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在暗河漩渦里打了個轉，蕭靳琛死死攥住林薇的手腕，兩人順著水流撞進一處溶洞。落地時戰術燈滾到遠處，光束掃過洞壁，驚起一片棲息的蝙蝠，黑壓壓的翅膀扇動聲里，隱約混著鐵鏈拖動的鈍響。

“小心腳下?！笔捊∶鲐笆祝趲r壁上劃出火星。溶洞地面鋪著層薄薄的河泥，泥里嵌著些細小的骨片，白森森的，像是某種鳥類的肢骨。他撿起一塊，骨片末端有整齊的切口，邊緣還沾著點金屬銹——是被鐵器截斷的。

林薇的戰術燈照向溶洞深處，那里立著第六具棺材，棺身嵌在巖壁里，只露出個黑漆漆的棺蓋，上面刻著“六”字，旁邊畫著只展翅的飛鳥，和之前紙上的墨點一模一樣。

“這棺材是嵌進巖壁的?！绷洲庇檬智昧饲霉咨w邊緣的石頭，聲音發悶，“像是和溶洞一起鑿出來的?！?

蕭靳琛的目光落在棺蓋的縫隙里，那里卡著根銀色的細針，針尾刻著個極小的“丙”字。他用鑷子夾起細針，針尖泛著藍紫色的光——和之前發現的鈷礦粉顏色一致。

“是注射針。”他突然想起那兩條森蚺，“用來給那些‘編號’生物注射藥物的。”

這時蝙蝠群突然騷動起來，紛紛撲向溶洞頂部的一處裂口。蕭靳琛抬頭看去，裂口處有微光透出，還飄來陣熟悉的氣味——松節油混著龍涎香，是盜墓賊標記的味道。

“上面還有一層?！彼疽饬洲备?，徒手抓住巖壁的凸起向上攀爬。裂縫僅容一人通過，爬至半途時，手指突然觸到塊松動的巖石，巖石后面露出個暗格，里面放著個巴掌大的陶罐。

陶罐封口用的是蜜蠟，上面蓋著枚青銅印章，印文是個“甲”字。林薇打開陶罐，里面裝著半罐暗紅色的粉末，湊近聞有股淡淡的腥氣——和青銅令牌縫隙里的碎屑氣味一致。

“是血粉?！笔捊∮弥讣饽砥鹨稽c，“混合了龍血樹的汁液，能讓金屬長時間保持低溫?！?

爬到裂縫頂端，眼前豁然開朗——是間人工開鑿的石室，石壁上畫滿了壁畫，比古墓里的更完整。壁畫上，九個戴著面具的人圍著石棺跪拜，為首者手里舉著的令牌，和他們尋找的青銅令牌一模一樣。

“看這里?！绷洲敝钢诋嫿锹?，那里畫著個藥爐，爐邊散落著些鱗片，有森蚺的，也有玳瑁的，“他們在提煉這些東西?！?

蕭靳琛的目光被壁畫中央的符號吸引——那符號由九個小圖案組成，其中六個已經亮起微光，正好對應他們找到的六具棺材標記。未亮的三個圖案里，有一個畫著飛鳥，鳥嘴里銜著銅錢。

“還差三具?！彼蝗蛔⒁獾奖诋嫷撞坑行心：目套?，用指甲刮去表層的灰，露出“七、九、二”三個數字——和之前鱗片光影里的密碼一致。

石室的地面有處凹陷，形狀和青銅令牌完全吻合。蕭靳琛試著將令牌嵌進去，凹陷突然發出咔嗒聲，地面緩緩升起個石臺，臺上放著個銅盒，盒鎖是飛鳥形狀，鳥喙處有個細小的孔，剛好能插進那枚帶齒痕的開元通寶。

“密碼應該是‘七、九、二’?！绷洲鞭D動銅盒側面的刻度，當數字對準的瞬間，銅盒“啪”地彈開，里面躺著塊青銅殘片，邊緣刻著“六”字，殘片背面畫著個簡易地圖，標注著“丁字號礦道”。

殘片的角落粘著根細發，黑色，末端帶著點焦黃，像是被火燎過。蕭靳琛用鑷子夾起細發，突然想起那個帶路男人——他的頭發就是這種焦黃色，說是之前在礦洞被火星燎的。

“那個帶路的有問題?！彼蝗徽f，“他說進礦洞深處的人都沒出來，但我們遇到的森蚺，明顯是被人刻意引過來的?！?

林薇剛要接話，溶洞下方突然傳來男人的慘叫，正是那個帶路的聲音。兩人急忙趴在裂縫邊緣往下看——暗河中央的礁石上，帶路男人被一條森蚺纏住，那森蚺的脖頸處刻著“丁”字，眼睛是渾濁的白色，和之前那條瞎眼森蚺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男人的右手手腕處，有個明顯的疤痕，形狀和壁畫里畫飛鳥者的疤痕完全吻合。他拼命掙扎時，左手無意中碰到嘴邊，手指的動作像是在……咬什么東西，和那枚開元通寶的齒痕角度完全一致。

“是他？”林薇的聲音帶著震驚，“他就是那個用嘴咬銅錢辨年代的老把式？”

蕭靳琛沒說話，只是盯著男人腰間露出的半截竹筒——和之前鸚鵡帶來的竹筒一模一樣。男人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突然抬起頭，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驚恐，反而露出個詭異的笑，然后猛地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點燃了腰間的麻繩。

麻繩上纏著龍涎香，火焰瞬間竄起，帶著濃烈的香氣飄向溶洞深處。暗河水面突然冒出無數氣泡，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上浮。

“他在召喚別的東西！”林薇舉起槍，“我們要不要下去救他？”

蕭靳琛的目光落在男人燃燒的衣角上，那里露出個刺青，是只飛鳥，鳥爪抓著枚銅錢——和銅盒的鎖扣、壁畫的圖案完全重合。他突然想起第五章里那團紙上的飛鳥墨點，以及紙纖維里的龍涎香灰燼。

“不用救了?！笔捊〉穆曇艉芾?，“他根本不是帶路的，是把我們引到這里的‘餌’?！?

男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時，暗河深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撞擊巖壁。蕭靳琛看向石臺上的銅盒，里面的青銅殘片不知何時多了道裂紋，裂紋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和血粉的顏色一模一樣。

“七、九、二……”他低聲重復著這組數字，突然意識到什么，“這不是密碼，是坐標?！?

石室的巖壁突然震動起來，壁畫上未亮的三個符號里，代表飛鳥的那個開始閃爍紅光。蕭靳琛抓起青銅令牌，拉著林薇沖向石室另一側的出口——那里的巖壁上，有個新的鑿痕，指向更深的礦道，鑿痕邊緣沾著的，正是男人頭發里那種焦黃的纖維。

“看來第七具棺材，才是關鍵?！彼穆曇粼谡饎又杏行┌l飄，“而我們，終于要走到他們真正想讓我們去的地方了。”

身后的暗河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像是整段礦道都在崩塌。蕭靳琛沒有回頭，只是握緊了手里的青銅令牌，他知道，那個藏在暗處的“畫飛鳥者”，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