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家成了這片區域唯一的安全屋。他用太陽能發電板給周圍幾戶幸存者供電，用多余的物資換來了藥品和情報，甚至改裝了一輛越野車，每周出去搜集一次物資。

莫小貝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她不再是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學會了用弩箭，能精準地辨認出哪些植物可以食用，甚至能在林野處理傷口時遞上最合適的工具。

這天，他們剛從外面搜集完物資回來，發現門口站著幾個穿著統一制服的人。為首的男人看到林野，立刻敬了個禮：“林先生，我們是城東安全區的，想邀請您加入我們的基地。”

他遞過來一份協議，上面寫著可以給他們最好的居住條件，配備武器和科研資源，只要林野愿意擔任基地的戰略顧問——他們早就聽說了，這片廢墟里有個“預言家”，總能提前避開危險，找到最安全的路線。

張琪從儲物間里探出頭，眼睛里滿是渴望：“安全區？是不是有干凈的水和食物？我們快去吧！”

林野沒接協議，只是看著為首的男人：“你們基地的負責人，是不是姓趙？”

男人愣了一下：“是，趙司令是我們的最高指揮官。”

林野笑了笑，把協議推了回去：“告訴你們趙司令，三個月后基地會爆發內訌，他的副手會帶著一半人投靠變異者。讓他好自為之。”

男人臉色大變：“你胡說什么！”

“信不信隨你。”林野關上了門，“我們不加入任何基地。”

張琪急得直拍門：“林野你瘋了？那是安全區啊！我們在這里遲早會被吃掉的！”

莫小貝卻突然開口：“他說得對。”她走到林野身邊，看著窗外漸漸平靜的夜色，“昨天收到的情報里，城西安全區就是因為內訌垮掉的，負責人的副手帶著物資投靠了敵人。”

林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最近總是能從零散的情報里找到關鍵信息，就像……就像另一個能看到未來的人。

“你好像變了。”他說。

莫小貝臉頰微紅：“是你讓我明白，末日里沒人能活成公主。”她頓了頓，“張琪怎么辦？”

林野看向儲物間：“明天讓她自己選，是跟著下一波去安全區的人走，還是留下來干活。”

夜色漸深，樓道里的風帶著鐵銹味鉆進窗縫，林野正在檢修太陽能板的線路，屏幕上跳動著各區域的電力分配數據——三樓的老周需要透析機供電，五樓的雙胞胎得用恒溫箱，這些都是他用兩箱罐頭從廢棄醫院換來的設備。

“城東安全區的人還沒走。”莫小貝端來一杯熱水，視線掠過窗外，那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守在小區門口，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來晃去。

林野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杯壁的溫熱：“他們在等趙司令的命令。”他調出監控里男人用對講機的畫面，“剛才提到‘清除不穩定因素’，估計是想硬搶。”

莫小貝皺眉：“我們的弩箭不夠用了。”

“夠用。”林野指向墻角的鐵桶，里面裝著磨尖的鋼筋，“他們的制服防刺，但關節處有縫隙。”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去看看張琪，別讓她再搞小動作。”

儲物間的門沒鎖，張琪正趴在門縫上往外看，見莫小貝進來，立刻轉身道：“小貝，你勸勸林野吧！剛才我聽到他們說，安全區有疫苗！能防變異者的那種！”

“你信？”莫小貝拿起桌上的情報簡報，最新一頁用紅筆標著：城東安全區近期頻繁征集‘志愿者’，去向不明。

張琪語塞，卻仍不死心：“就算沒有疫苗，總比在這里等死強！昨天我聽見樓下有小孩哭，肯定是被變異者抓了……”

“是三樓的強強，他只是餓了。”莫小貝打斷她，把一塊壓縮餅干遞過去，“林野下午剛給他們送了吃的。”

張琪捏著餅干的手在抖，突然把餅干扔在地上：“我受夠了！每天吃這個像喂豬一樣！莫小貝，你是不是被林野洗腦了？他就是個騙子！哪有人能預知未來？”

莫小貝彎腰撿起餅干，拍了拍上面的灰：“他是不是騙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活著。”她轉身要走，卻被張琪抓住手腕。

“我知道你為什么幫他。”張琪的聲音壓得很低，“你喜歡他，是不是？可他根本不在乎我們！三個月后的事誰能證明？他就是不想讓我們好過！”

莫小貝猛地甩開她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明天你就走。”

儲物間的門被關上時，林野正站在監控前，屏幕里城東安全區的人正在小區外搭建臨時帳篷，為首的刀疤臉正對著對講機低吼：“趙司令說，明早不管用什么辦法，必須把人帶回來。”

