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寧波的項目有突破了，今晚七點在省醫院對面的新民宿餐廳聚會，我們一起去吧？“李志強剛才在電話里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回響。

她走向陽臺，手指輕輕撫過綠蘿發黃的葉片?！坝惺?，去不了“——這個借口說出口時比她想象的容易得多。三個月了，每當想起那個夜晚，胃部還是會條件反射般絞緊。

手機屏幕亮起，是李志強的消息：「好的，我會轉達你的祝賀。要給你帶什么吃的回來嗎？」

王麗萍沒有回復。她點開相冊，劃到最底部，一張四人合照映入眼簾：去年冬天，他們在合租屋煮火鍋，趙露正夾著一片肥牛往她碗里放，吳寧波做鬼臉搶鏡，李志強則微笑著看向鏡頭。熱氣模糊了照片邊緣，卻遮不住每個人眼中的光彩。

“叮“的一聲，新消息打斷了回憶。吳寧波發來餐廳定位：「萍萍姐，真不來?。课姨匾恻c了你最愛的松茸雞湯。」

王麗萍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只回了一個笑臉表情。

空蕩的包廂

吳寧波調整著餐桌中央的花瓶位置，第三次確認時間——18:45，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包廂裝修雅致，原木色桌椅配淺灰色墻布，窗外正對省醫院燈火通明的急診大樓。

“先生，現在上菜嗎？“服務員探頭詢問。

“再等等?！皡菍幉嗣餮b內袋里的文件——那是他為三個人準備的創業合作計劃。他原計劃今晚提出讓李志強投資，趙露負責品牌設計，王麗萍在場他們也不會有什么構想了。

手機震動，李志強的消息：「路上堵車，大概晚二十分鐘到。萍萍讓我代她祝賀你?！?

吳寧波皺了皺眉，撥通趙露的電話。響了七八聲才被接起。

“喂，寧波？“趙露的聲音有些沙啞。

“露露，你到哪了？老李也快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個...抱歉，臨時有個客戶方案要趕，我可能去不了了。“

吳寧波的笑容僵在臉上：“啊...這樣啊。沒事，工作要緊?！八ψ屄曇袈犉饋磔p松，“萍萍姐也說有事來不了，就我和老李倆人了。“

“替我...替我跟老李問好?！摆w露的聲音突然變得細微，“恭喜你項目成功，我就知道你能行...“

通話末尾，吳寧波分明聽到一聲壓抑的哭泣，但還沒來得及詢問，電話就被掛斷了。他呆立在包廂中央，看著桌上四副擺放整齊的餐具，突然覺得這個精心挑選的圓形包廂大得可笑。

服務員再次進來：“先生，有一位李姓客人到了?！?

巧克力與真心

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沙發上睡著的王麗萍。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她竟在回憶中迷糊睡去。

“萍萍？“李志強輕聲喚道，手里提著精致的紙袋，“我給你帶了手工巧克力，抹茶味的。“

王麗萍坐起身，攏了攏散亂的頭發：“聚會結束了？寧波高興嗎？“

李志強在她身邊坐下，沒有拆穿她明顯哭過的眼睛：“就我們兩個人。趙露也說臨時有事?！?

“哦...“王麗萍盯著自己的指甲，“項目順利就好?！?

“寧波似乎很失望?！袄钪緩娐痖_巧克力包裝，“他準備了一個創業企劃，想讓我們四個人一起做。“

王麗萍猛地抬頭：“四個人？“

“嗯?！袄钪緩娺f給她一塊巧克力，“他聽到趙露電話里好像在哭。“

巧克力在王麗萍口中化開，苦澀與甜膩交織。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相冊：“三個月了，我每天都會想起那天晚上。我恨她，可我又...“她的手指顫抖著翻到一頁四人合影，“我又想念那個會在我痛經時煮紅糖水的趙露?！?

李志強靜靜等待下文。

“你知道我上周去看了心理醫生嗎？“王麗萍突然說，“醫生說創傷后的憤怒是正常的，但我的憤怒里...摻雜了太多恐懼?！?

“恐懼什么？“

“恐懼承認我也有責任?！巴觖惼嫉难蹨I終于決堤，“如果我早點發現她對你的感情，如果我早點和她好好談談...也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李志強握住她的手：“萍萍，這不是你的錯，趙露她知道悔改了，聽寧波說打電話的時候她哭了”。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李志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寧波?！?

雨夜的抉擇

吳寧波站在餐廳門口，望著突如其來的暴雨。計劃中的慶祝晚宴草草結束，現在他只想快點回家。

“寧波！“李志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等一下?！?

吳寧波轉身，驚訝地看到李志強撐著餐廳借的傘快步走來：“志強？你怎么...“

“萍萍想見趙露。“李志強直截了當，“你知道她工作室地址嗎？“

吳寧波瞪大眼睛：“現在？可露露剛才說她有工作...“

“那是借口。“李志強拉著他走向停車場，“萍萍說她聽到趙露在電話里哭，就再也坐不住了?！?

雨水拍打著車窗，吳寧波報出一個創意園區的地址?！爸緩?，你確定這樣好嗎？萬一她們...“

“三個月夠長了。“李志強轉動方向盤，“有些話不說開，傷口永遠不會愈合。“

吳寧波低頭看著被雨水打濕的創業計劃書：“其實我的項目...是想做一個修復舊照片的AI。能把模糊、破損的老照片還原?！八嘈Γ翱上I修復不了人際關系?！?

車子在雨幕中穿行，李志強的手機突然響起。是王麗萍發來的消息：「我查到了露露家的地址。先去找她談談，別擔心?！?

“該死！“李志強猛打方向盤調頭，“她要去趙露家！寧波，地址是錦繡花園對嗎？“

吳寧波臉色突變：“不，那是她舊地址！她上個月剛搬到城西的單身公寓！“

雨刷器瘋狂擺動，卻趕不上暴雨的來勢。李志強踩下油門，同時撥通王麗萍電話——無人接聽。

“再快點?！皡菍幉ňo握車門把手，“萍萍姐會撲個空的，而露露現在...“

“現在怎么了？“

“她工作室的人告訴我，她這周都沒去上班。“吳寧波的聲音顫抖，“沒人知道她在哪里?！?

雨夜中，轎車如離弦之箭沖向城市的另一端。三個人的心，此刻都為同一個缺席的人懸著。而此時的趙露，正獨自站在省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上，望著手機里四人合照的屏保發呆——那是她始終舍不得換掉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