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頂?shù)娘L(fēng)雪如同無數(shù)把小刀，刮在臉上生疼。四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跋涉，林羽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肩膀的傷口在低溫下凝結(jié)成冰，卻仍有鮮血不斷滲出。

“不能再走了?！眳切巴Ｏ履_步，從背包里翻出僅剩的保溫毯，“胖子，搭個臨時庇護(hù)所?！?

王胖子卸下背上的林羽，將她輕輕放在一塊避風(fēng)的巖石后：“得找些枯枝，不然這丫頭扛不住?！彼麆傄D(zhuǎn)身，卻被張起靈拉住。

“那邊有木屋?！睆埰痨`指向左前方的雪坡，那里隱約有個黑色的輪廓，被積雪半掩著。

三人合力將林羽抬到木屋前，推門的瞬間，一股腐朽的木頭味混雜著淡淡的煤油味撲面而來。木屋很小，里面只有一張破木桌和兩張木板床，墻角堆著些干柴，桌上還放著一盞生銹的馬燈。

“是以前護(hù)林員的屋子?！眳切包c亮馬燈，昏黃的光線下，墻壁上有幾行模糊的字跡，像是用炭筆寫的日記，“民國三十七年冬，雪封山，無法下山?！鼈儭謥砹耍@次的腳印比上次更大……”

后面的字跡被利器劃得亂七八糟，看不出原貌。王胖子點燃柴火，爐膛里很快升起火焰，將寒意驅(qū)散了些：“民國年間就有怪事？看來這長白山的邪門不是一天兩天了?！?

吳邪撕開林羽的衣袖，傷口周圍已經(jīng)發(fā)紫，子彈還嵌在肉里。他咬著牙拿出軍用匕首，用火焰消毒后，對林羽說：“忍著點?！?

林羽點點頭，額頭抵著木板床的邊緣。吳邪深吸一口氣，匕首精準(zhǔn)地刺入傷口，很快挑出了那顆變形的子彈。王胖子趕緊遞上止血粉和繃帶，看著她疼得渾身發(fā)抖，忍不住罵道：“汪燦那孫子，等胖爺再見到他，非把他胳膊卸下來不可！”

處理好傷口，林羽沉沉睡去。三人圍坐在火堆旁，誰都沒說話。馬燈的光暈在墻上晃動，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小哥，”吳邪終于開口，“竹簡上的地圖……真的要毀掉嗎？”

張起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終極’不是終點，是輪回的開始?！彼穆曇艉茌p，“每一個想找到它的人，最終都會變成它的一部分?！?

王胖子咋舌：“這么邪乎？那西王母折騰半天，就為了個輪回？”

“她在賭。”張起靈看著跳動的火焰，“賭有人能打破輪回。”

吳邪想起那些記憶碎片里的畫面：“你以前……是不是去過‘終極’？”

張起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點頭：“三次。每次回來，都會忘記一切?！彼闹讣鈩澾^掌心的紋路，那里有很多細(xì)小的疤痕，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守門人不是守護(hù)秘密，是困住‘它’?！?

“‘它’到底是什么？”吳邪追問，“是汪家？還是別的東西？”

“是人心?！睆埰痨`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風(fēng)雪，“對長生的貪念，對真相的執(zhí)念，最后都會變成‘它’的養(yǎng)料。”

王胖子摸了摸下巴：“照這么說，咱們現(xiàn)在是把‘養(yǎng)料’給扔了？”

“竹簡沒消失?！睆埰痨`看向吳邪，“它認(rèn)主了。”

吳邪一愣，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那里果然有個硬硬的東西硌著。他掏出來一看，竟是那卷竹簡，不知何時被塞進(jìn)了他的內(nèi)兜，外面還包著一層透明的薄膜，像是被某種力量保護(hù)著。

“這玩意兒還帶自動轉(zhuǎn)移的？”王胖子湊過來看，“邪門了?！?

張起靈盯著竹簡：“它選擇了你?！?

吳邪的心猛地一跳：“選我？為什么？”

“因為你想結(jié)束這一切。”張起靈的眼神很認(rèn)真，“而不是占有它?！?

就在這時，木屋外傳來風(fēng)雪呼嘯的聲音，夾雜著某種奇怪的低吼。王胖子立刻抄起工兵鏟：“什么東西？”

張起靈走到窗邊，撩開破舊的窗簾一角，外面的雪地里，有幾個黑影在徘徊，身形佝僂，動作僵硬，像是被凍僵的人，卻又在緩慢地移動。

“是那些被冰面吞噬的黑衣人。”吳邪也看過去，“他們怎么會出來？”

“不是他們?！睆埰痨`的聲音沉了下去，“是‘守門人’的殘骸?！?

