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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野伐謀

  • 西窗燭記
  • 太仁慈
  • 5163字
  • 2025-07-12 11:29:54

>**廟堂隱雷**

>太史令府邸深處,銅獸香爐吐著冷冽青煙。

>“魏仙盛未死?”太史令指節敲擊紫檀案幾,聲響如更漏,“一個守陵卒,竟有‘破甲箭’?”

>幕僚垂首:“箭簇乃邊軍制式,淬過烏頭。探子報,破廟里…還有沈家車轍印。”

>太史令眸光陰鷙:“沈氏?好個坐山觀虎斗。傳令‘幽狼’,星圖現世前,魏氏女…可除。”

>

>**江湖暗涌**

>京畿百里外,漕幫總舵。

>獨眼龍頭摩挲著半塊殘玉:“‘璇璣啟鑰’的風放出去,魚該咬鉤了。”堂下陰影中有人低笑:“龍頭高明。沈家那鳳凰兒,已遣人盯上破廟。”

>“鳳凰?”龍頭嗤笑,“折了翅,不如草雞。盯緊沈硯清,他懷里那本《孫子》,可比金子燙手。”

>

>**破廟殘局**

>晨曦徹底刺透殘破窗欞。魏仙盛指尖撫過蟬翼星圖,嘶聲如裂帛:“此物…招禍。”他欲毀,被我死死按住。

>“毀了它,你這一身血…白流了么?”我直視他眼底血絲,“《論語》有言,‘匹夫不可奪志’。”

>他眸中震動,終頹然收手。忽聞廟外林鳥驚飛!魏仙盛猛地將我撲倒!三支烏黑弩箭擦著他肩胛釘入泥墻,箭羽劇顫!

>“上兵伐謀。”他咳出血沫,眼中卻迸出寒鐵般的光,“追兵…只知強攻,不知廟后…有斷崖。”話音未落,他已抓起地上半塊殘碑,狠狠砸向搖搖欲墜的廟柱!

>轟然巨響,煙塵蔽日!趁亂,他攜我滾入崖邊荊棘叢。追兵驚呼被崩塌聲吞沒。

>

>**寒潭授書**

>崖下寒潭,冷徹骨髓。魏仙盛撕下衣襟裹緊我浸濕的《天官書》,動作笨拙卻穩:“書…比命重。”

>我顫聲問:“你究竟是誰?邊軍破甲箭…非卒子可用。”

>他沉默。許久,才從濕透的懷中掏出一物——并非兵器,而是一卷以油布密裹、邊緣磨得發亮的《論語》。翻開扉頁,赫然是朱筆批注:“以正合,以奇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魏翦甲子年注”。

>魏翦!二十年前歿于漠北之戰的龍驤將軍!

>“先父遺物。”他聲音沉如潭底石,“我非守陵卒…是待罪之身,守先帝…最后一程。”

>

>**梅亭弈局**

>七日后,長安城南廢棄梅亭。

>沈硯清錦衣玉立,指尖夾著一枚黑玉棋子,輕叩石枰。“阿燭,”他含笑推過一卷帛書,“《孫子·九變篇》真跡殘卷,換你手中無用星圖,可好?”

>我未看那稀世兵書,只凝視亭外一樹將謝的殘梅。“沈公子可知‘君子喻于義’?”風吹梅落,幾點殘紅沾上他雪白袍角。

>他笑意微冷:“義?魏仙盛能給你什么?階下囚的污名?永無天日的追索?”

