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器的嗡鳴突然變了調(diào),蘇沐雪正用袖口擦著鐵柜上的灰塵,胳膊在柜子上來回蹭得飛快,袖口都蹭黑了。陽光透過倉庫的破窗斜斜照進來,在她手背上投下道鋸齒狀的光斑——那是服務器屏幕反射的綠光,“第七區(qū)”三個字的邊緣摸著都發(fā)燙,她還伸手碰了碰,跟塊燒紅的烙鐵似的。
“學生會倉庫里有臺閑置的調(diào)音臺呢。”她突然轉(zhuǎn)過身,胳膊還往身后甩了甩,帆布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半道弧線,“上周文藝部換屆清出來的,雅馬哈 MG16,還帶效果器的那種。”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著旋鈕轉(zhuǎn)動的樣子,指尖都快碰到林風的鼻尖了,“我能借來用,省得買新設備了。”
林風的指尖在服務器鍵盤上停住,手指懸在半空,剛敲到一半的注冊信息卡在“經(jīng)營范圍”那欄。周明正蹲在地上數(shù)電容麥的線,手指在線團里扒拉來扒拉去,聽見這話“噌”地一下蹦起來,膝蓋撞在鐵架上發(fā)出悶響,疼得他齜牙咧嘴地直揉膝蓋:“真的假的?”他捂著腿轉(zhuǎn)了兩圈,紗布上都滲出血跡了,“那臺子新的要一萬多,咱仨的啟動資金加起來都不夠買的!”
“學生會有設備共享協(xié)議。”蘇沐雪從帆布包里掏出個藍色筆記本,胳膊往旁邊一甩,包帶都滑到胳膊肘了,封面上“學生會主席”的燙金大字都磨掉一半了,“我簽個字就能借三個月,到期了再續(xù)借就行。”她翻到夾著書簽的那頁,手指還在頁面上彈了彈,鉛筆標著重點的段落寫著“支持學生創(chuàng)業(yè)項目”,字跡旁邊還畫著個小小的吉他圖案,挺可愛的。
林風突然想起昨天在操場看到的學生會招新海報,蘇沐雪的照片貼在最顯眼的位置,他還往海報方向瞥了眼,白襯衫領(lǐng)口別著的徽章和校徽缺口剛好對上。他往倉庫角落的紙箱瞥了眼,腳尖還往那邊踢了踢,里面是周明剛買回來的二手監(jiān)聽耳機,包裝上的價格標簽被劃掉三次,最后露出的數(shù)字還是比預算多了兩百塊,看著都讓人著急。
“場地也能搞定哦。”蘇沐雪突然合上筆記本,胳膊往懷里一收,金屬搭扣“啪”地撞上掌心,“行政樓三樓有間閑置的廣播室,以前是陳陽他們樂隊用的。”她往林風的方向走了兩步,皮鞋還在地上拖了拖,帆布鞋踩著地上的磁帶碎片,“學生會剛跟后勤處打過招呼,租金能按社團標準算,每月四百,水電全免,多劃算。”
周明突然把耳機往地上一摔,胳膊還往旁邊掄了掄,塑料殼在水泥地上彈了三下,發(fā)出“咚咚”的響:“廣播室?就是那個帶隔音棉的?”他往倉庫門口跑了兩步又折回來,手在頭發(fā)里亂抓,都快把頭發(fā)抓成雞窩了,看著特激動,“我上次去修音響,看見里面有全套的錄音設備,連防噴罩都是 rode的呢!”
林風的目光落在蘇沐雪筆記本的夾層里,腦袋還往前伸了伸,露出半截學生會通訊錄,“設備科老王”的名字旁邊畫著個酒杯。他突然想起王強西裝上的酒漬,喉結(jié)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想起星娛合同里“指定酒類代言”的條款,“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麻煩啥呀?”蘇沐雪突然笑起來,身體還往前傾了傾,指尖在他胳膊上戳了戳,“上次直播被掐斷的時候,是誰背著吉他追了三條街?”她往服務器的方向偏了偏頭,脖子都快轉(zhuǎn)到肩膀上了,屏幕上的注冊進度條都爬到 75%了,“再說學生會本來就該幫學生辦實事,總比某些空殼公司強多了。”
周明突然從紙箱里翻出卷網(wǎng)線,胳膊舉得老高,舉起來在陽光里晃成道銀弧:“我知道有家二手線纜店!”他往倉庫外跳了兩步,腳尖都快踮起來了,拖鞋都差點甩飛了,“老板是我爸以前的徒弟,音響線能按進貨價拿,比市場價便宜三成呢!”
