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許是被手機震動驚醒的。凌晨三點,屏幕上跳出媽媽的號碼,背景音里混著救護車的鳴笛,她聽見媽媽的聲音在發抖:“知許,你爸他……在醫院。”
書包來不及整理,她攥著衛衣外套往樓下跑,剛到門口就撞見溫硯然。男生穿著睡衣外套,頭發還沒梳順,身后跟著他媽媽——手里拎著保溫桶,眼眶是紅的。“我媽接到電話了。”溫硯然捏了捏岑知許的臉,仿佛在安慰她,讓她別害怕還有他在,他的掌心燙得像團火,“我爸已經在醫院了,別怕。”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漫進鼻腔,岑知許看見媽媽坐在長椅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溫硯然媽媽走過去摟住她,低聲說了句“老鄧不會有事的”,聲音輕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溫硯然的爸爸從病房出來,制服袖口沾著點沒擦干凈的血,看見兩個孩子,原本緊繃的下頜線柔和了些:“在里面觀察,醫生說暫時脫離危險了。”
“唉!明明這次任務要收網了,唉!被發現了,后來局里在和我們聯系時提前告訴他們,我和老鄧好像被懷疑了,幸好他們來的快,要不是老鄧為了救我,唉!”黃忠于很愧疚。
岑知許忽然想起上次回家,爸爸蹲在玄關換鞋,她看見他后頸有塊新的疤痕,問起來時,他只笑著說“出任務時被樹枝劃的”。那時溫硯然爸爸也在,正拿著爸爸的保溫杯往里面續熱水,聞言頓了頓,說“下次出任務注意點”,語氣平常得像在說天氣。
溫硯然把她按在長椅上坐下,從保溫桶里倒出杯熱牛奶:“我媽煮的,加了糖。”岑知許抿了口,牛奶的溫度順著喉嚨往下淌,才發現自己從剛才到現在,手一直抖得握不住杯子。溫硯然沒說話,只是把杯子接過去,端在手里喂她喝。
天亮時,張沫沫和肖齊、白宇航居然出現在病房樓下。張沫沫手里捏著個皺巴巴的信封,里面是全班同學折的千紙鶴,肖齊把懷里的籃球往身后藏了藏:“本來約好今天早上去打球,溫硯然說你沒來學校,我們就……”白宇航從書包里掏出個蘋果,紅得發亮:“我外婆說吃蘋果平安。”
岑知許看著他們站在晨光里,校服上還沾著趕路的風塵,忽然說不出話。溫硯然把蘋果接過來,用袖子擦了擦遞給她:“醫生說病人要多吃水果,你也得吃。”
中午溫硯然媽媽來換班,帶來洗好的草莓。岑知許剝橘子時,聽見溫硯然爸爸在走廊打電話,提到“臥底”“毒販”“抓捕”這些詞,聲音壓得很低。她捏著橘子瓣的手頓了頓,溫硯然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我爸說,他們上次抓逃犯,被堵在巷子里,是你爸把他從墻頭上拉下來的。”
岑知許抬頭,看見他眼里映著窗外的樹影:“我爸說,你爸是隊里最厲害的。”
下午護士來換吊瓶,說病人醒過一次,問了句“孩子上學了嗎”。岑知許趴在病房門上,看見爸爸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手背上扎著針管。媽媽正給他擦手,動作輕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瓷器。
溫硯然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我們去樓下走走。”住院部樓下的花壇里,月季開得正盛,他摘了朵最紅的,別在她衛衣褂口袋上:“我媽說,你爸以前出任務,每次回來都給你帶大白兔奶糖吃。”
岑知許想起小時候,爸爸總把大白兔奶糖藏在制服口袋里,糖紙被體溫焐得發軟,甜絲絲的味道卻能漫一整天。她吸了吸鼻子:“他說等這次任務結束,帶我們去海邊。”
“會去的。”溫硯然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等他好起來,我們四個一起去,讓肖齊和白宇航負責拎東西。”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傳來救護車進站的聲音,卻沒那么刺耳了。岑知許摸了摸口袋里的月季,花瓣軟乎乎的。她知道爸爸和溫硯然爸爸這樣的人,總在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什么,而現在,該換他們來等了。
就像張沫沫說的:“老鄧那么厲害,肯定能很快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去看他,帶全班的筆記本給他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