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車來接肖南和許潔放學的時候，面色凝重。所有沉重的氣息像是早先商量好了似的，一擁而上。

一路上，肖南都是面無表情，許潔曾嘗試和肖南說話，卻因肖南的默不作聲而戛然而止。

“哥，陪我去看電影，好不好？”許潔盡可能地想轉移肖南的注意力，“我聽羅一說，昨天上映了一部新電影，很好看，我們去看看吧。”

司機聞言，用余光透過后視鏡看向肖南，眼眸里太過復雜的意味深長****至極。

“哥，好不好嘛？”

“哥。”

終于，肖南抬頭看了一眼滿是期待的許潔，妥協般揉了揉許潔的發絲。

“李叔，送我們去電影院吧。”

肖南是冰冷的，天性使然。然而對于許潔這個妹妹，他也是寵愛的。不能做到有求必應，至少還是應的時候大于駁回的時候，再說，許潔從小就沒有向任何人過多的要求什么。

大概是因為放學了，電影院前有不少的小男女排隊等候買票。看著肖南皺起的眉頭，許潔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這個餿主意，肖南一向是不喜喧鬧的。

“哥，我們還是不看了吧。人太多了，下次我讓羅一陪我來就好了。”

“沒事。”肖南努力撫平自己皺起的眉頭，“我去排隊買票，你去買點你喜歡吃的東西，等會進去吃。”

“哥。”

“你長這么大了，哥還沒陪你來看過電影，不是么？快去吧。”

“肖南。”

正在許潔猶豫不決的時候，遠處傳來爽朗的聲音，肖南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猛地黑沉了下來。順著肖南防備的視線看過去，許潔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HI，肖南。你們也來看電影嗎？”來人斜跨這背包，帶著和煦的笑打量著肖南和許潔。

“快去吧，我在這里等你。”肖南沒有回答，反倒是開口讓許潔離開后才抬頭迎上來人的眼眸，“鄭可銘，恭喜你了。”

是的，這個人是鄭可銘。

許潔察覺到肖南的不安，她不清楚鄭可銘與肖南有什么千絲萬縷的恩怨糾纏，如果非要在他們之間安插一個無需有的理由來解釋他們的暗潮洶涌，那便是今天的辯手爭奪鄭可銘以屈居第三的排名贏了肖南這個冠軍。可是，她清楚，這不是鄭可銘和肖南之間的牽絆。她唯一肯定的是，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叫囂，那就是鄭可銘對于她和肖南來說，都是一個危險的存在。

降到零點的氣氛從鄭可銘的出現一直延續到看完電影回家，這一次，許潔保持了視而不見的沉默。

臨下車的時候，肖南突然轉身看向許潔，“以后離他遠點。”

許潔愣了半天，不明的緋紅從她的臉頰蔓延到耳后。她那如履薄冰的心砰砰砰地不停加速，九十、一百、一百二。。無限加速的心跳似乎馬上就能揠旗息鼓地破表，許潔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不停顫抖。。

“你怎么了？”許是察覺到許潔沒有跟上他的腳步，肖南轉頭看見許潔滿頭大汗保持著剛才下車的動作，略微擔心地準備折返過去。

聞聲，許潔仿佛看到終點似的，終于從無從追根究底的思緒里塵埃落定。她抓緊了車門邊緣，故作輕松地從車里一躍而下。

“沒，沒什么。我們進去吧。”

晚上七點是這個家人氣最旺的時候，工作下班了的，讀書放學的，都會在大廳里等待七點半的開飯時間。

和往常一樣，富麗堂皇的大廳里，肖家掌權人肖南的父親肖天雄正在看著財經版報紙，肖南的母親許錦云則優雅地坐在一旁看八卦雜志。然而，不同的是，今天的氣氛奇怪至極，就像亞熱帶的低氣壓旋意外闖進了這一四季如春的地方，那樣格格不入。

果然，肖天雄見到肖南和許潔從外面走進來后，猛地合上報紙，坐直了身子，一副來勢洶洶的厲害摸樣。

許錦云也正襟危坐地放下雜志，看向肖南。

“爸，媽，我們回來了。”肖南停了腳步，看向肖天雄。

許潔漲紅了臉蛋，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自顧自地將這次肖天雄和許錦云的不高興歸咎于她沒有向他們打招呼就提議去看電影，導致這么晚回家。

