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沒見到林墨。我和馬尾辮待在一起，她叫周曉曉，是第三次進副本的老玩家，懂不少規矩。

她告訴我，這古宅里有很多詭異：敲門鬼、鏡中人、繡花婆婆、吊頸樹......每到特定時間就會出來，而且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最可怕的還是林墨，“她壓低聲音，“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來歷，也沒人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發脾氣。之前有個玩家想討好他，送了塊玉佩，結果被他活生生捏碎了喉嚨......“

我想起那雙清冷的眼睛，實在沒法把他和“捏碎喉嚨“這種血腥畫面聯系起來。

傍晚時分，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周曉曉說，今晚是“繡花婆婆“出來的日子，她會拿著針線找年輕姑娘，把她們的臉縫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她拉著我，“閣樓最頂層的儲物間，那里有塊'鎮魂木'，繡花婆婆不敢靠近。“

我們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剪刀剪東西。

周曉曉臉色瞬間慘白：“她來了！“

我往下一看，樓梯拐角處站著個老婆婆，佝僂著背，手里拿著個針線笸籮，正低頭縫著什么。她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嘴角卻咧開個詭異的笑容。

“小姑娘，陪婆婆做件新衣裳好不好？“她抬起頭，眼睛里沒有瞳仁，只有一片渾濁的白。

周曉曉嚇得腿都軟了，拉著我就往樓上跑。

“跑什么呀......“老婆婆的聲音慢悠悠的，卻像附骨之疽，“婆婆的針線活可好了，保證把你們縫得漂漂亮亮的......“

我們拼命往頂樓跑，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就在快到儲物間時，我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蘇晚！“周曉曉想回頭拉我。

“別管我！你快走！“我推了她一把。

老婆婆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手里拿著根繡花針，足有手指那么粗，閃著寒光。

“呵呵，抓到你了......“她咧開嘴笑，露出嘴里漆黑的牙齒。

我閉上眼睛，心想這下完了，臉要被縫成怪物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傳來，反而聽見老婆婆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我睜開眼，看見林墨站在我面前，手里捏著那根粗針，針已經彎了。

老婆婆癱在地上，渾身發抖，像是見了天敵，連滾帶爬地跑了。

“你怎么回事？“林墨皺眉看我，語氣有點不好，“不是讓你待在房間里嗎？“

我愣住了，他是在擔心我？

“我......“

“跟我來。“他沒等我說完，拉起我的手就往樓下走。

他的手還是那么涼，卻很穩。

周曉曉站在儲物間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

彈幕已經瘋了——

【啊啊啊啊啊拉手了！是我看錯了嗎？】

【林墨主動拉人了！這絕對是歷史性時刻！】

【我現在嚴重懷疑，這個蘇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前面的+1，林墨對她的態度明顯不一樣啊！】

【只有我注意到，林墨捏彎繡花針的時候超帥嗎？】

【顏控表示一本滿足，管他是人是鬼，先磕了再說】

被林墨拉著穿過回廊，我心跳如擂鼓。

他的手掌很寬，指骨分明，雖然涼，卻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到了他的房間——我不知道這是他的房間，只是覺得比我那間大很多，陳設也更精致。

他松開我的手，轉身從柜子里拿出個小盒子，遞給我。

“什么？“我接過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塊玉佩，雕著只展翅的鳳凰，玉質溫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戴上。“他說。

“給我的？“我驚訝。

“嗯。“他點頭，“能擋些東西。“

我連忙把玉佩系在脖子上，冰涼的玉貼著皮膚，瞬間驅散了不少寒意。

“謝謝。“我說，真心實意。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淺灰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深邃。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撓撓頭說：“那個......你知道鏡中人嗎？就是能勾魂的那個......“

“知道。“

“那你知道怎么對付它嗎？“

他沉默了會兒，說：“它怕陽氣重的東西。“

“陽氣重的東西？“我想了想，“比如......太陽？“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或者......“我靈機一動，看向他，“你？“

他挑眉：“我？“

“對啊，“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長得這么好看，肯定自帶圣光，那些臟東西都怕你......“

話沒說完，就看見他嘴角勾起個極淺的弧度，像冰雪初融。

雖然轉瞬即逝，但我確定我看到了。

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

【！！！他笑了！林墨居然笑了！】

【我錄屏了！誰要？五十塊一份！】

【蘇晚牛逼！居然能讓冰山 BOSS笑！】

【這絕對是真愛（鬼）了吧？】

【前面的別瞎說，可能只是覺得她傻得可愛】

我確實有點傻，尤其是在面對好看的人時。

“晚上別亂跑。“他恢復了平時的冷淡語氣，“待在我這兒。“

我眼睛一亮：“可以嗎？“

他點頭。

于是，當天晚上，我睡在了林墨房間的貴妃榻上。

他睡在床上。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輪廓。我看著他的睡顏，忍不住想，長得這么好看的鬼，就算真要我的命，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顏控的底線，果然是隨著顏值浮動的。

半夜的時候，我被凍醒了。古宅的夜晚格外冷，尤其是沒蓋被子的情況下。

我縮成一團，還是覺得冷。

迷迷糊糊中，感覺身上多了件東西，帶著淡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

我睜開眼，看見林墨站在榻邊，剛把他的外套蓋在我身上。

“冷？“他問。

我點點頭，臉頰發燙：“謝謝。“

他沒說話，轉身想走。

“林墨。“我突然叫住他。

他回頭看我。

“你......“我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你為什么要幫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不知道。“他說，聲音很輕，“可能......“

他沒說可能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躺回床上。

我裹緊他的外套，上面的冷香讓人心安。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好像不是周曉曉說的那種暴戾嗜血的鬼。

也許，他只是太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