>“他能給的,”我迎上他目光,“是絕境時以身為盾,是寒潭畔以衣裹書。此乃‘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拂袖起身,“星圖非弈局籌碼,公子…看錯人了。”

>將離亭時,身后傳來他辨不出情緒的低語:“《九地篇》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蘇西燭,你選的…是條死路。”

>我未回頭。殘陽如血,將梅亭孤影拉得很長,很長。

***

**寒潭余燼**

崖底寒潭的水汽凝成白霜,掛在枯黃的荊棘刺尖上。魏仙盛背靠著一塊冰冷的巨巖,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已恢復了幾分沉靜銳利。他小心地將油布包裹的《論語》重新貼身藏好,粗糲的手指拂過書脊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悲怕的鄭重。

“魏翦……”我低聲重復著這個曾震動邊關、最終卻湮沒于黃沙的名字,寒意從浸透的衣衫直鉆進骨頭縫里,卻不及心頭的震撼,“龍驤將軍……你是魏將軍之子?”難怪他拼死護書,難怪他識得破甲箭,難怪他在這皇陵深處沉默如石。

他下頜緊繃的線條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望著潭水上漂浮的枯葉,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礫摩擦:“先帝崩逝前夜,漠北大捷的軍報與將軍府通敵的密函……同時抵京。”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從冰水里撈出來,“龍驤軍前鋒營三千人……陷在鷹愁澗,無一生還。監軍指認,是父親貪功冒進,又私通北狄……證據,便是那封蓋著父親私印的密信。”

潭水幽暗,倒映著崖壁嶙峋的怪影,仿佛無數冤魂在無聲嘶吼。

“父親被褫奪封號,賜死獄中。魏氏滿門……男丁流徙,女眷沒官。”他抬起那只布滿傷痕和老繭的手,看著掌心縱橫的紋路,眼神空洞,“我本該死在北疆,是父親的舊部,拼死將我換出,以無名尸首頂替……送我入皇陵,隱姓埋名,守這‘最后一步’。待罪之身?呵……”一聲短促的、浸透無盡蒼涼的冷笑,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原來這就是他背負的沉重。不是守陵,是守著一個王朝更迭下被碾碎的忠魂,守著一段永無昭雪之日的血海深仇。那半卷《天官書》,那薄如蟬翼的星圖,于他而言,恐怕并非什么天文秘寶,而是父親舊部用命傳遞出來的、可能蘊含著一線生機的遺物,是他在這絕境里唯一能抓住的、與過往忠義相連的浮木。

“璇璣啟鑰,星野歸途……”我喃喃念出星圖上的箴言,指尖無意識地蜷縮,“這圖,與令尊之事有關?”

魏仙盛的目光終于從潭水上收回,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銳利和深沉的疲憊:“不知。父親舊部只言,此物關乎國運,絕不可落入……當年構陷之人手中。”他口中的“構陷之人”,不言而喻,指向那權勢滔天、因星圖被修正一寸便將他打入死牢的太史令府邸。

寒意更深。這已非單純的追殺奪寶,而是卷入了足以傾覆王朝的暗流漩渦。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他撐著巖石,咬牙站起,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肋下的傷口因動作又洇出暗紅,“追兵雖被斷崖阻隔,但此地不宜久留。太史令的‘幽狼’……不死不休。”

“幽狼?”我心頭一凜。

“一群專司暗殺滅口的影子。”魏仙盛眼神如刀,“行事狠絕,如附骨之疽。”

**梅亭弈殺**

七日后,長安城南,廢棄的梅亭。

料峭春寒尚未褪盡,滿樹梅花已凋零大半,只余下零星幾點殘紅,在料峭的風中瑟縮著,映著亭中石枰旁那抹刺目的錦繡華章。

沈硯清端坐石凳,一身月白云紋錦袍纖塵不染,與這荒亭殘景格格不入。他指尖拈著一枚溫潤的黑玉棋子,并未落子,只是隨意地輕叩著冰冷的石枰邊緣,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如同催命的更漏。

“阿燭,”他抬眼,唇邊噙著那抹慣常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眼底卻深不見底,“幾日不見,清減了。”他語氣溫和,目光卻銳利如針,將我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疲憊盡收眼底。

他抬手,身后侍立的灰衣老者無聲地捧上一個紫檀木長盒,輕輕打開。里面并非金銀珠玉,而是一卷色澤沉古的帛書。帛書邊緣磨損,露出內里堅韌的絲質纖維,上面墨跡遒勁飛揚,透著一股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

“偶然得之,”沈硯清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一件尋常古玩,指尖拂過帛書卷首幾個凌厲的篆字,“《孫子·九變篇》真跡殘卷。此物價值,想必你知曉。”他含笑將木盒推至石枰中央,“換你手中那幅無用的星圖,可好?”

