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數(shù)比賽當(dāng)天的禮堂被改造成了臨時賽場，主席臺上方懸著“第二十一屆校級奧數(shù)團隊賽”的紅色橫幅，邊緣的褶皺在空調(diào)風(fēng)里輕輕顫動。高一一共十個班的四十名選手分坐在前排的十張長桌后，每張桌子上擺著搶答器、草稿紙和印著班級編號的臺簽。這是陳宇、蘇瑤、張舒白和劉若沚四人第一次并肩參加奧數(shù)比賽，桌下的四只手都悄悄攥緊了校服褲縫。

他們班的位置在第三排中間，桌簽上“高一（7）班”的字跡被張舒白用鉛筆涂了個小胡子，試圖掩飾指尖的顫抖。“聽說總分才15分，”他敲著搶答器的邊緣，“十個班分這點分，搶起來肯定跟搶糖似的。”

蘇瑤把校服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的手腕泛著細(xì)汗。她面前的草稿紙被指尖按出四個淺淺的月牙印：“那更得小心，錯一道就可能墊底。”

劉若沚從書包里拿出量角器和圓規(guī)，按大小排列在桌角：“15分總分，每題分值肯定不固定。”她用紙巾擦了擦搶答器，“幾何題陳宇主攻，代數(shù)我來，組合題靠張舒白，蘇瑤負(fù)責(zé)核對，咱們先求穩(wěn)，看清楚分值再決定搶不搶。”

陳宇把四張寫著名字的便簽貼在草稿紙邊緣：“別沖動，總分就這么點，失誤一次可能就沒機會了。”他指尖劃過幾何輔助線的草圖，突然注意到（3）班的選手正在往搶答器上貼防滑貼——看來大家都對這15分虎視眈眈。

主席臺后的幕布拉開，主持人拿著話筒走上臺：“團隊賽共15題，總分15分，每題分值1分。搶到答題權(quán)后需在十秒內(nèi)報出答案，超時或答錯倒扣對應(yīng)分值。現(xiàn)在——比賽開始！”

第一題的題目出現(xiàn)在大屏幕上：

“已知正整數(shù)a，b滿足a+b=100，求a×b的最大值。”

“張舒白！”陳宇話音剛落，張舒白已經(jīng)盯著題目皺眉，“等下，這題是不是該用二次函數(shù)求最值？設(shè)a=x，b=100-x，乘積就是x(100-x)=-x2+100x，頂點在x=50的時候，所以最大值是50×50=2500。”他邊算邊說，手指懸在搶答器上遲遲沒按。

“算對了就搶啊！”蘇瑤急得小聲催。張舒白剛按下按鈕，（5）班的搶答器已經(jīng)亮起，他們報出“2500”，裁判舉牌正確。（5）班得分1，總分欄的15分被劃掉1，剩下的14分像塊小蛋糕，引得各班選手都往前探了探身子。

張舒白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光顧著驗算，忘了搶了！”

第二題是幾何題：

“等腰三角形頂角為120°，腰長為2，求底邊上的高。”

“陳宇！”劉若沚輕聲提醒。陳宇在草稿紙上畫了三角形，標(biāo)出頂角120°，腰長2：“做高之后，頂角被分成兩個60°？不對，等腰三角形的高也是角平分線，所以底角是30°，高應(yīng)該是腰長的一半？腰長2，高就是1？”他反復(fù)確認(rèn)了兩遍，才朝張舒白點頭。

搶答器亮起時，（7）班和（8）班幾乎同時搶中，裁判判定（7）班稍快。“高是1！”張舒白報出答案，裁判舉牌正確。（7）班得分1，總分剩余13分。

蘇瑤松了口氣：“總算拿到一分，剛才陳宇算的時候，我還以為要錯呢。”

第三題是數(shù)論題：

“求1到100中所有能被3或5整除的數(shù)的和。”

“若沚！”四人異口同聲。劉若沚在草稿紙左邊列3的倍數(shù)：3，6，...，99，共33個數(shù)，和是(3+99)×33÷2=1683；右邊列5的倍數(shù)：5，10，...，100，共20個數(shù)，和是(5+100)×20÷2=1050。她突然停筆：“得減去重復(fù)的15的倍數(shù)，15，30，...，90，共6個數(shù)，和是(15+90)×6÷2=315。所以總和是1683+1050-315=2418。”

張舒白剛要按搶答器，（10）班的紅光已經(jīng)亮起。他們報出“2418”，裁判舉牌正確。（10）班得分1，總分剩余12分。

“算了，”劉若沚把草稿紙推過去，“他們算得確實快，這分讓他們拿吧。”

第四題是代數(shù)題：

“已知x+y=3，xy=1，求x3+y3的值。”

“蘇瑤！”陳宇看向她時，蘇瑤已經(jīng)在紙上寫公式，“x3+y3=(x+y)3-3xy(x+y)，代入的話就是33-3×1×3=27-9=18。”她反復(fù)核對了兩次公式，才朝張舒白點頭。

搶答器亮起，（7）班得分1，總分剩余11分。蘇瑤臉頰發(fā)燙：“剛才差點記錯公式，把減號寫成加號了。”

第五題難度稍升：

“圓C：(x-2)2+(y-3)2=1與直線l：kx-y+1=0相切，求k的值。”

