備沖出柴院,卻不料她動作也十分敏捷,我還沒跨出柴院,她已經一把將我拽住,把短刀架在我的脖頸上,在我耳畔冷冷說道:“今日所見的你,怕才是真的東莪格格,只可惜,你這命,必是要送我手里了。”
我往門外的蒼穹望去,皓月當空,薄云飄渺,我想,這是不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見到這星月皎潔的天空……
我沉默地閉上了眼睛,放棄了無謂的掙扎,安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安靜地等待生命的終結。
我聽到依娜沙福晉手里那把短刀劃破我脖頸的聲音,血肉分離,霎時血水噴薄而出,滴落在冰涼的地面上。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經,我只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雙手因為痛苦而不停地痙攣。
在我意識渙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忽得聽到一聲尖厲的叫聲,像是那把鋒利的短刀一樣,劃破了這個寂靜暗黑的夜空。
“格格!——”依娜莎的短刀在黑暗中偏離了我的動脈半寸,而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我,也因為穆紗突然的闖入而得以相救。穆紗自幼習武,她上前踢飛了依娜莎的短刀,將她摔倒在地上,抱著我一路狂奔而出柴院,邊跑邊大聲呼救,她焦急的淚水滴滴都落在我的臉頰上,我吃力地想要抬起手替她拭去,可是卻發現我竟然連一絲力氣都沒有。
她看著我半閉的雙眸,哽咽著喊道:“格格——你不要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大夫很快就來了。”
其實我也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還有很多恩情沒有報答,只是此刻因為失血過多而使得我分外倦怠疲憊,我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眼睛閉上,雙手無力地拽著穆紗的袖口,沙啞著用我自己都幾乎聽不清地聲音回她道:“我要活下來。”
穆紗的驚叫聲引得整個王府的慌亂,各個房院都接連亮起了燈火,景琛披了外套匆忙趕出來詢問道:“穆紗,你這是怎么了?”
穆紗回過身,景琛這才看到被她抱在懷里的我,鮮血正從我的脖頸處仍不斷地向外流,染紅了穆紗的衣擺,周圍眾位福晉見狀也是驚詫不已,只聽得阮微福晉對身側的侍從叫道:“還不快去喊大夫——”
景琛上前從穆紗懷里把我接過來,又趕忙把身上披著的長袍脫下來遞給穆紗,對她命令道:“把衣服撕開,快——”
穆紗因為過分緊張也已經是使不上力氣了,阮微福晉找來剪子幫著一道將衣服剪成了粗條狀,景琛接過布條,將它們纏在我脖頸的傷口處,暫時止住了流血。景琛又輕輕地晃了晃我的頭,問我道:“東莪,能聽見我講話嗎?”
我咬了咬嘴唇,但喉嚨里已經沒有辦法發聲了,景琛見我不說話,也是急了,有猛然拍了一下我的后腦勺道:“東莪,不能睡,東莪,把眼睛張開。”
阮微福晉見我已經睜不開眼了,只好用手用力地扳開我的眼皮,可是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眼前的景象愈加模糊不清。
像是誤入充塞恐懼的夢靨一般,任憑著周圍的人怎樣喚我,我都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