“他們要硬闖？”莫小貝走過去，看到屏幕角落里放著幾個汽油桶。

“不一定。”林野調出另一段畫面，是昨天搜集物資時拍到的——城東安全區的圍墻外，圍著一群動作遲緩的變異者，它們的脖頸處都有個相同的針孔。

“這些變異者很奇怪。”莫小貝湊近屏幕，“它們好像在守著什么，而不是漫無目的地游蕩。”

“趙司令在研究活體實驗。”林野的聲音很沉，未來碎片里有段模糊的影像：慘白的實驗室里，穿著白大褂的人往變異者體內注射綠色藥劑，墻壁上掛著的名單里，有個名字被紅圈標著——林野。

莫小貝突然想起什么：“你拒絕他們，不只是因為內訌？”

林野沒回答，只是把桌上的零件拼成一個簡易報警器：“今晚輪流守夜，三點換班。”

后半夜的樓道格外安靜，只有遠處變異者的嘶吼偶爾劃破寂靜。莫小貝抱著弩箭靠在門邊，聽著林野均勻的呼吸聲，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場景——那時她剛搬來，穿著新買的高跟鞋在樓下崴了腳，林野背著工具箱從旁邊經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喂，你幫我個忙會死嗎？”她當時叉著腰喊，像只驕傲的孔雀。

林野停下腳步，淡淡道：“前面藥店有創可貼，再往前五十米有修鞋攤。”說完就走了，留下她在原地氣得發抖。

現在想想，那時的他大概已經從未來碎片里看到了什么，才會對無關緊要的事如此冷漠。莫小貝低頭看著自己磨出繭子的手掌，這雙手曾經只用來涂指甲油，現在卻能穩穩握住弩箭，甚至能分辨出哪種草藥能止血。

凌晨兩點，報警器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莫小貝立刻叫醒林野，監控屏幕里，幾個黑影正順著排水管往上爬，手里拿著麻醉槍——是安全區的人想偷襲。

“他們選了最難防守的北側。”莫小貝迅速上箭，那里沒有安裝鋼刺，只有一排老式空調外機。

林野卻按下了另一個開關，排水管突然通了電，黑影們慘叫著摔下去，重重砸在樓下的垃圾堆里。

“你什么時候裝的電網？”莫小貝驚訝道。

“上次修太陽能板時順便弄的。”林野調出小區電網分布圖，紅色的線路像血管一樣遍布各棟樓，“整個小區的電力系統都被我改了，只要有人非法闖入，就會觸發不同區域的電網。”

莫小貝看著屏幕里掙扎的黑影，突然明白林野為什么拒絕安全區——他早就把這里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堡壘，而不是寄人籬下的避難所。

天色微亮時，小區門口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安全區的人撤走了，地上留著一灘灘發黑的血跡。林野打開門，看到張琪背著包站在樓道里，手里攥著那張被林野推回去的協議。

“他們說會派人來接我。”張琪的聲音帶著最后一絲期待。

林野沒說話，莫小貝把一個急救包遞給她：“里面有消炎藥和繃帶，路上小心。”

張琪接過急救包，突然哭了：“小貝，對不起……以前我總搶你的東西，還在背后說你壞話……”

“都過去了。”莫小貝別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張琪最后看了林野一眼，想說什么，最終還是轉身下樓。走到三樓時，她碰到了抱著孩子的強強媽，女人遞給她半個饅頭：“安全區不一定好，昨天我男人去了，到現在沒消息。”

張琪捏著饅頭的手緊了緊，卻還是咬著牙往下走。陽光透過樓道的窗戶照進來，在她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像個無法回頭的感嘆號。

“她會后悔嗎？”莫小貝看著張琪的身影消失在樓下。

“可能會。”林野正在檢查越野車的油箱，“但至少現在，她覺得自己選了對的路。”他從車里拿出一張地圖，上面用藍筆圈出了一個新的標記，“今天去城郊的罐頭廠，那里應該還有存貨。”

莫小貝點頭，開始往車里裝水和工具。路過三樓時，強強媽正給孩子喂米湯，看到他們，笑著揮了揮手：“林先生，莫小姐，晚上回來給你們留著紅薯粥。”

“謝謝李姐。”莫小貝笑著回應，心里突然暖暖的。自從林野開始給周圍幾戶供電，大家漸漸形成了默契——有人負責種菜，有人負責警戒，有人負責照顧老人小孩，像個小型的部落。

