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到秦嶺的距離，高鐵三小時，飛機兩小時。

蘇游站在高鐵站的自動售票機前，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選了張最早一班的高鐵票。王胖子扛著個登山包站在他身后，脖子伸得老長：“游哥，咱真要去秦嶺啊？我聽我二舅說，那林子邪乎得很，前幾年還有護林員失蹤過……”

“所以才要去。”蘇游接過車票，塞進褲兜，“有人往山里丟了顆‘種子’，現(xiàn)在該去看看發(fā)芽了沒有。”

王胖子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問。他偷偷瞄了眼蘇游腰間的青銅腰牌——自從昨晚在山里殺了那只變異體，那牌子就一直發(fā)燙，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熱度，像塊燒紅的炭。

高鐵啟動時，蘇游靠在車窗上閉目養(yǎng)神。窗外的風(fēng)景飛速倒退，他的神識卻早已穿透車窗，蔓延到千里之外的秦嶺山脈。

——那里有團渾濁的氣。

像被攪亂的墨汁，在山林間翻涌。

——

秦嶺深處，人跡罕至。

蘇游下了高鐵，轉(zhuǎn)了三趟綠皮巴士，在山腳下的小鎮(zhèn)買了雙膠鞋和一捆麻繩，便徒步往深處走。王胖子跟在他身后，背著登山包，里面塞滿了壓縮餅干、急救包，還有他從網(wǎng)上買的高倍望遠鏡。

“游哥，咱真不用叫點人？”王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我二舅說這林子有狼，還有……還有變異的野豬！”

“狼？”蘇游腳步未停，“你見過能徒手拆樹的狼么？”

三天前，江海大學(xué)后山的變異體，指甲比狼爪長了三倍，速度比獵豹快三倍。而蘇游知道，這只是靈氣復(fù)蘇的“前菜”。

真正的“大餐”，在更深處。

——

暮色漫上枝頭時，兩人終于走到地圖標(biāo)示的“斷龍崖”。

崖下是深不見底的峽谷，狂風(fēng)卷著霧氣灌上來，吹得人衣角獵獵作響。王胖子扶著樹干直打顫：“游、游哥，這地方……不對勁。”

蘇游抬頭望去。

斷龍崖的巖壁上，刻滿了模糊的紋路。那些紋路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用某種金屬利器刻上去的，每一道都深達數(shù)尺，隱約能看出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更詭異的是，崖頂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樹——樹冠上纏著一圈圈粗麻繩，繩子末端墜著個黑黢黢的東西，在風(fēng)里搖晃，像具尸體。

“上去看看。”蘇游說著，抓住崖壁上的凸起，手腳并用往上攀爬。

王胖子看著他輕松的動作，咬了咬牙，也跟著往上爬。

——

崖頂?shù)娘L(fēng)更大。

老槐樹的枝椏被吹得咔咔作響，樹下的麻繩堆里，露出半截腐爛的衣角。王胖子湊近一看，差點當(dāng)場吐出來——那是具高度腐爛的尸體，皮膚呈青灰色，指甲長得像鷹爪，和后山那只變異體如出一轍。

“死者身份：秦嶺護林員老張。”蘇游蹲下身，指尖劃過尸體脖頸處的傷口，“爪印深三寸，傷口邊緣有灼燒痕跡。”

王胖子打了個寒顫：“這是……被什么東西抓死的？”

“不是‘東西’。”蘇游抬起頭，目光鎖定在老槐樹的主干上——那里有個半人高的樹洞，洞里飄出的腥氣，比后山的變異體更濃十倍。

他剛要走近，樹洞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

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緊接著，一聲低沉的嘶吼從洞里傳出來，震得崖邊的碎石簌簌下落。

王胖子的腿一軟，差點栽下懸崖。他死死攥住蘇游的褲腳，聲音發(fā)顫：“游、游哥，有東西！里面有東西！”

蘇游反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拽到身后。

樹洞里的嘶吼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爪子刮擦樹皮的聲響。一只覆蓋著黑毛的前爪從洞里伸了出來，指甲足有半尺長，泛著幽藍的光。

“退后。”蘇游說。

王胖子連滾帶爬躲到他身后。

那只爪子停在半空，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緊接著，一個渾身裹著黑毛的“人”從樹洞里爬了出來。

它的臉半人半獸，眼睛是猩紅色的，瞳孔收縮成豎線，嘴里滴著涎水，身上還掛著幾縷腐爛的樹皮。最詭異的是它的后背——鼓起一個大包，像是揣了個球。

“三階變異體，‘樹瘤妖’。”蘇游低聲呢喃，“用活人血肉喂養(yǎng)的蠱獸。”

樹瘤妖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蘇游。它發(fā)出一聲尖嘯，后背的“瘤子”突然裂開，射出數(shù)十根漆黑的尖刺！

尖刺破空而來，速度比子彈還快。

蘇游動了。

他沒有躲，只是抬手一抓。

那些尖刺在離他三尺處突然停滯，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了。接著，“咔嚓”一聲，全部碎成齏粉。

樹瘤妖的豎瞳劇烈收縮，發(fā)出驚恐的嘶吼。

蘇游一步跨到它面前，右手成爪，直接插進了它的胸膛。

“噗——”

黑血噴濺而出。樹瘤妖的身體劇烈抽搐，后背的“瘤子”突然炸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嬰兒骸骨——全是失蹤的護林員。

“孽障。”蘇游捏碎了它的心臟。

樹瘤妖的身體瞬間干癟，化作一堆黑灰。

風(fēng)卷著黑灰掠過崖邊，王胖子這才敢探頭。他看著滿地骸骨，聲音發(fā)顫：“游、游哥，這些都是……”

