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撲街寫手第一餐
- 撲街寫手今天嫁入皇室了嗎
- 茶茶很認真
- 5737字
- 2025-07-15 02:18:24
午后的陽光艱難地擠過江城老城區“溫馨家園”三號樓那布滿油污的窗戶,在葉蓁蓁那張搖搖晃晃的二手書桌上投下一小塊慘淡的光斑。光斑里,幾粒可憐的面包屑正隨著某種持續不斷的、來自頭頂的恐怖震顫,做著絕望的跳躍運動。
“轟——滋滋滋滋!噠噠噠噠噠!”
電鉆鑿墻的尖銳嘶鳴混合著氣釘槍沉悶的咆哮,毫無間歇地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像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葉蓁蓁的太陽穴。這間月租八百、統共不足十平米的“老破小”,此刻活脫脫就是一口正在被瘋狂捶打的鐵皮棺材。墻壁在呻吟,地板在顫抖,連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白開水,水面都蕩開一圈圈細密的漣漪。
葉蓁蓁猛地吸了一口氣,帶著路邊攤廉價面包特有的、帶著點發酵過頭的微酸氣息,又狠狠咬了一大口。五塊錢三個的豆沙面包,是她逃離金絲鳥籠后,對自己錢包最溫柔的妥協。銀行卡被凍結的冰冷提示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胃里這點寡淡的甜味,是她對抗饑餓和這震耳欲聾噪音的唯一武器。
她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指尖冰涼。屏幕上,空白的文檔只孤零零躺著幾行字,是她新開的都市言情坑——《曼谷假日》。女主角的形象在她腦子里飄忽不定,像隔著一層厚厚的、被電鉆震得嗡嗡作響的毛玻璃。她努力集中精神,試圖抓住那個在異國他鄉尋找自由和真愛的影子。
【林薇拖著行李箱,站在曼谷素萬那普機場洶涌的人潮里,咸澀的海風氣息和濃烈的香氛混合著撲面而來,陌生而喧囂。身后是江城那個鑲金嵌玉、令人窒息的巨大牢籠,眼前……】
“砰!哐啷——!”
頭頂驟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像是什么沉重的東西狠狠砸在了地板上,緊接著是稀里嘩啦碎片滾落的聲音。葉蓁蓁嚇得渾身一抖,剛敲下的“眼前”兩個字后面,不受控制地跟上了一串毫無意義的亂碼:“asdfghjkl”。
一股邪火“噌”地竄上頭頂,直沖天靈蓋。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那不斷簌簌落下細灰的天花板,胸口劇烈起伏。忍耐?去他媽的忍耐!葉家大小姐的金尊玉貴里沒學過這個,撲街寫手葉蓁蓁的字典里更不需要!
她“嚯”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目光兇狠地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床腳那雙唯一的、鞋底沾著可疑污漬的塑料人字拖上。抄家伙!
葉蓁蓁彎腰抓起拖鞋,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與隔壁相鄰的那面薄得像紙糊的隔墻前,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全身的力氣,掄圓了胳膊——
“咚!咚!咚!”
塑料鞋底結結實實砸在墻板上的聲音,沉悶而響亮,帶著她全部的憤怒和無處發泄的煩躁,在這狹小的空間里炸開。
“樓上的!還有完沒完了?!拆房子啊?!讓不讓人活——”
她的怒吼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她砸墻的同一瞬間,隔壁那震耳欲聾、幾乎要掀翻屋頂的“動次打次”背景音樂和聲嘶力竭的喊麥聲,也毫無預兆地停了。
世界,陷入一種詭異的、令人心慌的寂靜。只剩下她自己憤怒的余音在墻壁間嗡嗡回蕩,還有頭頂那該死的電鉆,依舊在不依不饒地“滋滋滋滋……”
葉蓁蓁舉著拖鞋僵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擂鼓。砸墻的手還懸在半空,空氣凝固了。幾秒鐘?還是幾分鐘?時間失去了意義。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上耳膜的轟鳴。
就在她以為隔壁被她的“雷霆之怒”震懾住,準備偃旗息鼓時——
“吱呀——”
那扇緊鄰著隔壁陽臺、她為了透氣一直半開著的破舊窗戶,被一只骨節分明、沾著點白色粉塵和……疑似顏料的手,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一個頂著刺眼亮金色頭發的腦袋,突兀地探了進來。
那腦袋的主人頂著一頭亂糟糟、根根直立的金毛,像只剛炸了毛的憤怒小鳥。一張年輕得過分的臉,頂多二十出頭,鼻梁高挺,眼睛很大,瞳仁是偏淺的琥珀色,此刻正瞪得溜圓,寫滿了驚愕和被打斷的不爽。他額角還掛著亮晶晶的汗珠,幾縷金發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四目相對。
空氣死寂。只有頭頂的電鉆還在孤獨地“滋滋”作響,像個不合時宜的背景音。
金毛小伙的目光,從葉蓁蓁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緩緩下移,落在她高高舉起、還緊緊攥在手里的那只藍色塑料人字拖上,嘴角極其可疑地抽搐了一下。
葉蓁蓁只覺得一股熱氣“轟”地沖上臉頰,握著拖鞋的手瞬間僵成了石頭。尷尬,前所未有的尷尬,讓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用這只拖鞋把自己拍暈過去。
“呃……”金毛小伙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琥珀色的眼珠靈活地轉了轉,那股被打擾的戾氣忽然就散了,嘴角向上一咧,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容燦爛得沒心沒肺,帶著點街頭少年特有的狡黠和自來熟。
“姐?”他的聲音清亮,帶著點變聲期剛過的微啞,穿透了稀薄的空氣,“火氣挺旺啊?砸墻練臂力呢?”