越野車駛出小區時，莫小貝看到路邊的公告欄上貼滿了尋人啟事，其中一張是張琪的照片，旁邊寫著“城東安全區志愿者招募”。她突然想起林野說的內訌，三個月后的那天，不知道張琪會不會在基地里。

“在想什么？”林野遞給她一瓶水。

“在想我們要不要提前做準備。”莫小貝擰開瓶蓋，“如果安全區真的內訌，肯定會有很多幸存者逃出來，到時候我們的物資可能不夠。”

林野看了她一眼，嘴角難得帶了點笑意：“我已經讓人在地下車庫挖了個儲藏室，上周剛收了五噸大米。”他調出儲藏室的監控，里面堆滿了罐頭、面粉和藥品，像個小型超市。

莫小貝愣住了，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跟不上林野的節奏，他總是提前做好了所有準備，像個不知疲倦的鐘表匠，精準地計算著每一步。

罐頭廠的鐵門銹跡斑斑，林野用液壓剪剪開鎖鏈時，驚動了里面的變異者。那是幾只被感染的工人，穿著沾滿油污的工裝，嘶吼著撲過來。

莫小貝迅速射出弩箭，麻醉劑精準地扎在它們的脖頸處。林野則拿著消防斧劈向最前面的變異者，動作干脆利落，不像第一次面對這種怪物的人。

“你以前是不是殺過變異者？”莫小貝一邊換箭一邊問。

林野的動作頓了頓：“第一次。”但未來碎片里，他曾無數次在類似的場景里掙扎，那些碎片化的記憶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讓他知道該攻擊哪里最有效。

清理完廠房，他們在倉庫里找到了堆積如山的水果罐頭，大多是橘子和黃桃味的。莫小貝拿起一罐橘子罐頭，突然笑了：“以前我最討厭橘子味，覺得太甜。”

“現在覺得怎么樣？”林野把罐頭往車上搬。

“挺好的。”莫小貝打開一罐，酸甜的汁水濺在手上，她舔了舔指尖，陽光透過倉庫的破窗照進來，在罐頭堆上灑下金色的光斑，“至少比壓縮餅干強。”

回程的路上，他們遇到了逃出來的幸存者，是個背著背包的年輕人，腿上被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安全區……安全區在抓人做實驗！”年輕人的聲音發顫，“他們把人關在地下室，往身體里注射東西，好多人都變成了變異者！”

林野停車，莫小貝立刻拿出急救包。年輕人看著他們車后座的罐頭，突然哭了：“我妹妹還在里面，他們說只要我加入，就放了她……可我看到她被推上了實驗臺……”

“趙司令的副手負責實驗項目。”林野突然說，“他叫孫鵬，左臉有顆痣。”

年輕人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林野沒回答，只是遞給年輕人一張地圖：“從這條路走，能避開安全區的巡邏隊，去城西的廢棄教堂，那里有另一批幸存者。”

年輕人接過地圖，千恩萬謝地走了。莫小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明白林野為什么拒絕安全區——他不是預言家，只是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真相，那些未來碎片里的畫面，或許不是恩賜，而是詛咒。

回到小區時，夕陽正染紅天際。三樓的老周在樓頂澆菜，見他們回來，揮了揮手里的灑水壺：“小林，今天收了不少黃瓜，晚上來拿點！”

“好。”林野應著，把罐頭搬下車。莫小貝看到儲物間的門開著，里面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墻角還放著張琪沒帶走的舊玩偶。

“她終究還是沒等到接她的人。”莫小貝輕聲說。

林野鎖好車門，抬頭看向樓頂的星空，那里有顆星星特別亮。他想起未來碎片里的最后一個畫面：一場大雨過后，幸存者們在廢墟上重建家園，莫小貝站在陽光下，手里拿著顆黃瓜，笑得很燦爛。

“明天開始教大家用弩箭吧。”林野說。

莫小貝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

夜色漸濃，樓道里亮起溫暖的燈光，三樓傳來強強的笑聲，五樓飄來紅薯粥的香氣。林野坐在監控前，看著屏幕里各戶人家的身影，突然覺得，或許未來并不全是碎片里的模樣，那些微小的善意和堅持，正在悄悄編織出不一樣的結局。

莫小貝端來一碗紅薯粥，放在他手邊：“李姐說多放了糖。”

林野拿起勺子，溫熱的粥滑進喉嚨，帶著淡淡的甜味。他看向窗外，城東安全區的方向隱約有火光閃過，大概是內訌的序幕提前拉開了。但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至少此刻，他們還活著，還能嘗到紅薯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