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像潮水般退去時，沈璃以為自己在做夢。

鼻尖縈繞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雜著淡淡的草藥氣，絕不是她那間用香薰維持著清冷調性的公寓該有的味道。她費力地睜開眼，視線里沒有熟悉的落地窗和江景，只有斑駁泛黃的天花板，角落里還結著幾縷灰黑色的蛛網。

“嘶……”她想撐著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得厲害，后腦勺傳來一陣鈍痛，像是被人用重物狠狠敲過。

這不是她的身體。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沈璃強行按了下去。她是沈璃，前上市公司董事長兼CEO，就算被辭退、在家猝死，也該在醫院的停尸間或者……總之不該是這樣一個陌生又破敗的地方。

她偏過頭，打量著四周。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房間，大約只有她辦公室休息室的一半大，靠墻擺著一張掉漆的木床，身下的被褥硬邦邦的，還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陳舊氣味。床對面是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書桌，上面散亂地放著幾本線裝書，封面上的字跡是她從未見過的篆體，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

最讓她心驚的是，當她抬起手時，看到的是一雙過分纖細、甚至有些蒼白的手。指節分明，卻沒有常年握筆、敲擊鍵盤留下的薄繭，掌心甚至還帶著幾個淡紅色的印記，像是長期被什么東西勒出來的。

這絕對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因為常年處理文件、偶爾下廚，指腹帶著自然的薄繭，腕骨處還有一道去年切菜時留下的淺疤——而這雙手，干凈得像從未干過活，卻又透著一股長期營養不良的脆弱。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璃低聲喃喃，聲音嘶啞得厲害，完全不像她平日里清亮的嗓音。

就在這時，一段陌生的記憶碎片毫無預兆地涌入腦海，像快進的電影畫面，雜亂卻又清晰。

這個身體的主人也叫沈璃，今年剛滿二十歲，是個在“青云觀”打雜的外門弟子。父母早亡，被觀里的老道撿回來養大，性格怯懦，資質平平，在觀里常常被其他弟子欺負。就在昨天，因為不小心打碎了內門弟子的一個玉瓶，被對方推搡著撞在了石階上，后腦勺磕出了血，就這么……沒了。

而這個世界，更是讓沈璃心頭巨震。這是一個與她原來的世界平行的時空，科技水平大約停留在她那個世界的七八十年代，沒有智能手機，沒有互聯網，卻有著另一樣東西——靈氣。

是的，靈氣。這個世界的人相信，天地間存在著一種名為“靈氣”的能量，有些人能感應到這種能量，通過特定的法門修煉，從而獲得超乎常人的力量，飛天遁地，移山填海。人們把這樣的人稱為“修士”，而青云觀，就是附近幾個縣里小有名氣的一個修行門派。

“平行世界……靈氣……修士……”沈璃消化著這些信息，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不是猝死了嗎？怎么會來到這樣一個地方，還進入了另一個“沈璃”的身體里？

難道……那些小說里寫的穿越，是真的？

她掙扎著爬下床，踉蹌地走到書桌前。桌上除了那些看不懂的線裝書，還有一面邊緣生銹的銅鏡。沈璃扶著桌沿，對著鏡子照了過去。

鏡中的少女有著一張清秀的臉，眉眼間竟與她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只是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額前的碎發被血跡粘成一綹一綹的，看起來狼狽又可憐。那雙眼睛里，卻不再是原主的怯懦和惶恐，而是屬于沈璃的震驚、疑惑，以及一絲隱藏極深的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沈璃能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靠的從來不是怨天尤人。不管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狀況，活下去。

她走到房間唯一的一扇木門前，輕輕拉開一條縫。外面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鋪著青石板，角落里種著幾株不知名的植物，葉片上還掛著清晨的露水。不遠處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鳥鳴，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

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就在沈璃試圖從門縫里看得更清楚些時，后腦勺的疼痛突然加劇，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著神經。她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栽倒在地，只能死死抓住門框才勉強站穩。

“?！?

一個極其細微、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沈璃猛地一怔，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她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卻再沒聽到任何聲音。

難道是這具身體的傷勢還沒好利索，出現了后遺癥？

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正準備關上門回到床上躺會兒，腦海里那個聲音卻再次響起，這一次，清晰得如同在耳邊：

【檢測到宿主意識穩定，符合綁定條件……】

【無敵系統啟動中……10%……30%……】

沈璃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看向空蕩蕩的院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系統？

那個只在網絡小說里看到過的詞，此刻竟然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她的意識里。

她的人生，從被辭退、猝死，到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現在，竟然還要加上一個“系統”？

沈璃靠在冰冷的門框上，看著院子里初升的太陽，第一次對“人生”這兩個字，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