葉蓁蓁的臉更燙了,手里的拖鞋像塊燒紅的烙鐵,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金毛小伙的目光越過她,精準地落在她書桌上那個啃了一半的豆沙面包上,眉頭極其細微地蹙了一下,又飛快松開。他手臂一撐窗臺,半個身子都探了進來,變戲法似的從窗臺外提起一個白色的小塑料袋。
“那啥……”他把塑料袋往葉蓁蓁的方向晃了晃,透明的袋子映出里面一小塊金黃色的物體,散發著霸道而濃郁的、極具穿透力的甜香——是榴蓮!“剛直播做蛋糕翻車,砸地上了。外頭包裝紙蹭了點灰,里頭絕對干凈!還涼絲絲的,吃嗎姐?敗敗火?”
榴蓮那極具侵略性的、混合著奶油甜膩的獨特氣味,瞬間強勢地灌滿了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蠻橫地蓋過了廉價面包的微酸和空氣里的灰塵味,甚至短暫地壓過了頭頂電鉆的噪音。
葉蓁蓁的胃,在那濃郁甜香的猛烈襲擊下,極其不爭氣地、響亮地“咕嚕”了一聲。
金毛的腦袋還卡在窗戶框里,像一幅定格在老舊相框里的奇異畫像。他晃著那個裝著“落難”榴蓮蛋糕的塑料袋,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街頭小販推銷滯銷水果般的誠懇和期待。
葉蓁蓁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黏在那塊隔著塑料袋依舊散發著誘人光澤的金黃色糕體上。胃袋深處那聲羞恥的“咕嚕”余音未散,口腔里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瘋狂分泌唾液。五塊錢豆沙面包帶來的那點可憐慰藉,在頂級榴蓮甜品的絕對壓制面前,潰不成軍。
理智的小人在尖叫:葉蓁蓁!你姓葉!江城葉家!怎么能吃掉在地上的東西!還是從一個染著雞毛撣子色頭發、疑似搞噪音直播的陌生小子手里接過來的?!
可身體比大腦誠實一萬倍。那濃郁的、帶著熱帶陽光氣息的甜香,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名為“矜持”的咽喉。逃跑的千金小姐和撲街寫手的雙重身份,在這一刻達成了詭異的共識——去他媽的體面,老娘(本撲街)餓了!
僵持只持續了一秒。
葉蓁蓁幾乎是劈手奪過了那個塑料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指尖甚至碰到了對方沾著粉塵的溫熱指節。她別開臉,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強撐出來的硬氣:“……謝了。”
金毛小伙——阿勇,咧著嘴,虎牙閃閃發光,像是完成了一樁了不起的交易。“客氣啥姐!遠親不如近鄰嘛!”他扒著窗臺,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地往里張望,目光掃過她桌上嗡嗡作響的老舊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刺眼的空白文檔,還有那個啃得慘不忍睹的面包,“喲,姐,搞創作的?作家?”
