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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世說新語
  • (南朝宋)劉義慶
  • 4880字
  • 2015-10-08 14:31:39

桓南郡與道曜講老子,王侍中為主簿,在坐。桓曰:「王主簿,可顧名思義。」王未答,且大笑。桓曰:「王思道能作大家兒笑。」

祖廣行恒縮頭。詣桓南君,始下車,桓曰:「天甚晴朗,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

桓玄素輕桓崖,崖在京下有好桃,玄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玄與殷仲文書,以為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木苦)矢;如其不爾,籬壁間物,亦不可得也。」

輕詆第二十六

王太尉問眉子:「汝叔名士,何以不相推重?」眉子曰:「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庾元規(guī)語周伯仁:「諸人皆以君方樂。」周曰:「何樂?謂樂毅邪?」庾曰:「不爾,樂令耳。」周曰:「何乃刻畫無鹽,以唐突西子也。」

深公云:「人謂庾元規(guī)名士,胸中柴棘三斗許。」

庾公權重,足傾王公。庾在石頭,王在冶城坐,大風揚塵,王以扇拂塵曰:「元規(guī)塵污人!」

王右軍少時澀訥。在大將軍許,王、庾二公后來,右軍便起欲去,大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元規(guī),復何所難?」

王丞相輕蔡公,曰:「我與安期、千里共游洛水邊,何處聞有蔡充兒?」

褚太傅初渡江,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褚公雖素有重名,于時造次不相識別。敕左右多與茗汁,少著粽,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褚公飲訖,徐舉手云:「褚季野。」于是四坐驚散,無不狼狽。

王右軍在南,丞相與書,每嘆子侄不令,云:「虎(犭屯)、虎犢,還其所如。」

褚太傅南下,孫長樂于船中視之。言次,及劉真長死,孫流涕,因諷詠曰:「人之云亡,幫國殄瘁。」褚大怒,曰:「真長平生,何嘗相比數(shù),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孫回泣向褚曰:「卿當念我!」時咸笑其才而性鄙。

謝鎮(zhèn)西書與殷揚州,為真長求會稽,殷答曰:「真長標同伐異,俠之大者。常謂使君降階為甚,乃復為之驅馳邪?」

桓公入洛,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袁虎率爾對曰:「運自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桓公凜然作色,顧謂四坐曰:「諸君頗聞劉景升不?有大牛重千斤,啖芻豆十倍于常牛,負重致遠,曾不若一羸(牛字)。魏武入荊州,烹以饗士卒,于時莫不稱快。」

意以況袁。四坐既駭,袁亦失色。

袁虎、伏滔同在桓公府,桓公每游燕,輒命袁、伏。袁甚恥之,恒嘆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

高柔在東,甚為謝仁祖所重。既出,不為王、劉所知。仁祖曰:「近見高柔,大自敷奏,然未有所得。」真長云:「故不可在偏地居,輕在角(角弱)中,為人作議論。」

高柔聞之,云:「我就伊無所求。」人有向真長學此言者,真長曰:「我實亦無可與伊者。」然游燕猶與諸人書:「可要安固。」安固者,高柔也。

劉尹、江(彪幾換林)、王叔虎、孫興公同坐,江、王有相輕色。(彪幾換林)以手歙叔虎云:「酷吏!」詞色甚強。劉尹顧謂:「此是(目真)邪?非特是丑言聲,拙視瞻。」

孫綽作列仙商丘子贊曰:「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倘遇風云,為我龍攄。」時人多以為能。王藍田語人云:「近見孫家兒作文,道『何物真豬』也。」

桓公欲遷都,以張拓定之業(yè)。孫長樂上表,諫此議,甚有理。桓見表心服,而忿其為異。令人致意孫云:「君何不尋遂初賦,而強知人家國事?」

孫長樂兄弟就謝公宿,言至款雜。劉夫人在壁后聽之,具聞其語。謝公明日還,問昨客何似,劉對曰:「亡兄門,未有如此賓客!」謝深有愧色。

簡文與許玄度共語,許云:「舉君、親以為難。」簡文便不復答,許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

謝萬壽春敗后,還,書與王右軍云:「慚負宿顧。」右軍推書曰:「此禹、湯之戒。」

蔡伯喈睹睞笛椽,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王右軍聞,大嗔曰:「三祖壽樂器,虺瓦吊,孫家兒打折。」