林風的視線越過周明的肩膀,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落在倉庫外那棵老槐樹上。麻雀在枝頭跳來跳去,抖落的花瓣飄進破窗,剛好落在服務器的重啟鍵上——那是片完整的櫻花,和陳陽樂譜上夾著的標本一模一樣,邊緣還帶著晨露的痕跡,他還伸手摸了摸,挺新鮮的。
“廣播室的鑰匙在學生會辦公室第三格抽屜里。”蘇沐雪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往倉庫外跑,手指還在他手腕上使勁捏了捏,帆布包在身后甩成道弧線,“現(xiàn)在去拿,趁午休沒人。”她的白襯衫被風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印著“原創(chuàng)不死”的黑色 T恤,和巷墻上的涂鴉一個色。
行政樓的走廊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蘇沐雪的帆布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幾乎沒聲,腳尖還微微踮著。她在辦公室門口突然停下,從發(fā)繩上解下根細鐵絲,手指在鎖孔里轉(zhuǎn)了兩圈——“咔噠”一聲輕響后,她沖林風眨眨眼,還往他那邊歪了歪頭:“文藝部長的備用鑰匙上周丟了,只能這么辦啦。”
廣播室的門推開時,胳膊還往旁邊推了推,灰塵在光柱里翻涌成漩渦。林風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墻上的涂鴉拽住了,眼睛都看直了——褪色的紅漆寫著“自由聲場”,下面畫著把缺了弦的吉他,和防空洞墻壁上的圖案一模一樣。蘇沐雪突然指著墻角的鐵柜,胳膊伸得筆直,手指都在發(fā)抖:“你看那個!”
鐵柜最上層擺著臺開盤錄音機,型號和倉庫里的那臺一樣,就是電源線上沒有可疑的銅線。林風還往機器那邊湊了湊,磁帶倉里卡著的磁帶標簽還好好的,上面用馬克筆寫著“陳陽 demo 19”,數(shù)字后面畫著個小小的星號。
“學生會的老物件,沒人敢動的。”蘇沐雪的指尖在鐵柜上輕輕劃過,手指還在柜面上打了個圈,“去年校慶整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本來要扔了,我覺得可能有用就留下來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往林風耳邊湊了湊,腦袋都快碰到他肩膀了,“聽說陳陽以前是學生會文藝部的,這廣播室就是他當年申請改建的呢。”
林風剛要伸手去碰磁帶,手指都快碰到了,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起來,他還往口袋里按了按,嚇了他一跳。陌生號碼發(fā)來張照片:行政樓門口停著輛黑色轎車,車牌號尾號是 734,和那個警號一樣。他猛地縮回手,胳膊都往后甩了甩,看見蘇沐雪正把調(diào)音臺的電源插頭往插座里插,手指還在插頭上來回晃了晃,火花在插孔里閃了一下。
“設備供應商那邊也搞定啦。”蘇沐雪拍了拍手上的灰,手掌往衣服上蹭了蹭,從筆記本里抽出張名片,“學生會常年合作的那家,老板是我學姐的舅舅。”她用指尖點著名片上的“專業(yè)錄音設備租賃”字樣,指尖都快把紙戳破了,“麥克風支架五塊錢一天,耳機半價,還能月結(jié),多好。”
周明突然從門外探進頭來,腦袋還往里面縮了縮,額角的紗布都換成新的了:“注冊公司的材料我弄好啦!”他舉著文件夾晃了晃,胳膊還往旁邊揮了揮,“財經(jīng)系的學長說可以幫我們代賬,每月三百,比之前問的便宜兩百呢!”文件夾“啪嗒”掉在地上,他還往地上瞅了瞅,露出里面夾著的代理協(xié)議,甲方那欄空著,乙方簽著周明歪歪扭扭的名字。
林風的目光落在廣播室的窗戶上,眼睛還往玻璃上貼了貼,玻璃映出行政樓門口的黑色轎車——有人正往這邊看,手里舉著的望遠鏡在陽光下閃了一下。他突然想起王強的警告,想起那枚刻著“陽”字的校徽,此刻正貼著心臟發(fā)燙,他還往胸口按了按,跟塊燒紅的烙鐵似的。
“廣播室的租金能不能再降點呀?”他突然抓住蘇沐雪的手腕,手指還在她手腕上捏了捏,指尖在她脈搏上感受到和摩斯密碼相同的節(jié)奏,“后勤處的處長……”