“……”葉蓁蓁沒吭聲,低頭盯著塑料袋里那塊沾了點點灰色塵埃、但整體完好無損的蛋糕。金色的榴蓮果肉混合著細膩的奶油,被松軟的戚風蛋糕胚包裹著,視覺沖擊力極強。她舔了舔有點干裂的下唇,撕開袋子一角。那股霸道到不講理的甜香瞬間濃郁了十倍,直沖天靈蓋。
“嗨,這年頭搞文字不容易!”阿勇顯然沒指望她回答,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竟然奇異地蓋過了頭頂那持續不斷的電鉆噪音,“你看我,搞直播的!‘勇闖泰國’!主打就是一個真實!結果呢?做個榴蓮蛋糕翻車翻得媽都不認,直接給地板開了光!直播間那幫老鐵,笑瘋了都!火箭刷得嗖嗖的,就為看我手忙腳亂收拾殘局!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他一邊說,一邊還夸張地比劃著,模仿蛋糕掉落的瞬間和直播間彈幕的瘋狂。葉蓁蓁聽著他嘰嘰喳喳的聲音,莫名地,緊繃的神經竟然松了一絲。她捏著那塊蛋糕,小心翼翼地避開沾灰的邊角,試探著咬了一小口。
冰涼、綿密、細膩的奶油裹挾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榴蓮果肉在舌尖瞬間爆炸。那股極致馥郁的甜香帶著熱帶水果特有的霸道,瞬間攻城略地,淹沒了味蕾,一路霸道地沖上頭頂,甚至帶來了片刻的眩暈感。豆沙面包那點廉價的甜味被秒得渣都不剩。久違的、純粹的、對食物滿足的幸福感,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逃離以來積壓的所有委屈、憤怒和茫然。
太好吃了……好吃得讓她鼻子有點發酸。
“怎么樣姐?沒騙你吧?哥們兒手藝,杠杠的!”阿勇捕捉到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放松和滿足,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金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是這地板吧……嘖,剛租的房子,押金怕是要完犢子。”
葉蓁蓁沒理他的碎碎念,專注地小口吃著蛋糕。冰涼甜膩的滋味滑入食道,像給干涸龜裂的田地注入了一股清泉。頭頂那煩人的電鉆聲似乎都變得遙遠模糊起來。
“對了姐,”阿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半身又往外縮了縮,靈活地摸出褲兜里屏幕碎得像蜘蛛網但依然頑強亮著的手機,“剛看你砸墻那氣勢,絕對有節目效果!要不要考慮轉行?來我直播間客串個‘暴躁鄰居姐’?保你火!禮物分成好商量!”
葉蓁蓁差點被一口蛋糕噎住。她抬起頭,像看外星生物一樣看著窗框里那張寫滿“真誠”建議的年輕臉龐。
“沒興趣。”她斬釘截鐵,聲音因為含著蛋糕有點含糊,但拒絕的意味無比清晰。
“別啊姐!”阿勇不死心,手指在破手機屏幕上飛快地點著,“你看你看!就剛才我提蛋糕過來那會兒,直播間彈幕都在猜隔壁住著何方神圣呢!‘金毛勇快開窗看看’、‘賭五毛是個暴躁老哥’、‘萬一是美女呢?’……嘿!結果一開窗,嚯!真讓我撞見個大美女!雖然拿著拖鞋……”他瞄了一眼葉蓁蓁瞬間黑下去的臉,聲音小了點,但依舊興致勃勃,“真的姐!你這顏值,這氣質,往鏡頭前一坐,啥都不用干,光啃面包都能啃成吃播頂流!比寫那玩意兒……”他努努嘴指向葉蓁蓁的電腦屏幕,“有前途多了!”
“寫那玩意兒”幾個字像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葉蓁蓁剛剛被蛋糕撫慰出的一點好心情。她放下手里還剩一小半的蛋糕,眼神冷了下來。
“我說了,沒興趣。”語氣比剛才更硬,帶著冰碴子。
阿勇終于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低氣壓,縮了縮脖子,訕訕地摸了摸自己那頭耀眼的金毛:“行吧行吧……搞藝術,清高,理解理解!”他話鋒一轉,帶著點討好,“那姐,你看咱們這也算認識了,加個微信唄?鄰里鄰居的,以后有啥事好照應!比如……下次我再做蛋糕翻車,還給你送?”
葉蓁蓁看著他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手里這塊救了她瀕臨崩潰的神經和胃口的榴蓮蛋糕。拒絕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算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送蛋糕的。
“……掃吧。”她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那個屏幕同樣布滿細小劃痕的舊手機,解鎖,點開微信二維碼。
“好嘞!”阿勇立刻眉開眼笑,動作麻利地掃碼,發送好友申請。手機提示音清脆地響起——“叮咚!‘勇闖泰國(直播中勿擾)’請求添加您為朋友。”
頭像是個染著金毛、比著夸張剪刀手、背景是廉價幕布的自拍,充滿了中二氣息。
“搞定!”阿勇晃了晃手機,像完成了一項重大外交任務,“那我先撤了姐!得回去繼續給我的地板‘開光’了!哦對了,樓上那裝修的,”他指了指天花板,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估計還得響到天黑,姐你多擔待!實在不行……耳機!降噪耳機!血淚教訓!”