王中郎與林公絕不相得。王謂林公詭辯,林公道王云:「著膩顏(巾合),(纟翕)布單衣,挾左傳,逐鄭康成車后,問是何物塵垢囊!」

孫長樂作王長史誄云:「余與夫子,交非勢利,心猶澄水,同此玄味。」王孝伯見曰:「才士不遜,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

謝太傅謂子侄曰:「中郎始是獨有千載!」車騎曰:「中郎衿抱未虛,復那得獨有?」

庾道季詫謝公曰:「裴郎云『謝安謂裴郎乃可不惡,何得為復飲酒!』裴郎又云:『謝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俊逸。』」謝公云:「都無此二語,裴自為此辭耳!」庾意甚不以為好,因陳東亭經(jīng)酒壚下賦。讀畢,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作裴氏學!」于此語林遂廢。今時有者,皆是先寫,無復謝語。

王北中郎不為林公所知,乃著論沙門不得為高士論,大略云:「高士必在于縱心調暢。沙門雖云俗外,反更束于教,非情性自得之謂也。」

人問顧長康:「何以不作洛生詠?」答曰:「何至作老婢聲!」

殷覬、庾恒并是謝鎮(zhèn)西外孫。殷少而率悟,庾每不推。嘗俱詣謝公,謝公熟視殷,曰:「阿巢故似鎮(zhèn)西。」于是庾下聲語曰:「定何似?」謝公續(xù)復云:「巢頰似鎮(zhèn)西。」庾復云:「頰似,足作健不?」

舊目韓康伯:將肘無風骨。

苻宏叛來歸國,謝太傅每加接引。宏自以有才,多好上人,坐上無折之者。適王子猷來,太傅使共語。子猷直孰視良久,回語太傅云:「亦復竟不異人。」宏大慚而退。

支道林入東,見王子猷兄弟,還,人問:「見諸王何如?」答曰:「見一群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

王中郎舉許玄度為吏部郎,郗重熙曰:「相王好事,不可使阿訥在坐。」

王興道謂: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

桓南郡每見人不快,輒嗔云:「君得哀家梨,當復不蒸食不?」

假譎第二十七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游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紹還出。失道,墜枳棘中,紹不能得動。復大叫云:「偷兒在此!」紹遑迫自擲出,遂以俱免。

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

魏武常言:「人欲危己,己輒心動。」因語所親小人曰:「汝懷刃密來我側,我必說『心動』,執(zhí)汝使行刑,汝但勿言其使,無他,當厚相報。」執(zhí)者信焉,不以為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也。左右以為實,謀逆者挫氣矣。

魏武常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后陽眠,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袁紹年少時,曾遣人以劍擲魏武,少下,不著。魏武揆之,其后來必高。因帖臥床上,劍至果高。

王大將軍既為逆,頓軍姑孰。晉明帝以英武之才,猶相猜憚,乃著戎服,騎巴滇馬,赍一金馬鞭,陰察軍形勢。未至十余里,有一客姥,居店賣食,帝過(謁讠換忄)之,謂姥曰:「王敦舉兵圖逆,猜害忠良,朝廷駭懼,社稷是憂。故劬勞晨夕,用相覘察。恐行跡危露,或致狼狽。追迫之日,姥其匿之。」便與客姥馬鞭而去,行敦營匝而出。軍士覺,曰:「此非常人也!」敦臥心動,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命騎追之。已覺多許里,追士因問向姥:「不見一黃須人騎馬度此邪?」姥曰:「去已久矣,不可復及。」于是騎人息意而反。

王右軍年減十歲時,大將軍甚愛之,恒值帳中眠。大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事,都忘右軍在帳中,便言逆節(jié)之謀。右軍覺,既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敦論事造半,方憶右軍未起,相與大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見吐唾縱橫,信其實孰眠,于是得全。于時稱其有智。

陶公自上流來,赴蘇峻之難,令誅庾公。謂必戮庾,可以謝峻。庾欲奔竄,則不可;

欲會,恐見執(zhí),進退無計。溫公勸庾詣陶,曰:「卿但遙拜,必無它。我為卿保之。」庾從溫言詣陶。至,便拜。陶自起止之,曰:「庾元規(guī)何緣拜陶士衡?」畢,又降就下坐。陶又自要起同坐。坐定,庾乃引咎責躬,深相遜謝。陶不覺釋然。

溫公喪婦。從姑劉氏,家值亂離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屬公覓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難得,但如嶠比,云何?」姑云:「喪敗之余,乞粗存活,便足慰吾余年,何敢希汝比?」卻后少日,公報姑云:「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婿身名宦盡不減嶠。」因下玉鏡臺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禮,女以手披紗扇,撫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玉鏡臺,是公為劉越石長史,北征劉聰所得。

