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含韻的邀請
- 凰權天下:我的懶龍帝君
- 一夜春風V
- 5051字
- 2025-07-17 22:00:00
北境?!
夜辰的眼神驟然一凝!如同慵懶盤踞的巨龍,在暖陽下驟然睜開了眼縫,內里深藏的寒光瞬間迸射,銳利得幾乎要割裂空氣!北境,正是攝政王凰天極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如同鐵桶般水潑不進的根基之地!也是大凰皇朝與北方強敵“蒼狼汗國”接壤的、最為敏感、常年劍拔弩張的邊境地帶!冰蠶絲除了制作頂級軟甲,更是某些大型軍陣符箓、乃至一些陰損詭譎的咒法所需的關鍵基礎材料之一!尚衣局的冰蠶絲賬目不明不白地出現了巨大虧空,京都黑市又有人不惜重金、鬼祟地高價收購……這兩條看似不相關的線索若在此刻串聯起來,再聯想到霓裳閣那詭異的營收銳減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資金窟窿和賬目遮掩……這潭看似平靜的尚衣局死水底下涌動的東西,恐怕遠不止貪墨斂財那么簡單!
攝政王凰天極的手,難道已經悄無聲息地伸得這么深、這么長了?連皇宮內苑的物資儲備都敢染指?還是說……他背后的勢力,甚至包括那虎視眈眈的蒼狼汗國,已經開始為某些更大的、足以顛覆朝野的雷霆動作,秘密儲備這些關鍵的戰略物資?
夜辰將杯中那點殘存的、冰冷的、苦澀的茶水一飲而盡!那冰冷的苦澀如同一條小蛇,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卻并未帶來寒意,反而像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他沉寂已久的神經,讓那混沌的思緒變得異常清晰、冰冷、銳利!女帝將他踢進這個漩渦,恐怕查賬只是個引子!她是要借他這把看似銹跡斑斑、被所有人輕視遺忘、實則鋒芒內斂的“鈍刀”,去狠狠攪動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她要看看,這水面之下,究竟藏著多少妖魔鬼怪,又是誰在興風作浪!
他放下茶杯,指尖拂過矮幾上那份明黃的調令公文,冰涼的錦緞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嘴角,那抹標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弧度,重新緩緩勾起,只是這一次,那弧度里淬滿了冰冷的鋒芒。閑人?懶龍?呵,看來這趟尚衣局的差事,注定要比在太液池邊釣魚、在靜心殿曬太陽……有趣得多了!
殿內檀香裊裊,松木的清香與殘留的微涼茶香無聲地交織。窗外的陽光悄然偏移,將夜辰斜倚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那姿態依舊慵懶,如同午后曬暖的大貓。但此刻再看,那拉長的影子卻仿佛一頭蟄伏了太久、在暖陽下悄然舒展筋骨的洪荒巨獸,無聲地積蓄著力量,等待著發出那驚天動地的、撕裂一切陰霾的咆哮。
蘇含韻抱著那摞沉重的卷宗,幾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出靜心殿。腳步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急促卻依舊被刻意壓低的聲響。她穿過連接幾座宮殿的回廊,廊柱投下長長的陰影,秋日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穿過雕花的窗格,在她月白的宮裝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斑。直到拐過一道彎,確定身后靜心殿的殿門已被重重疊疊的宮墻和樹木徹底遮擋,再也無人能看到她的背影,她才在一處僻靜的、被巨大朱漆廊柱陰影完全籠罩的角落停下腳步。
后背重重地靠上冰涼堅硬的柱身,那冷硬的觸感透過薄薄的宮裝傳來,讓她微微打了個激靈。她深深地、接連吸了好幾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試圖強行按捺下那擂鼓般撞擊著胸膛的心跳,以及臉上尚未褪去的、如同火燒般的燥熱。剛才殿中那一幕,他促狹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他靠近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的微癢,還有自己那鬼使神差般不由自主傾身靠近的姿態……都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瘋狂回旋,讓她心慌意亂,呼吸都變得不暢。
“真是……魔怔了!”她低聲啐了自己一口,帶著懊惱和羞憤。抬手想扶正鼻梁上那副能給予她安全感、象征理智的金絲眼鏡,指尖卻先一步觸碰到了自己滾燙的臉頰,那熱度讓她指尖一縮。鏡片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垂落,落在懷中卷宗一角露出的那份明黃錦緞的邊緣——那是女帝凰曦月親筆簽發的調令副本?;岁卦履氰F畫銀鉤、力透紙背的朱批鳳印,如同燒紅的烙鐵,刺痛了她的眼睛。
