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指尖剛要碰到吉他弦，指腹在冰涼的弦上懸了半寸，褲兜里的手機突然跟瘋了似的震起來，屏幕在黑夜里亮得晃眼——張濤的名字在來電顯示上跳得歡實，跟催命符似的，他下意識地往口袋里按了按，想按住那煩人的震動。他盯著屏幕看了三秒，大拇指在拒接鍵上面懸著，指腹都出汗了，最后還是劃到了接聽，指腹在玻璃上蹭出沙沙的輕響，另一只手還在吉他上扶著琴頸。

“林同學考慮得咋樣了？”張濤的聲音裹著電流的雜音，背景里傳來酒杯碰在一起的脆響，他說話時像是在用手指敲著桌面，“我剛跟宣傳部打好招呼，明天就能給你安排三個熱搜位，#校園創作才子林風##星娛簽約新人#還有#《同桌的你》完整版上線#，詞條都給你擬好啦。”他的手指在文件上點著，能聽見紙張的輕響。

林風往櫻花樹后頭縮了縮，后背抵著粗糙的樹干，樹皮在襯衫上硌出網格狀的印子，他還往樹后又挪了挪，想躲得更隱蔽點。他斜眼瞅了瞅蘇沐雪舉著的手機，屏幕在她手里微微晃動，直播界面的評論區正跟瀑布似的往下刷，有人刷著“別簽星娛”的綠色彈幕，被“支持原創”的紅色彈幕蓋過去又冒出來，跟場沒玩沒了的拉鋸戰似的，他的手指在吉他弦上輕輕敲了敲。

“我再琢磨琢磨。”他的指尖在吉他弦上輕輕撥了下，泛音在夜里蕩開，手腕還微微抬了抬，“合同里說所有作品版權都歸公司，連翻唱權都得審批，這有點……不太合適吧？”他說話時，另一只手在琴弦上比了個休止符的手勢。

“這是行規嘛。”張濤的笑聲從聽筒里炸出來，震得林風耳朵嗡嗡的，他像是在電話那頭端起了酒杯，能聽見液體晃動的聲音，“你看哪個大明星不是公司推著走的？我給你開的條件夠寬松了——專輯制作費不設上限，MV女主角隨便你挑，連你那個朋友周明都能安排進宣傳組，總比你們仨在校園里瞎折騰強吧？”他的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強調著自己的誠意。

林風突然想起周明額角的傷口，紗布在路燈下泛著慘白的光，他的眉頭皺了皺。他往教學樓的方向瞥了眼，消防栓旁邊的合同紙還在風里抽抽，被風吹得一會兒貼在玻璃上，一會兒飄起來，“自愿放棄所有版權”那行字跟道難看的傷疤似的。蘇沐雪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下，把手機屏幕往他眼前懟了懟——周明剛發來私信，照片里是張被撕碎的星娛工作證，邊角印著“臨時助理”的字樣，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照片。

“張總監可能沒跟你說，”林風的大拇指在琴弦上反復蹭著，弦被蹭得微微顫動，“我們昨天剛收到獨立音樂人的邀約，他們說版權全歸創作者，還能分七成收益呢。”這話半真半假，那個戴漁夫帽的人確實留了張名片，只是上面只有個加密郵箱，連公司名都是手寫的，他說話時，手指在琴頸上滑了滑。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酒杯碰撞的聲音突然停了，像是被人猛地放下了杯子。“那些小作坊能給你啥啊？”張濤的聲音冷了半截，跟冰錐子往人耳朵里扎似的，他像是往前湊了湊，聲音更近了，“他們連廣電的備案都拿不到，你的歌永遠上不了正規平臺。我再讓一步——五年合約減成三年，每年給你兩次自主創作機會，咋樣？”他的手指在合同上劃著，發出沙沙聲。

林風的目光落在吉他琴頸的裂縫里，那兒卡著片干巴的櫻花花瓣，是十年前的春天留下的，他用指尖輕輕摳了摳花瓣。他突然想起防空洞錄音筆里的雜音，這會兒跟張濤聽筒里的電流聲完美重合，跟某種加密信號似的，他的耳朵往手機邊又湊了湊。蘇沐雪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手肘在他胳膊上頂了下，手機屏幕上跳出來條新私信，來自“舊琴”：“查查星娛三年前的解約藝人，他們都簽過類似的補充協議。”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點著私信內容。

“我得看看其他藝人的合同范本。”林風的手指在吉他弦上捏出紅印，指節都有點發白了，“至少得知道自主創作的界定范圍是啥。”他說話時，另一只手還在琴弦上按了個和弦。

張濤突然笑了，笑得聽筒都在顫，像是笑得渾身發抖，“爽快！我讓法務把模板發你微信，不過林同學，機會就今晚有啊。”他頓了頓，背景里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像是在翻找文件，“明早八點簽約會，遲到就算自動放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星娛的法務部，可比你想的會找‘侵權證據’多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威脅，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掛掉電話的時候，林風發現吉他弦上沾了點血，是剛才捏太緊被勒出來的，他趕緊往褲子上蹭了蹭手指。蘇沐雪趕緊從書包里掏出創可貼，手指在書包里摸索了半天，撕開包裝時動作太急，把膠面蹭到了手指上，她“嘶”了一聲，給林風指尖纏創可貼的功夫，微信提示音連著響了七聲，張濤發來的合同范本占滿了整個屏幕，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著。

