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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考試周

考試周像塊吸了水的海綿,沉甸甸地壓在宿舍樓的每個角落。

周明對著《曲式分析》的習題冊發愣,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王胖子趴在對面床上翻手機,屏幕光映得他下巴上的肉發亮:“明兒,你說這老師是不是針對咱們?劃的重點跟沒劃一樣。”

窗外的蟬鳴又變得奇怪起來,不是先前的雜亂,而是透著股有氣無力的滯澀,像快沒電的玩具。

周明抬頭看了眼表,下午三點,陽光卻白得發淡,落在書頁上沒什么溫度。

他把習題冊推遠些,想起昨天去排練室練琴,指尖一碰琴鍵就發麻,《小奏鳴曲》彈得支離破碎。

最后被老師瞪著眼睛趕了出來。

“考唄,還能咋地。”

他摸出煙盒,發現只剩最后一根。

樓道里傳來拖鞋蹭地的聲音,有人捧著復習資料匆匆跑過,嘴里念叨著“減七和弦”“終止式”,全是他聽著就頭疼的詞。

王胖子突然坐起來:“我舅又發消息了,說下周一就能去工地,咱倆一起的話能安排在一個工棚。”

他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鋼筋水泥的照片,背景里的起重機正慢吞吞地轉著,“你看,包三餐,就是住的地方簡陋點。”

周明沒接手機。

他捏著那根煙轉了轉,煙紙被捻出褶皺。

考試前最后一次樂理課,他后排的女生突然沒來由地哭起來,說看見黑板上的音符在爬,老師以為她壓力太大,讓班長送回了宿舍。

當時他只覺得是矯情,現在卻盯著草稿紙上的小洞出神。

“行吧。”

煙蒂被摁在桌角的空可樂罐里,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考完試就走。”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像按了快進鍵。

周明在考場里混得有驚無險,選擇題靠蒙,簡答題抄題干,最后一門交卷時,監考老師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塊扶不上墻的爛泥。

走出教學樓時,王胖子正叼著冰棍等他,手里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早七點的車。”

周明接過自己的那個袋子,肩帶勒得鎖骨生疼。

里面就幾件換洗衣物,還有本翻舊了的《吉他彈唱入門》——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塞了進去。

路過校門口的超市,他進去買礦泉水,聽見收銀員在跟人閑聊:“最近自來水一股子怪味,燒水壺底總結層白垢,你家也是不?”

他付完錢往外走,瞥見貨架上的桶裝水也蒙上了層淡淡的白霧,像是被寒氣浸透了。

玻璃門被推開時帶進一股熱風,可那股若有若無的怪味卻黏在鼻腔里,怎么也散不干凈。

“估計是管道老化吧。”

對方含糊地應著。

周明擰開瓶蓋灌了兩口,確實嘗到點說不清的味道,比上次天臺的鐵銹味淡些,像摻了點石灰粉。他沒多想,把水揣進兜里,跟著王胖子往公交站走。

工棚在城郊的開發區,卡車搖搖晃晃走了兩個小時。

車窗外的景象漸漸荒涼,稻田變成荒地,偶爾能看見翻倒的農用車,路邊的野草長得瘋高,葉片上沾著和學校花壇里一樣的透明黏液。

“這地方夠偏的。”

王胖子扒著車窗嘟囔,“跟與世隔絕了似的。”

工棚是臨時搭的彩鋼板房,悶熱得像蒸籠。

周明鋪床時發現墻角結著層薄薄的白霜,明明是七月天,摸上去卻冰手。

隔壁床的大叔叼著煙卷笑:“這破房子,潮得很,習慣就好了。”

第一天下工,周明累得倒頭就睡。

半夜被凍醒,發現王胖子蜷縮成一團,嘴里哼哼唧唧的。

他摸出手機看時間,凌晨兩點,信號只有一格。

窗外傳來奇怪的聲響,不是風聲,也不是蟲鳴,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啃咬鋼板,咯吱、咯吱,輕得像幻覺。

他坐起來,摸了摸枕頭底下的《吉他彈唱入門》。

書頁邊緣不知什么時候沾了點灰綠色的粉末,捻起來滑溜溜的。

遠處的工地上,起重機的探照燈突然閃了兩下,滅了。

黑暗里,那咯吱聲似乎更近了些。

周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耳朵。

明天還得扛鋼筋呢,他想。

可那聲音像根細針,扎在耳膜上,怎么也揮不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惱人的聲響漸漸模糊,在疲憊的裹挾下,他的意識沉入黑暗,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終于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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