女帝為何會親自給夜辰指派任務?還是如此具體、直指尚衣局核心賬目的任務?以女帝日理萬機、掌控帝國命脈之尊,怎會關注到尚衣局一隅之地、看似微不足道的絲綢損耗和繡坊盈虧?除非……那里真的出了問題!而且是連女帝陛下都感到了棘手、甚至忌憚,需要借助外力——哪怕是夜辰這個被所有人輕視的“外力”——去探查、去攪動、去揭開蓋子的問題!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灌頂,讓蘇含韻心頭猛地一凜,那點因夜辰而起的燥熱瞬間被澆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警覺和后怕。她執掌尚衣局時日不短,自然深知其中水有多深。各宮娘娘們為了爭寵奪愛在衣飾用度上明爭暗斗,勛貴外戚們的手通過內務府的關節伸進來撈取油水,甚至某些手握實權、盤踞宮中多年的老太監,也在暗中織就了一張張利益輸送的網。冰蠶絲這等緊俏軍需的采買賬目……霓裳閣那龐大卻突然銳減的營收……她并非沒有察覺過一些蛛絲馬跡,一些賬冊上看似合理卻經不起細推敲的數字,一些庫房記錄與實物之間微妙的出入。但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一個區區五品掌印女官,沒有雷霆萬鈞的手段,沒有足以震懾群小的強硬靠山,如同行走在布滿暗雷的冰面上,根本不敢深挖,只能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面的平衡,甚至有時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夜辰被女帝一腳踢進了這個漩渦中心……他看似懶散,終日無所事事,但蘇含韻內心深處,卻深知這個男人絕不像他表面呈現的那般簡單、無害。那日在御花園偏僻的假山石后,她無意間撞見他指點一個瘦弱的小太監如何用巧勁搬動沉重的青石花盆,他手指在空中虛點,寥寥數語,眼中一閃而過的深邃與洞悉,絕非尋常慵懶廢物所能擁有。那次她因年終結賬,被堆積如山的繁復賬目弄得焦頭爛額,幾近崩潰,他恰好路過尚衣局的賬房門口,倚著門框,手里還拿著個啃了一半的果子,只隨口丟下一句“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那漫不經心的話語,卻如同撥云見日,瞬間點醒了她困頓的思路……點點滴滴,細碎的片段,都讓她無法真正將他僅僅視為一個靠著一紙古老婚約才得以在宮中立足的廢物帝君。
更何況……還有那三個月前,宮外上元燈節,那個迷離混亂、足以顛覆她所有清冷自持的夜晚……
蘇含韻的臉頰再次不受控制地滾燙起來,比剛才更甚。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夜護城河畔凜冽刺骨的寒風,和……那足以將她靈魂都點燃的、滾燙灼人的體溫與力量!她被一只修煉數百年、極其擅長制造幻境、迷人心智的九尾狐妖盯上,那妖物幻化成俊美書生,以花燈謎語為引,步步設陷,她雖察覺不對,卻已深陷其惑心妖術之中,神智昏沉,魂魄幾乎被抽離軀殼。千鈞一發之際,是夜辰,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那妖狐身后,只用了一指!輕描淡寫、仿佛拂去灰塵般的一指,指尖凝聚著一點微不可察的幽暗光芒,精準無比地點在那妖狐賴以成名的、光華流轉的惑心幻珠之上!只聽“?!币宦曒p響,如同水泡破裂,那堅固異常的幻珠瞬間布滿裂紋,磅礴的妖力瞬間反噬!那妖狐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在原地炸開一團污濁的血霧,魂飛魄散!他救下神智昏沉、搖搖欲墜的她,將她帶至一處僻靜的、屬于他名下的宮外小宅院療傷……那迷亂而瘋狂的一夜……他那看似單薄卻蘊含著恐怖爆發力的身體……他事后醒來時,看著凌亂的床榻和身邊沉睡的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疲憊與復雜難言的神情——“含韻,”他的聲音帶著宿醉般的沙啞,卻又異常清晰,“我已娶妻,她是……”。他說到這里,卻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戛然而止,只余下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包含了太多她無法解讀的情緒。
后來她才知道,夜辰所娶的妻子便是她心中至高無上的女帝陛下。她蘇含韻并非不知廉恥、自輕自賤之人,那一夜雖是情勢所迫(妖狐的迷魂之力殘余影響尚未完全消除),加上幾分上元燈節的酒意(她確實飲了些宮中特制的果酒)和劫后余生的悸動與脆弱,但終究是發生了。她起初也想著就此揭過,當作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將一切深埋心底。可偏偏,命運弄人,同在這九重宮闕之內,抬頭不見低頭見。夜辰身上那股致命的、混合著慵懶散漫與深不可測神秘感的吸引力,像最醇厚也最蝕骨的毒酒,讓她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每一次接觸,每一次目光交匯,那夜的記憶便如洶涌的潮水,瘋狂地沖擊著她辛苦筑起的、名為理智的堤壩。她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女官的威嚴,在他面前,總是如此不堪一擊,輕易便潰不成軍。
“我不管!”蘇含韻猛地咬了咬下唇,一絲淡淡的鐵銹味在口中彌漫開,疼痛讓她眼中的迷茫瞬間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倔強和決然取代。她迅速從寬大的袖袍暗袋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瓏、溫潤潔白的玉蟬——這是宮內高階女官之間用于緊急傳遞簡訊的微型法器。她將玉蟬緊貼眉心,強大的神識瞬間凝聚,帶著她紛亂的心緒和不顧一切的決心,飛快地在玉蟬內部刻下一段信息??啼浲戤叄讣夤嘧⒁唤z微弱的靈力,對著靜心殿的方向輕輕一彈!
