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雪后清晨，蘇棠矜站在廊下看著仆人們清掃庭院。

她呼出的白氣在冷空中凝成薄霧，指尖被懷里的鎏金手爐烘得溫熱。

新年各項禮數都已周全，連蘇家在外地的其他幾房都收到了她精心準備的年禮。

“主子，車馬備好了。”

臨淵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后，黑色勁裝上落了幾片未化的雪花。

蘇棠矜頷首，今日要去沈府給外祖母和舅父舅母拜年。

她特意選了身鵝黃色繡梅枝的襖裙，發間只簪一支珍珠步搖，既不失貴氣又不顯招搖。

馬車駛過京都大街時，她掀開車簾一角，目光掃過街邊一間關著門的綢緞莊。

鋪面位置極好，正對皇城根兒，又臨著護城河，鬧中取靜。

“臨淵，那家鋪子，去打聽下東家是誰。”蘇棠矜低聲吩咐。

臨淵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心領神會道：

“主子想在那里…”

“開間不一樣的酒樓。”蘇棠矜唇角微揚道。

“等從外祖母那回來，我們繞道去看看。”

沈府正熱鬧著——舅母海氏拉著蘇棠矜的手連聲夸她出落得越發標致，表姐沈清晏則迫不及待試用了那盒胭脂，對著銅鏡左照右照。

“阿棠，你這眼光真是不錯！”

沈清晏轉了個圈，石榴紅的裙擺綻開如花，樂呵呵道：

“這顏色襯得我氣色好極了。”

蘇棠矜笑著抿了口茶：

“阿姐喜歡就好。聽說霓裳閣新來了批江南的綢緞，過幾日我們一起去挑些做春裝？”

“好啊！”沈清晏笑道，臉上浮現出喜悅的神情。

正說著，蘇棠矜想著今日拜見了外祖母和舅母表姐，卻唯獨不見舅父和表哥，疑惑問道：

“舅母，阿姐，怎得今日不見舅父和阿兄？”

“棠丫頭，你來的不巧，你舅父他們二人也是拜年去了。”舅母海氏慈愛地看著蘇棠矜，輕輕笑道。

寒暄了幾個時辰，蘇棠矜起身行禮，告別舅母和表姐后踏出沈宅卻瞥見臨淵在門外站得筆直。

自從除夕那晚的吻后，他們之間多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氣氛。

有時她會故意在遞東西時碰他的手指，然后看著他耳尖慢慢變紅。

回程時，馬車果然繞道去了那間綢緞莊。

鋪面比想象中更大，后頭還連著個三進的院子，只是久未修葺，顯得有些破敗。

“主子，屬下打聽清楚了，東家是戶部李侍郎的遠親，正要出手。”

臨淵低聲道，“開價一千二百兩。”

蘇棠矜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真是越看越滿意。

前廳寬敞可設宴席，中庭能搭戲臺，后院隱蔽適合暗衛操練，連那口老井都是現成的淡水源。

“買下來。”

“就用你的的身份，你的新身份……”蘇棠矜思索片刻：

“玉蘅，玉公子。”

臨淵欲言又止道：“主子，如此大的產業掛在屬下名下……”

“我信你。”蘇棠矜打斷他，三個字說得斬釘截鐵。

她轉身時發梢掃過臨淵胸前，帶起一縷淡淡的茉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