亭外,風過梅枝,幾片殘紅打著旋兒飄落,無聲地跌在冰冷的石階上,又被風卷走。

我的目光掠過那卷足以令天下兵家瘋狂的孤本,未作絲毫停留,最終定格在亭外那株伶仃的殘梅上。花瓣零落成泥,唯余枯枝倔強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沈公子飽讀詩書,可知《論語》有言,‘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亭內的沉寂。幾片被風吹入亭中的殘梅,沾在他雪白無瑕的袍角,像幾點凝固的血。

沈硯清唇邊的笑意倏然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極快的不耐與冷意:“義?”他輕輕拂去袍角的花瓣,動作優雅,語氣卻帶上了刻骨的譏誚,“魏仙盛能給你什么?階下囚的污名?顛沛流離的追索?還是……永無天日的東躲西藏?”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帶著蠱惑般的鋒銳,“阿燭,你本是星野間的明珠,何必自陷泥沼?此物于你,是催命符。于我沈家,或可換一方安穩,亦能……保你余生無虞。”

殘陽的光線斜斜射入亭中,將他俊逸的側臉鍍上一層虛幻的金邊,卻照不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能給的,”我迎上他審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是絕境時以身為盾,擋在我與刀鋒之前;是寒潭刺骨時,以衣裹書,護住這‘無用之物’;是身負血海深仇,依舊守著‘匹夫不可奪志’的脊梁。”我頓了頓,看著他眼中那絲偽裝的溫和徹底碎裂,露出內里冰冷的算計,“此乃‘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沈公子,你問我他給什么?他給的,是立于天地間的‘人’字。星圖非弈局籌碼,公子今日……”我緩緩起身,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塵埃,“看錯人了。”

石枰上,那枚被他捻動的黑玉棋子,終于停止了敲擊,被他修長的手指死死攥住,指節泛白。

轉身,欲離亭。

“《九地篇》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沈硯清辨不出情緒的低語自身后傳來,平靜之下暗流洶涌,“蘇西燭,你選的……是條死路。莫怪硯清……未曾給你生門。”

我腳步未停,甚至未曾回頭。殘陽如血,將身后那座精致的梅亭和亭中孤立的錦衣身影,拉扯成一道狹長、扭曲、漸行漸遠的陰影,最終被荒徑的暮色吞沒。

**荒祠暗影**

離開梅亭十里,荒草叢生的山道旁,一座破敗的山神祠在暮色中顯出輪廓。瓦殘垣斷,香爐傾覆,蛛網在殘破的神像上飄蕩。

魏仙盛隱在祠門內側的陰影里,如同融入石壁的雕像。見我安然歸來,他緊繃的肩線微不可察地松了松,目光卻越過我,銳利地掃視著來路。

“他給了你什么?”他聲音低沉,帶著慣有的警覺。

“《孫子·九變篇》真跡。”我步入荒祠,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換星圖。”

魏仙盛眉頭驟然鎖緊,眼中寒光一閃:“你……”

“我沒換。”我打斷他,走到傾倒的供桌旁,借著門縫透進的最后一線天光,攤開一直緊握的左手掌心——里面空空如也,只有被指甲掐出的深深紅痕。“但他提醒了我,《九地篇》的‘死地求生’。”

魏仙盛沉默地看著我掌心的紅痕,片刻,沉聲道:“沈硯清此人,心思如淵。示好是假,試探是真。他已知星圖在你手中,且志在必得。”他走到殘破的窗欞邊,側耳傾聽片刻,“此地也不安全。太史令的‘幽狼’,沈家的影子,甚至……江湖上聞風而動的鬣狗,恐怕都已嗅到味道。孫子曰:‘兵之情主速’。我們必須更快。”

他從懷中取出那卷油布包裹的《論語》,動作小心地翻開扉頁,露出其下那張薄如蟬翼、星軌流轉的秘圖。奇異的是,當這秘圖暴露在荒祠內越來越濃的黑暗中時,其上的銀白星線竟隱隱發出極其微弱的、近乎幻覺的幽藍光芒。

“星野歸途……”我凝視著那幽藍的軌跡,腦中飛速回憶著《甘石星經》與殘本《天官書》的記載,一個模糊而大膽的念頭驟然成形,“魏大哥,你可知‘北辰居所,眾星拱之’?”