“你看這條！”蘇沐雪的指甲在屏幕上劃出白痕，指尖都快戳破屏幕了，“自主創作必須提前九十天申報，公司有權隨便改，還能自己說了算發不發行！”她翻到解約條款那頁，手指點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點得屏幕都在抖，“要是中途解約，得賠當年收入的五十倍，這哪是合約啊，分明是賣身契！”她說話時，另一只手還在胸口比劃著，顯得很激動。

林風的大拇指在“五十倍”那行字上反復蹭著，指腹都快把屏幕蹭熱了，突然想起張濤領帶夾上的“風”字，他的眉頭皺了皺。他點開“舊琴”發的鏈接，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好幾下才點開，頁面跳轉到個加密論壇，置頂帖里列著星娛近十年的解約糾紛——每個藝人都提到過“神秘修改的合同條款”，有個民謠歌手的案例里，連婚禮上唱的原創歌都被說成是“職務作品”，配圖是法院判決書上刺眼的紅章，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照片看。

“他們根本不是想要我這個人。”林風把手機往櫻花樹杈上一掛，胳膊舉得老高，屏幕剛好對著遠處張濤的方向，“他們是想把《同桌的你》變成搖錢樹，還要用合約捆住我往后所有的歌。”他蹲下身調吉他，膝蓋在地上磕了下，指尖在和弦上轉了圈，“我自己干雖然起步難，但至少能自己說了算。”他說話時，還在琴弦上試彈了兩個音。

蘇沐雪突然站起來，膝蓋在地上撐了下才起身，裙擺掃過滿地的合同紙屑，帶起一陣紙灰，“我表哥以前說過，星娛的服務器里存著所有簽約藝人的聲紋庫，能合成他們的聲音唱任何歌。”她往音樂教室的方向指了指，胳膊伸得老長，火光已經小下去了，“他們要的可能不只是版權，是能一直‘生產’你的歌的工具。”她說話時，還回頭望了眼音樂教室的方向。

話音剛落，林風的手機突然彈出條短信，發件人是“舊琴”：“張濤的車停在東門，車牌號尾號 734，他帶了兩個錄音師，說要錄你的‘簽約感言’當證據。”短信末尾附著張偷拍的照片，黑色轎車的后座上放著臺專業錄音設備，麥克風亮著紅光，他的手指在照片上放大看了看。

“咱走！”林風背起吉他往西門跑，琴帶在肩膀上勒出紅痕，他還回頭拉了蘇沐雪一把。蘇沐雪舉著手機緊隨其后，胳膊舉得有點酸了，還換了只手，直播界面的在線人數已經破了百萬，有人刷了條金色彈幕：“我是音樂平臺的，愿意給你們開獨立音樂人通道，收益全歸你們！”下面跟著上百條類似的留言，帶著“XX唱片”“XX直播”的后綴，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個贊。

跑到操場時，林風突然停下來，鞋底在塑膠跑道上蹭出黑印，還往前滑了半步才站穩。他轉身對著蘇沐雪的手機，身體轉了個圈，手指在吉他上撥出段新旋律，音符在黑夜里蹦跶著：“我決定了，不簽任何公司。”他的大拇指在琴頸上滑過，滑出個漂亮的滑音，“《同桌的你》能火，靠的不是熱搜和包裝，是那些真心喜歡它的人。”

直播界面突然炸開一片煙花特效，有人一下子刷了九十九個“守護原創”的禮物，屏幕都被特效占滿了。林風剛要繼續說，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兩道車燈刺破黑暗，直直地射向他們——張濤的車正沖過來，保險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車頂上的擴音器突然響起張濤的吼聲，帶著失真的電流聲，他像是在擴音器前使勁喊：“林風你別后悔！拒簽星娛的人，沒有一個能在音樂圈混下去的！”

林風突然站定，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轉身對著車燈，吉他弦在胸前橫成道防線，他把吉他抱得更緊了。他深吸一口氣，撥響了《同桌的你》的前奏，手指在琴弦上靈活地跳動著，聲音透過蘇沐雪的手機傳遍網絡：“有沒有人想聽這首歌的續集？關于三個男孩十年后的故事。”

直播界面的評論區瞬間靜了三秒，接著被“想聽”的彈幕淹了，彈幕刷得飛快，都看不清字了。林風的指尖在琴弦上飛著，新的旋律從舊歌里冒出來，帶著點滄桑又倔強的調子，他的身體還隨著旋律輕輕晃動。他沒瞧見，張濤的車在離他十米遠的地方停下，輪胎在地上擦出刺耳的聲音，后座的錄音師正舉著設備對準他，鏡頭都快懟到他臉上了，而更遠點的教學樓頂，戴漁夫帽的人正調試著某種儀器，手指在設備上按來按去，鏡頭死死盯著他的吉他。

唱到副歌的時候，林風突然發現吉他的共鳴箱里閃過道紅光，像有啥東西在里面亮了下，他趕緊低頭去看。他低頭的瞬間，琴弦突然發出不和諧的顫音，震得他指尖發麻，和防空洞錄音筆里最后的旋律重合了——這次他聽得真真的，那根本不是旋律，是段摩斯密碼，在夜里敲出三個字母：SOS，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頓了頓。

張濤的擴音器突然發出刺耳的噪音，“滋滋”的，蓋過了吉他聲，聽得人耳朵疼。林風看見黑色轎車的車門打開，張濤舉著份文件走下來，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不知道攥著啥東西，腳步邁得很大，快速向他走來。而蘇沐雪的手機突然彈出條系統提示，紅色的“直播中斷”四個字慢慢蓋滿整個屏幕，她著急地用手指點著屏幕，最后定住的畫面里，林風的吉他弦正以奇怪的頻率顫著，像在發出最后的求救信號，他的眼睛盯著琴弦，表情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