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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錢要娶媳婦

燈紅酒綠處,嬌聲媚語,紙醉金迷。

“青聆,你還好吧?”

從翠春樓的花叢中走出,我瞧見青聆臉色又是一變,白得那叫一個慘。

“謝公子關心,無事。”她強打精神低眉順從地跟在我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此話一出,身邊走過路過的人看我的眼神怪了許多。男子居多。我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這種事自然沒怎么上心。倒是忽然迎面有誰撞了一下我的左肩,一個踉蹌間,腰間紫玉笛發出清脆聲響。

我低頭,心愛的紫玉笛正脫離腰間束縛,往地上摔去。這關鍵時刻還能分神想:完了。

正準備為它的碎裂而心痛,斜旁忽的有人伸出一只手來抓住即將著陸的紫玉笛,不知如何動作,紫玉笛就擺到我眼前,完好地躺在那人的手心。

“抱歉。”明朗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這聲音。

來不及拿過玉笛。我猛然抬頭,直直掉進一雙黑沉的眸中。

得,今天遇見的熟人還不少。

那人見我抬起臉,眸中涌動著浪潮,仿佛過了許久,唇邊化起一抹戲謔,側頭看看翠春樓的牌坊,又看向我:“原來公主好這口。”

“你也沒好到哪里去!”我面上鎮定,其實心里尷尬得難受,沒辦法,只有鼓起勇氣反駁回去。

從他手中奪走紫玉笛別回腰間,見他湛藍色腰間亦有一管長笛,暗紅的笛身似有流光流轉。就是方才紫玉笛相撞之物。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真失敗,今天第二次說這話了。

他唇邊笑容加深:“你猜啊。”

我回視他:“你猜我猜不猜啊。”

“不猜。”

“既然知道,還賣關子?”

他指了我的笛子,“一個宮女會隨身帶著一把玉笛去打雪仗?又有多大的權力請燕國太子來替自己解圍?”他頓了頓:“三公主奏笛天下一絕,忱天還不至于連笛子的材質也分不清,聽不出。”

我點點頭以示贊同,忱天他真的不是人:“在外面叫我三公子,別叫公主。”

他笑了一聲:“是,公主。”

我斜了他一眼。

古代城中熱鬧的地方,總會有一對閑逛的情侶在那里遇見些扛著糖葫蘆賣的,這時候男子總會主動買上一串給姑娘吃,如果遇上沒吃過糖葫蘆的王公貴族也會連自己的買上,兩人吃得甜蜜,以后的結局也會是好的。自然,我說的是情侶,按本公主個人的世界觀來看,竺鄴算一個可以給我買糖葫蘆的。至于忱天,啥都不是。

“我要兩串。”自覺掏腰包,一顆給我,一顆給青聆。

忱天在旁側頭給隨從吩咐著什么,那隨從點點頭,進了翠春樓去,轉眼淹沒在了五顏六色的身影中。

我看著忱天,心想這人倒還不錯,自己在這里耗時間也不耽擱隨從玩樂,挺為他人著想的嘛。

“我也要,你給我買一串唄。”

我含著糖葫蘆,望著身旁居然有撒嬌意味的忱天,有些汗顏:“想要自己買。”

他想了想,正經道:“我的錢以后要娶媳婦用的,不能隨便花。”

我目瞪口呆看著他,聽見口中的糖葫蘆有碎裂的聲響,咯得牙疼。半日才找著自己的聲音:“你要娶媳婦,怎么不說我還要嫁人呢……”

“嫁人需要彩禮錢?”

“好吧不需要。”我摸著快空的錢袋子,方才把錢全押在單瀅身上了,有些心痛,“你一個男人也忒好意思了,一串糖葫蘆也給我要,還是堂堂太子……”最后一句話嘟囔出來,我自覺地閉了嘴,遞了碎銀子給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糖葫蘆小哥。

那小哥眼神在我,青聆,凌天三人之間晃蕩再晃蕩,終是遲疑著遞給凌天,然后又晃蕩著走開。

我后來想想,這小哥也是出于好奇,試想想你在街上看見一清秀男子給另外兩個俊俏男子買糖葫蘆,嘴里還念叨著什么嫁不嫁娶不娶的,不想多才怪。

今日注定是多事之日。我著實沒想到父皇那么英明的政策下還會有人公然欺貧欺弱。

忱天才將糖葫蘆塞進嘴里,一群官兵風風火火地沖到街上來,嚷嚷著要找小偷。

我默然看著。他們找小偷真高調,人家小偷是傻子嗎,等他們吼兩聲就自個兒站出來?