雪地里的黑影漸漸走近，馬燈的光線下，可以看到他們的皮膚呈青灰色，身上覆蓋著冰層，眼眶里沒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窟窿。最嚇人的是，他們的后頸都有一個和張起靈相似的疤痕，只是已經(jīng)變成了深褐色。

“這些是……以前的守門人？”吳邪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不是變成骸骨了嗎？”

“青銅門關(guān)閉時，會釋放一種氣體，能讓死者‘活’過來?！睆埰痨`握緊了黑金古刀，“他們在阻止任何人帶著竹簡離開?！?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他娘的，死了都不安生！胖爺我今天就不信這個邪了！”

話音剛落，木屋的門被猛地撞開，寒風(fēng)裹挾著雪沫涌進(jìn)來，一個“守門人”殘骸撲了進(jìn)來，腐爛的手爪直抓吳邪手里的竹簡。

張起靈側(cè)身擋在吳邪面前，古刀一揮，精準(zhǔn)地砍在殘骸的脖頸上?！斑青辍币宦暣囗?，殘骸的頭顱滾落在地，身體卻還在抽搐著向前爬。

“這玩意兒是不死的？”王胖子用工兵鏟將頭顱拍飛。

“打碎他們的心臟位置?！睆埰痨`一腳踹開另一個撲進(jìn)來的殘骸，“那里有青銅碎片，是他們的核心?！?

吳邪立刻反應(yīng)過來，撿起地上的匕首，刺向一個殘骸的胸口。果然，匕首碰到了堅硬的東西，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殘骸的動作瞬間停滯，身體漸漸化為粉末，只留下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片。

“管用了！”吳邪喊道。

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不斷有殘骸從門外涌進(jìn)來，木屋的地板被踩得咯吱作響，隨時可能坍塌。張起靈的動作越來越慢，額頭上的冷汗在低溫下凝結(jié)成霜，顯然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吳邪邊打邊喊，“得想辦法把他們引開！”

王胖子突然看向墻角的煤油燈：“有了！”他一把扯下燈罩，將煤油潑在地上，然后將燃燒的柴火扔了過去。

火焰瞬間蔓延開來，吞噬了地上的煤油，也擋住了門口的殘骸。那些殘骸似乎怕火，在火焰前徘徊著不敢靠近。

“撤！”王胖子背起林羽，“從后窗走！”

后窗很小，只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張起靈先跳出去，在雪地里清理出一片空地，然后依次將吳邪、王胖子和林羽拉了出來。

木屋很快被火焰吞噬，那些殘骸被困在里面，發(fā)出沉悶的嘶吼。四人趁著這個機(jī)會，朝著山下狂奔，風(fēng)雪模糊了視線，只能憑著張起靈的直覺辨別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腳下的積雪漸漸變薄，樹木重新變得茂密。林羽醒了過來，虛弱地說：“指南針……好像能用了。”

吳邪掏出指南針，指針果然穩(wěn)定下來，指向東南方向?！澳沁吺蔷皡^(qū)的邊緣，應(yīng)該能找到路出去?！?

張起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長白山深處。風(fēng)雪中，那扇巨大的青銅門仿佛依然矗立在那里，門后的黑暗里，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結(jié)束了嗎？”吳邪問。

張起靈搖搖頭：“只是開始?！彼聪騾切靶乜诘闹窈啠八鼤阏业阶詈蟮拇鸢浮！?

吳邪握緊了竹簡，觸感冰涼，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溫度。他想起羊皮紙上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你看到青銅門后的真相，就會明白，所有的犧牲，都只是為了讓你走到今天?！?

“不管是什么答案，”吳邪抬起頭，眼神堅定，“我都會去面對?！?

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胖爺陪你。”

林羽也點點頭：“還有我?！?

張起靈看著他們，嘴角似乎又揚起了那抹極淡的笑意。風(fēng)雪漸漸小了，陽光穿透云層，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遠(yuǎn)處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像是有人來接應(yīng)，又像是新的危險正在逼近。

但此刻，四人只是并肩走在雪地里，腳印深淺不一，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長白山的風(fēng)雪還在繼續(xù)，青銅門的密語尚未完全破譯，但他們知道，只要彼此還在身邊，就沒有什么秘密是不能揭開的，沒有什么宿命是不能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