肖家夫妻沒有人應答，大廳里的空氣一度陷入缺氧的狀態。許潔動了動唇，企圖張口道歉來緩解這讓人難受的感覺。

“小潔，你先回房間去。”許錦云搶先開了口，柔和的聲音里透出陣陣不容置疑。

許潔愣了愣，沒有動作。

“許潔！”肖天雄不耐地提高了音量，像一只隱忍了許久即將爆發的雄獅。

“你這么大聲干什么！”許錦云不高興地白了肖天雄一眼，起身走向許潔，“小潔，和媽媽一起上樓去好嗎？爸爸有事情和哥哥談。”

肖天雄這副大爺我很不爽的模樣，鐵定是沒什么好事兒。許潔擔憂地看著肖南埋著頭的背影，在半推半就中緩緩移動腳步。

“今天的比賽怎么樣？”肖天雄冷冷的看向肖南，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任誰都能聽出來，肖天雄話里的挖苦。

肖南緊握拳頭，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著肖天雄，“辯論賽冠軍。”

“好一個辯論賽冠軍！”肖天雄拍著沙發，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既然是冠軍，為什么沒有進商辯社！”

“對不起，爸爸。”

“對不起？當初是誰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一定會進社的？現在倒好，我今天剛把話放出去，結果你居然被個第三名擠掉！你讓我這張臉往哪里擱？”肖天雄的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儼然不像父親在責備兒子，倒像是上司在教訓下屬。

肖家是商界里出了名的財大氣粗，而肖天雄又是土豪界里出了名的死要面子，今天中午他剛在公司宣布為了慶祝自己的兒子肖南進入商辯社邀請大家聚餐，下午他就收到線人的通報肖南落選。聽到這個消息，肖天雄就差沒把自己氣到心臟病發。

“對不起，爸爸。”

肖南自然是無話可說的，要說理論知識他的確是做到了NO1，可是，商辯社那幾個神秘評委的選擇，他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面對父親肖天雄的責怪，他也只能一味的以對不起來表示自己的歉疚。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做什么？我供讓你上學是給我爭光，不是讓你給我抹黑的。我給你說，肖南，你就是太自負自傲了。你要是改不了這個壞毛病，你永遠都別想成功！”肖天雄今天發這么大火不僅僅是因為肖南的落選，還因為前幾天肖南在他面前的自大表現，一通發泄后，肖天雄明顯在克制自己的情緒，“明天開始，零花錢減半。畢業之前，我要聽到你進社團的消息。還有，在沒有進社團之前，除了上學你就給我呆在家里看書，哪里都不許去！”

“爸爸！”許潔匆匆忙忙從樓上跑下來，站到肖天雄跟前，“爸爸，這對哥哥不公平。”

剛才許錦云將她送回房間離開后，她悄悄地站在樓上偷聽，一聽到肖天雄要處罰肖南，她就再也忍不住從樓上跑下來。

肖天雄見狀，不悅地蹙起眉頭，“你怎么出來了，回你的房間。”

“爸爸！”許潔不甘心，“爸爸，我覺得你對哥哥的處罰太不公平了。肖南哥哥的比賽，我每一場都在看，我和你對他都有同樣的期望，我相信，沒能進商辯社肖南哥哥也很難受。而且，他不是也獲得了冠軍么？”

“你知道什么！馬上給我回房間去！”肖天雄的威嚴，向來不允許被任何人忤逆，何況是自己的孩子。

“許潔，快回房間去。”

肖南雖然對這次的懲罰頗有怨言，但是他也只有默默承受。他未曾料想到，這個從來不敢在家里大聲說話的妹妹，居然會為了他頂撞父親。眼見著父親和許潔的正面沖突步步升級，肖南趕緊出聲阻止許潔的冒險。他知道，頂撞父親的后果，根本不會亞于這次他的落選。

許潔是鐵了心要改變肖天雄這個決定，她顫抖著聲音，故意大聲來掩蓋自己的害怕。

“我不走！”

“你還想反了不成！”肖天雄被氣得不輕，這好不容易湮滅的怒火被許潔這么一鬧，又燎原起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馬上給我回房間去，我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你要是還在這里，我連你一起罰！”

“如果爸爸還堅持懲罰哥哥，許潔就不走。”

此話剛落，許潔的右臉便火辣辣起來，莫名的高溫一寸寸炙烤許潔右臉上的肌膚，發出一陣陣的刺痛。

是的，肖天雄給了許潔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