說完,他金燦燦的腦袋“嗖”地一下縮了回去,破舊的窗戶框輕輕晃動了兩下,隔壁那震耳欲聾的“動次打次”背景音樂和亢奮的喊麥聲再次響起,無縫銜接,瞬間填滿了剛才那短暫的寂靜。
“家人們!我胡漢三又回來啦!剛才給隔壁暴躁……啊不,給隔壁美女鄰居送溫暖去了!新劇本?不不不,咱主打一個真實!看見沒?這就是咱‘勇闖泰國’的日常,驚喜(嚇)無處不在!來,剛才賭是美女的老鐵們,火箭刷起來!沒毛病吧?!”
葉蓁蓁看著那扇還在輕微震動的窗戶,耳邊是隔壁重新響起的喧囂,還有頭頂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滋滋”電鉆聲。她默默地把最后一口冰涼甜膩的榴蓮蛋糕塞進嘴里,感受著它在舌尖慢慢融化。胃里是飽足的,心里卻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重新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椅子前,看著屏幕上那幾行孤零零的文字和那串亂碼。手指落在鍵盤上,冰涼。空白文檔的冷光刺得她眼睛發澀。
隔壁阿勇充滿活力的喊麥穿透薄薄的墻壁,帶著一種奇異的生命力:
“……感謝‘暴躁姐鄰居后援會會長’送的飛機!會長大氣!……啥?想看鄰居姐?哎喲我去,人家搞藝術的,高冷!咱可請不動!……不過嘛,下次翻車蛋糕管夠!……對!就這味兒!正宗金枕頭!隔著屏幕香不香?香就對了!……”
葉蓁蓁深吸一口氣,那霸道又溫暖的榴蓮甜香似乎還縈繞在鼻端,帶著一種粗糲卻真實的煙火氣。她用力敲下刪除鍵,將那串礙眼的亂碼清除。指尖停頓片刻,然后重重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鍵盤:
【林薇站在曼谷街頭喧囂的夜市里,空氣里彌漫著烤魷魚的焦香、熱帶水果的甜膩,還有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混雜著汗水和自由的味道。頭頂是異國陌生的星空,腳下是堅實卻陌生的土地。一個染著夸張金發、笑容燦爛的當地少年推著堆滿芒果糯米飯的小車,大聲吆喝著從她身邊擠過,帶起的風撩動了她的發梢。那一刻,巨大的孤獨和一種奇異的、躍躍欲試的沖動同時攫住了她……】
字,艱難卻持續地流淌出來。頭頂的電鉆還在嘶吼,隔壁的直播還在喧騰。葉蓁蓁的眉頭緊緊鎖著,指尖敲擊鍵盤的力度卻越來越大,仿佛要將所有的噪音、所有的煩躁、所有的不確定,都狠狠釘進這方寸屏幕之中。
文檔底部那代表字數的數字,終于頑強地、一點一點地爬升到了“800”。
就在這時——
“嗡……”
放在桌角的舊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不是阿勇那個金毛頭像的微信提示。
屏幕中央,清晰地跳出一個名字,一個此刻讓葉蓁蓁心臟驟然緊縮的名字——
【沈明哲】。
來電頭像是一張精心修飾過的、穿著白襯衫、笑容溫潤的側臉照,背景虛化的咖啡館角落,曾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那個剛剛才用溫柔陷阱和P2P埋下地雷的“軟飯男友”。
葉蓁蓁盯著那不斷閃爍的名字和頭像,瞳孔猛地收縮。剛剛被蛋糕和碼字強行壓下的所有混亂情緒——洗手間里的屈辱眼淚、銀行卡凍結的冰冷絕望、老破小的逼仄、噪音的折磨、阿勇帶來的啼笑皆非的插曲——瞬間全部翻涌上來,擰成一股冰冷的麻繩,死死勒住了她的喉嚨。
指尖殘留的榴蓮甜香瞬間變得粘膩而令人作嘔。
她盯著那閃爍的屏幕,如同盯著一條吐信的毒蛇。手指懸在紅色的“拒接”按鍵上方,微微顫抖。狹窄的出租屋里,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只剩下頭頂電鉆瘋狂的“滋滋”聲和隔壁阿勇穿透墻壁、沒心沒肺的喊麥,還在不知疲倦地喧囂著:
“老鐵們!雙擊666!關注主播不迷路!下一個翻車現場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