“我爸是后勤處處長。”蘇沐雪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還往林風那邊眨了眨眼,“但這事兒跟他沒關(guān)系,我走的是正規(guī)流程。”她往墻上的價目表指了指,胳膊伸得老長,“學生創(chuàng)業(yè)項目有補貼,這是文件規(guī)定的。”價目表的角落有個小小的簽名,筆跡和倉庫鐵柜上的便簽一樣。
林風望著她被陽光曬得發(fā)紅的鼻尖,突然想起昨天在操場她踩碎王強鋼筆時的樣子,想起她衛(wèi)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錄音筆——那是用來錄下王強威脅言論的證據(jù),此刻正安靜地躺著,像個沉默的證人。他還往她口袋那邊瞥了眼。
“謝謝啊。”他突然說,聲音都有點發(fā)緊。服務器的嗡鳴從倉庫那邊隱約傳來,和廣播室的調(diào)音臺產(chǎn)生奇妙的共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
“等工作室盈利了,請我吃三個月麻辣燙就行啦。”蘇沐雪突然把筆記本往他懷里一塞,胳膊往他那邊一送,轉(zhuǎn)身去拔調(diào)音臺的線,手指還在插頭上拔了拔,“現(xiàn)在去倉庫搬設備,趁那輛黑車還沒上來。”她的帆布鞋在地上蹭出半道弧線,白襯衫的衣角在風里翻飛,像只想要飛的鳥。
周明抱著麥克風支架往樓下跑時,胳膊還往懷里抱了抱,林風最后看了眼那臺開盤錄音機。磁帶倉里的“陳陽 demo 19”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他還往機器那邊湊了湊,數(shù)字后面的星號突然變得清晰——那不是星號,是個被涂改過的“SOS”符號,和直播中斷前的圖案一樣。
行政樓的樓梯間里,他們遇見個穿西裝的男人往樓上走,對方還往他們這邊看了看,胸前的銘牌寫著“環(huán)球音樂市場部”。擦肩而過時,林風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和王強的那款一樣。男人的目光在蘇沐雪的學生會筆記本上停了停,嘴角勾起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還往筆記本那邊瞥了瞥。
倉庫的鐵門重新鎖上時,林風發(fā)現(xiàn)掛鎖的鑰匙孔里多了根細鐵絲,他還往鎖孔里瞅了瞅,和蘇沐雪開辦公室門用的那根一樣。服務器屏幕上的注冊進度條已經(jīng)爬到 90%,就差最后一步提交——可他突然注意到,“經(jīng)營范圍”那欄不知啥時候被改成了“音樂制作(需經(jīng)環(huán)球音樂授權(quán))”,他還往屏幕上指了指,字體是系統(tǒng)自帶的宋體,冷冰冰的像塊鐵。
蘇沐雪的帆布鞋在地上碾著根銅線,腳在地上來回蹭著,和倉庫錄音機上的那根一樣。她突然抬頭,陽光剛好落在她眼里:“咋了?提交啊。”她的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還往回車鍵那邊指了指,“等注冊成功,我們就有自己的工作室啦。”
林風望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環(huán)球音樂授權(quán)”,眉頭都皺起來了,突然想起陳陽 demo磁帶上的星號,想起行政樓門口的黑色轎車。他的指尖懸在回車鍵上方,遲遲沒按下去,手指還在鍵上猶豫地碰了碰——這看似平坦的創(chuàng)業(yè)路,好像從一開始就鋪著看不見的引線,而引線的另一端,正被某個藏在暗處的人攥在手里呢。
遠處突然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像是在呼應十年前那場被遺忘的火災。林風的目光越過蘇沐雪的肩膀,落在倉庫角落的鐵柜上,他還往鐵柜那邊指了指,那里的開盤錄音機不知啥時候被打開了,磁帶正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轉(zhuǎn)動著,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