魏仙盛目光一凝:“紫微垣?”

“不錯!‘璇璣啟鑰’……若‘璇璣’指的是《璇璣圖》復原之法為匙,那么‘星野歸途’所指的‘歸途’,或許并非地上之路,而是……”我指尖顫抖著,點向秘圖上那片最為繁復、幽藍光芒也最盛的星域核心,“指向紫微垣深處的星路!傳說那里藏有上古觀星臺遺址,更是……歷代欽天監正朔傳承、勘定國運天機的秘檔所在!”

魏仙盛瞳孔驟然收縮!若真如此,這星圖所涉之秘,已遠超個人恩怨,直指王朝根基!難怪太史令不惜動用“幽狼”,難怪沈硯清以《孫子》真跡相誘!

就在這時!

“嗤——!”

一道細微到極致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自祠外一株枯樹頂端襲來!快如閃電,直取魏仙盛咽喉!

不是弩箭!是一枚細如牛毛、通體泛著詭異幽藍的毒針!

“小心!”我失聲驚呼!

魏仙盛反應快得驚人!在毒針及體的剎那,他身體猛地一個鐵板橋后仰,那枚毒針擦著他喉結險之又險地掠過,“奪”地一聲深深釘入他身后腐朽的木柱!針尾劇顫,幽藍的液體在木紋間迅速洇開一小片詭異的色澤。

幾乎在毒針射出的同時,魏仙盛抄起地上一塊碎石,看也不看,循著毒針來勢,手臂肌肉賁張如鐵,猛地向枯樹頂端擲去!碎石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唔!”一聲壓抑的悶哼從樹頂傳來,緊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伴隨著枝葉斷裂的噼啪聲。

“走!”魏仙盛低吼,一把抓起星圖塞入懷中,另一只手已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不由分說便向荒祠最深處那尊傾倒的山神像后撞去!

“砰!”

腐朽的神像底座竟被他撞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黝黑洞口!一股混雜著土腥和陳年香灰的陰冷氣息撲面而出!

“快進去!”他一把將我推進洞口,自己緊隨而入。就在他身影沒入黑暗的瞬間,數道鬼魅般的黑影已如輕煙般飄入荒祠,手中短刃在昏暗中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洞口在身后“咔噠”一聲輕響,似乎有機關閉合。眼前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身后追兵刀刃刮擦石壁的刺耳聲響和粗重的呼吸聲,被厚重的石板隔絕,變得沉悶而遙遠。

魏仙盛急促的喘息在狹小的地道中回蕩,帶著血腥氣。他摸索著,點燃了一小截隨身攜帶的、裹著油布的火折子。微弱的火苗跳躍起來,映亮了他眉骨上那道還未愈合、因劇烈動作又崩裂滲血的傷口,也映亮了前方深不見底、仿佛通向幽冥的黑暗甬道。

火光照耀下,他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孤狼的狠絕與決然。他撕下衣角,胡亂纏住肋下洇血更甚的傷口,聲音在封閉的地道里帶著回響,低沉而堅定:

“孫子云:‘圍地則謀,死地則戰’。”他握緊手中一把從洞口機關旁掰下的、銹跡斑斑卻異常沉重的斷戟殘柄,看向幽深的甬道前方,眼中寒芒如星火迸濺,“前路是圍,亦是死。蘇西燭,跟緊我!”

火光搖曳,將我們兩人的影子投在古老斑駁的甬道石壁上,拉長,扭曲,如同兩個執拗奔向未知深淵的孤魂。腳下的石階布滿濕滑的苔蘚,向下,向著那被歷史塵埃和陰謀血腥層層掩埋的地心深處,延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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