領頭一人濃眉虎目,本來很憨厚的樣子,眼睛里卻放著精光。這精光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并未在我們三人上停留,而是轉向他身后的巷口,一個抱膝坐地、衣衫襤褸的小男孩身上。

領頭瞧小男孩像是見了救兵,眼里露出興奮,倒提了劍直指小男孩叫道:“在那里!就是那個小叫花偷了明大人的錢!”話音一落,兵器碰擊的聲音中,兩個小兵把地上的小男孩提了起來。

那孩子骨瘦如柴,此時正被開春的余寒凍得瑟瑟發抖,跟秋天欲落未落的枯樹葉一個形容,一雙從單薄衣袖中露出的小手又黑又紫,像是冷得厲害。

他沒有力氣反抗,只微張著嘴一個勁地對著抓他的官兵搖頭,眼里流露出恐懼和茫然,想必是被冤枉要當替死鬼的。

沒有得到辯解的機會。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在場所有的圍觀者,卻無人敢上前救他。待最后無力地看向我時,眼底已是一片灰暗。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很想幫幫他。倒不是從側面突顯自己想救這孩子是多么心善且不擺公主架子的人,只是我歷來是個很相信緣分的人,總覺得這孩子以后一定和我有很大的關系,當然,這只是感覺,由心的感覺。

在他被拉走之前,我及時開口叫住那些官兵:“各位官爺,請問發生了何事?”

所有目光霎時間停在我臉上,一時間街上鴉雀無聲,連翠春樓門口拉客的姑娘們也沒了聲兒。

我把糖葫蘆反手塞給身后的忱天,走到領頭身前,仰視他微有不悅的臉。

“這小叫花敢偷伺候皇上的明大人的銀子,我是來押他到衙門問罪的!”他打量我衣著光鮮,耐著性子回答,壓制住怒火的臉柔和些許。

小男孩抬起垂下的頭望著我,一張花花的小臉上眼睛閃閃明亮,我看出無聲的感激。

服侍皇上的明大人,可不就是父皇的貼身宦官嗎?這他也至于巴結。我輕笑著問領頭:“官爺說這孩子偷了明大人的錢,可我看著他氣虛體弱,根本沒力氣偷了錢還跑走,讓官爺您大張旗鼓地抓。且官爺方才過來時這孩子根本沒有想跑的樣子,官爺怎么認定就是這孩子偷的錢?”

領頭的臉青了青,看我的眼神失了友好:“我方才親眼看到小叫花偷的錢,眼見為實,這就算證據!”

“那我現在說親眼看到官爺您冤枉這孩子,眼見為實,這又算不算證據?”我今天同情心泛濫,自己都抵擋不住。聽見身后的忱天一聲輕笑,就回頭輕飄飄瞧他一眼,他明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我便也由著他。

領頭僵著身子,臉色鐵青,半晌陰笑道:“你們不會是這小叫花的同伙吧?”

我挑了挑眉,忍住罵他的沖動,看向旁邊一家酒館,答非所問:“我朋友請官爺進茶樓里喝杯茶,這天那么涼,官爺別站在風口上染了風寒。”一股涼風從街口應景吹來。我裝作不在意地轉頭瞥忱天,暗示我所說的朋友就是他。

我請他糖葫蘆他請我喝茶,這算是扯平了。

他的臉色從晴轉陰,陰森森地朝我勾唇一笑,我打了個哆嗦,回頭見領頭答了聲好,就叫那倆小兵也帶上冷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一起進了茶館。

我挑了個最里的桌位坐下,領頭人遲疑了一下,最后坐在我對面,凌天則不客氣地和我坐一條長凳,青聆坐在我右手邊。

店小二看這架勢,堆著笑拿茶來倒上,我端了一杯往左手邊遞,忱天淡笑著伸手來接,茶杯徑直越過他,最后遞給他旁邊被官兵架著的小男孩。

小男孩膽怯地接過,捧在手里不敢喝。

凌天的笑卻僵在臉上,瞪了我好一會。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面前明明就有一杯,我不知道他怎么還伸手要。

對面的領頭冷哼一聲,我想起這里還有個他,撇了撇嘴,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腰間荷包中慢悠悠掏出一塊牌子丟給他。“官爺可識得這牌子上寫的什么?”

領頭冷著臉接過,待看清牌上泛著純金光的“長歡”二字時手一抖,眼中盡是震驚。

青聆霸氣將茶杯往桌上猛一扣,驚了在座所有人,只見領頭從椅子上直挺挺跪下去,顫聲從桌下傳來:“小人無意冒犯三公主,三公主恕罪啊恕罪……”

旁邊兩個小兵也是一臉震撼,拉著小男孩撲通跪下,額頭冷汗浸濕臉龐。

身份是個好東西。

我的心里油然而生常人都有的虛榮,單手撐著桌子,不管周圍人或好奇或驚詫或癡迷的眼神,淡淡收回躺桌上的金牌子,摩挲著上面紋路:“恕罪?官爺犯了什么罪,還怕本宮罰你什么?”

“公主折煞小人了,小人對公主不……不敬,又冤枉這個孩子……下次,再也不敢了……三,三公主饒了人人這次吧……”

“誰知道你下次不會再犯?”

“小人跟三公主發誓,以后再不會做這種事了,若有食言,小人的腦袋就自己搬家……”我隱約聽見桌下有咽口水的聲音。

“很好。”我嘬了一口茶,味道不錯,“本宮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兩天時間,明公公的錢被偷之事若不查清楚,給這個孩子一個清白,你會吃不了……”兜著走三個字還沒說出口。

“給你清場了,請你喝茶已經還了你糖葫蘆的錢,這回你又欠我包茶館的錢了。”凌天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的,側頭瞧了眼,果然茶館里本來不多的人都在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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