“被它吃了的人。”蘇游蹲下身，撿起一塊骸骨，指尖拂過上面的刻痕——那是護林員老張的工作證編號。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整個斷龍崖。

“這里不止一只。”他說。

話音剛落，峽谷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

至少十幾道身影從霧氣里鉆了出來，有像樹瘤妖這樣的獸化人，有渾身長鱗的蛇形怪物，還有長著翅膀的“飛鼠”——它們的眼睛都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是被同一種力量污染的。

王胖子的臉?biāo)查g煞白：“游、游哥，咱們跑吧！這么多……”

“跑？”蘇游笑了，“我來秦嶺，就是為了會會它們。”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巖石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

“王胖子，”他回頭，“把麻繩給我。”

王胖子哆哆嗦嗦地遞過麻繩。蘇游接過，隨手一甩——麻繩瞬間繃直，像根鋼鞭般抽向最近的獸化人。

“咔嚓！”

獸化人的脊椎被抽斷，像破麻袋似的飛了出去，撞在巖壁上沒了聲息。

蘇游動作不停，麻繩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時而如靈蛇出洞，時而如巨蟒纏身。不過十息時間，十幾只變異體全部被解決，橫七豎八地倒在崖頂。

王胖子看得目瞪口呆，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蘇游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老槐樹的主干。

樹洞里還殘留著濃郁的腥氣，他用匕首割開樹皮，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和斷龍崖巖壁上的符文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他低聲道，“有人用古陣?yán)ё×诉@些變異體，想讓它們慢慢吸收靈氣進化。”

“誰會干這種事？”王胖子湊過來。

蘇游沒有回答。他的指尖按在刻痕上，神識順著符文蔓延，很快鎖定了陣眼的位置——在老槐樹的樹根下，埋著顆黑色的珠子。

他蹲下身，用匕首挖開樹根旁的泥土。

三尺深的地方，一顆拳頭大的黑珠露了出來。珠子表面流轉(zhuǎn)著幽藍的光，隱約能看到里面封印著無數(shù)怨魂。

“這是……”蘇游的瞳孔微微收縮，“‘養(yǎng)魂珠’。”

他伸手握住黑珠，指尖剛碰到表面，珠子突然劇烈震動，無數(shù)怨魂的哭嚎聲在他腦海里炸開！

“區(qū)區(qū)養(yǎng)魂珠，也想困我？”蘇游冷笑一聲，掌心涌出淡金色的光。

黑珠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表面浮現(xiàn)出裂紋。

“砰！”

蘇游捏碎了黑珠。

怨魂的哭嚎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整個秦嶺山脈突然劇烈震動。

斷龍崖的巖壁開始剝落，露出里面嵌著的金屬骨架——那是一具巨大的青銅傀儡，身高十丈，雙眼是兩盞紅燈籠，身上刻滿了和符文一樣的紋路。

“這是……”王胖子的腿軟得站不住，“機、機器人？！”

蘇游抬頭望著青銅傀儡，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不是機器人。”他說，“是‘鎮(zhèn)靈衛(wèi)’。”

傀儡的胸口突然亮起紅光，機械音從它口中發(fā)出，帶著電流的刺啦聲：“檢測到外來者……清除指令啟動……”

它抬起巨大的手掌，朝著蘇游拍了下來！

蘇游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直到手掌離他頭頂只剩一尺，他才抬手——

輕輕一握。

青銅傀儡的手腕被他捏得粉碎。

“咔嚓——”

金屬斷裂的聲音響徹山谷。

傀儡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另一只手揮舞著鐵劍砸來。蘇游側(cè)身避開，反手抓住鐵劍，用力一掰——

鐵劍像根面條似的彎成了弓形。

傀儡的動作徹底停滯。

蘇游走到它面前，伸手按在它的胸口。

“嗡——”

傀儡體內(nèi)的能量核心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蘇游瞳孔微縮，松開手后退兩步。

能量核心上，刻著一行古篆：

“玄黃界，鎮(zhèn)靈司，封。”

“鎮(zhèn)靈司？”蘇游低聲重復(fù)，“看來，我前世的老部下，還有人記得我。”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團金光，按在傀儡的眉心。

“嗡——”

傀儡體內(nèi)的符文全部亮起，接著“轟”的一聲，化作漫天金粉，飄向山谷。

王胖子看著這一幕，嘴唇直哆嗦：“游、游哥，你……你到底是誰啊？”

蘇游沒回答。他撿起地上的養(yǎng)魂珠碎片，轉(zhuǎn)身走向崖邊。

風(fēng)卷著金粉掠過他的發(fā)梢，他望著遠處的群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秦嶺的‘種子’，”他低聲道，“該發(fā)芽了。”

山腳下，一輛黑色商務(wù)車正沿著泥濘的山路緩緩行駛。

車窗搖下，露出趙雄陰沉的臉。他手里拿著對講機，聲音發(fā)顫：“老板，秦嶺……有強能量反應(yīng)！像是……像是傳說中的鎮(zhèn)靈衛(wèi)！”

對講機那頭沉默片刻，傳來個沙啞的聲音：“繼續(xù)盯著。必要時……啟動‘引靈計劃’。”

趙雄擦了擦額頭的汗，望向秦嶺深處，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而在他看不見的山坳里，一個穿著道袍的身影正盤坐在巖石上，閉目調(diào)息。

他腰間掛著塊玉牌，刻著“龍虎山”三個字。

當(dāng)蘇游的氣息掠過時，他猛地睜開眼，眼底閃過震驚：“道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