諸葛令女,庾氏婦,既寡,誓云:「不復重出!」此女性甚正強,無有登車理。恢既許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云:「宜徙。」于是家人一時去,獨留女在后。比其覺,已不復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彪幾換林)暝入宿,恒在對床上。后觀其意轉帖,(彪幾換林)乃詐厭,良久不悟,聲氣轉急。女乃呼婢云:「喚江郎覺!」江于是躍來就之,曰:「我自是天下男子,厭,何預卿事而見喚邪?既爾相關,不得不與人語。」女默然而慚,情義遂篤。

愍度道人始欲過江,與一傖道人為侶,謀曰:「用舊義在江東,恐不辦得食。」便共立「心無義」。既而此道人不成渡。愍度果講義積年。后有傖人來,先道人寄語云:「為我致意愍度,無義那可立?治此計,權救饑爾!無為遂負如來也。」

王文度弟阿智,惡乃不翅,當年長而無人與婚。孫興公有一女,亦僻錯,又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見阿智。既見,便陽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那得至今未有婚處?

我有一女,乃不惡,但吾寒士,不宜與卿計,欲令阿智娶之。」文度欣然而啟藍田云:「興公向來,忽言欲與阿智婚。」藍田驚喜。既成婚,女之頑囂,欲過阿智。方知興公之詐。

范玄平為人好用智數(shù),而有時以多數(shù)失會。嘗失官居東陽,桓大司馬在南州,故往投之。桓時方欲招起屈滯,以傾朝廷,且玄平在京,素亦有譽。桓謂遠來投己,喜躍非常。

比入至庭,傾身引望,語笑歡甚。顧謂袁虎曰:「范公且可作太常卿。」范裁坐,桓便謝其遠來意。范雖實投桓,而恐以趨時損名,乃曰:「雖懷朝宗,會有亡兒瘞在此,故來省視。」桓悵然失望,向之虛佇,一時都盡。

謝遏年少時,好著紫羅香囊,垂覆手,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

黜免第二十八

諸葛宏在西朝,少有清譽,為王夷甫所重。時論亦以擬王。后為繼母族黨所讒,誣之為狂逆。將遠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詣檻車與別。宏問:「朝廷何以徙我?」王曰:「言卿狂逆。」宏曰:「逆則應殺,狂何所徙。」

桓公入蜀,至三峽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緣岸哀號,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殷中軍被廢,在信安,終日恒書空作字。揚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桓公坐有參軍椅蒸薤不時解;共食者又不助,而椅終不放。舉坐皆笑。桓公曰:「同盤尚不相助,況復危難乎?」敕令免官。

殷中軍廢后,恨簡文曰:「上人著百尺樓上,儋梯將去。」

鄧竟陵免官后赴山陵,過見大司馬桓公,公問之曰:「卿何以更瘦?」鄧曰:「有愧于叔達,不能不恨于破甑!」

桓宣武既廢太宰父子,仍上表曰:「應割近情,以存遠計。若除太宰父子,可無后憂。」簡文手答表曰:「所不忍言,況過于言?」宣武又重表,辭轉苦切。簡文更答曰:「若晉室靈長,明公便宜奉行此詔;如大運去矣,請避賢路!」桓公讀詔,手戰(zhàn)流汗,于此乃止。太宰父子遠徙新安。

桓玄敗后,殷仲文還為大司馬咨議,意似二三,非復往日。大司馬府廳前有一老槐,甚扶疏。殷因月朔,與眾在廳,視槐良久,嘆曰:「槐樹婆娑,無復生意!」

殷仲文既素有名望,自謂必當阿衡朝政。忽作東陽太守,意甚不平,及之郡,至富陽,慨然嘆曰:「看此山川形勢,當復出一孫伯符!」

儉嗇第二十九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shù)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后更責之。

司徒王戎既貴且富,區(qū)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書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算計。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恒鉆其核。

王戎女適裴(危頁),貸錢數(shù)萬。女歸,戎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衛(wèi)江州在尋陽,有知舊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此人得餉,便命駕。李弘范聞之,曰:「家舅刻薄,乃復趨使草木。」

王丞相儉節(jié),帳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大郎知。」

蘇峻之亂,庾太尉南奔見陶公。陶公雅相賞重。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

陶問:「用此何為?」庾云:「故可種。」于是大嘆庾非唯風流,兼有治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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