“陳宇！”劉若沚提醒時，陳宇已經(jīng)在寫圓心坐標(biāo)(2，3)，半徑1。“相切意味著圓心到直線的距離等于半徑，用點到直線距離公式：|2k-3+1|/√(k2+1)=1，也就是|2k-2|=√(k2+1)。兩邊平方得4k2-8k+4=k2+1，整理成3k2-8k+3=0，判別式64-36=28，所以k=(8±√28)/6=(4±√7)/3。”

他剛放下筆，張舒白立刻按下?lián)尨鹌鳌＃?）班幾乎同時搶答，裁判判定（7）班快0.1秒。“k=(4+√7)/3和(4-√7)/3！”張舒白報答案時，聲音都在發(fā)緊。裁判舉牌正確，（7）班得分2，總分剩余10分。

陳宇后背沁出薄汗：“這題步驟多，稍微錯一步就全完了。”

第六到十題的爭奪更激烈，（2）班搶下一題幾何題得1分，（6）班答對一道排列組合題得1分，（8）班和（9）班各搶對一題，（1）班和（4）班因搶答錯誤各扣1分。到第十題結(jié)束時，總分還剩5分，（7）班以3分暫列第一，（3）班和（10）班各2分緊隨其后。

蘇瑤的草稿紙已經(jīng)寫滿半張，上面全是驗算痕跡。劉若沚遞來水：“還有5題，總分只剩5分，咱們再拿2分就穩(wěn)了。”

第十一題是組合題：

“5個不同紅球和3個不同白球排成一排，要求白球不相鄰，有多少種排法？”

“張舒白！”陳宇剛喊出聲，張舒白已經(jīng)在紙上畫紅球占位：“先排紅球，A(5，5)=120種，會形成6個空位。選3個空位放白球，因為白球不同，所以是A(6，3)=6×5×4=120種。總共120×120=14400種。”他反復(fù)數(shù)了三遍空位數(shù)量，才讓張舒白按搶答器。

（3）班的搶答器幾乎同時亮起，裁判判定（7）班慢了0.05秒。（3）班報出“14400”，裁判舉牌正確，他們得分3分，總分剩余4分。

張舒白拍了下桌子：“就差一點點！”

第十二題是解析幾何題：

“橢圓x2/16 + y2/9=1，過點P(2，1)作直線交橢圓于A、B兩點，若P是AB中點，求直線AB的方程。”

陳宇在紙上設(shè)A(x1，y1)，B(x2，y2)，代入橢圓方程后相減：(x12-x22)/16 +(y12-y22)/9=0，因式分解得[(x1-x2)(x1+x2)]/16 +[(y1-y2)(y1+y2)]/9=0。“因為P是中點，x1+x2=4，y1+y2=2，代入得(4(x1-x2))/16 +(2(y1-y2))/9=0，斜率k=(y1-y2)/(x1-x2)=-9/8。直線方程就是y-1=(-9/8)(x-2)，整理成9x+8y-26=0。”

這次張舒白沒敢猶豫，題目剛顯示完就按下?lián)尨鹌鳌＃?）班得分4，總分剩余3分。蘇瑤看著他的草稿紙，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算斜率時符號弄反了，趕緊在心里記下來——這種時候，任何小錯都可能致命。

第十三題是數(shù)論題：

“求方程x2+y2=2023的正整數(shù)解組數(shù)。”

劉若沚盯著題目皺眉：“2023除以4是505余3，而平方數(shù)除以4只能余0或1，兩個平方數(shù)相加最多余2，不可能余3，所以無解。”她剛說完，（10）班已經(jīng)搶答，報出“0組”，得分3分，總分剩余2分。

第十四題被（3）班搶中，他們答對一道三角函數(shù)題得1分，總分只剩1分。

最后一道題，第十五題，是幾何證明題：

“銳角三角形ABC中，AD是高，H是垂心，AD上取點P使PD=BD，求證∠BPH=90°。”

陳宇在紙上畫三角形，標(biāo)出高AD和垂心H：“垂心H在AD上，所以BH⊥AC，CH⊥AB。要證∠BPH=90°，可以證BP⊥PH，比如用角度關(guān)系：因為BD=PD，∠BDP=90°，所以△BDP是等腰直角三角形，∠PBD=45°。如果能證∠BHP=45°，那三角形內(nèi)角和就是180°，∠BPH就是90°。”

他邊說邊畫輔助線：“連接BH，因為H是垂心，∠HBD=∠CAD，而∠CAD+∠C=90°，∠HBD+∠BHD=90°，所以∠BHD=∠C。又因為∠BHD=∠BHP，所以……”

“時間到！”主持人的聲音響起，（3）班搶了答題權(quán)，卻沒說清證明過程，倒扣1分。了，答案由第二個按鈴的7班回答。

比賽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大屏幕上最終得分定格：（7）班5分，（10）班3分，（3）班2分，（2）班、（6）班、（8）班、（9）班各1分，（1）班、（4）班、（5）班0分。15分總分剛好分完。

（7）班以5分奪冠。張舒白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他卻顧不上了，一把抱住陳宇的肩膀：“贏了！咱們居然拿了三分之一的分！”

蘇瑤捂著胸口笑，眼淚都快出來了：“剛才最后一題，我手心全是汗。”劉若沚把散亂的草稿紙疊好，上面的演算痕跡歪歪扭扭，卻像勛章一樣亮眼。

裁判走過來頒獎，金色獎牌掛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里裹著滾燙的熱氣。張舒白把獎牌湊到眼前看，突然笑出聲：“原來15分的冠軍，分量一點都不輕啊。”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獎牌上，折射出細(xì)碎的光，像極了那15道題里，他們一分一分?jǐn)€下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