那枚玉蟬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白色流光,如同秋日里最細小的飛絮,悄無聲息地穿越殿宇間的空隙,精準無比地飛入靜心殿那半開的雕花木窗,悄無聲息地落入夜辰手邊那只盛著殘茶的青玉茶盤之中,甚至沒有濺起一絲水花。
殿內,夜辰剛拿起那份尚衣局的調令,準備再細細琢磨一下女帝字里行間可能隱藏的深意,便敏銳地察覺到一道極其微弱、帶著熟悉氣息的靈力波動襲來。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茶盤中多出的那枚溫潤玉蟬,分出一縷神識,悄然探入。
玉蟬內,蘇含韻那帶著一絲賭氣、一絲嬌嗔、更多是難以掩飾的熾熱情愫的神念,如同溫熱的泉水,清晰地涌入他的識海:
“帝君大人新領皇差,想必查賬勞神費力。今夜戌時三刻,聽竹軒(備注:蘇含韻在宮外購置的私密小院),備有薄酒小菜,更有新得的‘雪頂寒針’(備注:一種產自極寒雪峰之巔、有清心凝神之效的珍稀靈茶),可為帝君洗塵解乏。含韻……靜候。若帝君貴足不踏賤地……那含韻只好明日親自去‘靜心殿’,向帝君‘當面請教’賬目疑難了?!?
最后一句,那“當面請教”四字,神念傳遞過來的感覺帶著明晃晃的威脅和……不容拒絕的邀請。
夜辰捏著那枚尚帶著蘇含韻指尖微溫與淡淡馨香的玉蟬,感受著其上殘留的、屬于她的執拗神念波動,仿佛握著一塊滾燙的炭火。他不由得再次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突突跳動的眉心,發出一聲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低嘆。
“女人啊……”他低聲自語,那聲音里滿是無可奈何的縱容。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越過重重疊疊的金色琉璃瓦頂和朱紅宮墻,投向皇城最深處,那座象征著大凰至高權力、巍峨聳立的宮殿——鳳鳴宮的方向。這深宮的水,本就渾濁不堪,暗流洶涌,他實在不想再因自己的緣故,將眼前這個外冷內熱、對他一片赤誠真心的女人,卷入更兇險、更致命的漩渦中心。
可蘇含韻的性子……夜辰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他太了解她了。她說到做到,言出必行。若自己今晚真的不去聽竹軒赴約,她明日絕對敢抱著厚厚的賬本,堂而皇之地闖進靜心殿!到時,在這無數雙眼睛時刻盯著的皇宮大內,在這流言蜚語比刀子還快的地方,又會惹出多少不堪的閑話?這些閑話,最終又會如何添油加醋地傳到凰曦月的耳中?以凰曦月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罷了……”夜辰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煩悶盡數吐出。他將那枚小巧的玉蟬緊緊攥入手心,感受著那溫潤的觸感,然后收入袖中。重新拿起那份關于尚衣局的調令,目光沉沉地落在“冰蠶絲”、“霓裳閣營收銳減”這幾個刺目的字眼上,眼神深處最后一絲慵懶徹底褪盡,變得幽深銳利,如同寒潭映月,冰冷而明亮。這尚衣局的渾水,看來是非蹚不可了。而今晚聽竹軒的那碗“雪頂寒針”……恐怕也是非喝不可了。
他起身,云錦常服的衣擺隨著動作滑過軟榻,無聲地垂落。他走到窗邊,雙手負于身后。庭院里,那株虬枝盤曲的老梅樹依舊靜默地矗立在秋陽下,枝干嶙峋,沉默如鐵。一陣更強勁的秋風吹過宮苑,卷起地上更多的梧桐落葉,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輕響,飛向那高遠而壓抑的朱紅宮墻之外。墻外,是繁華鼎盛卻也暗流洶涌、殺機四伏的京都。墻內,是錦繡堆砌、瓊樓玉宇,卻步步驚心、呼吸皆錯的九重宮闈。
夜辰負手而立,秋日午后的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身影被斜斜地拉長,投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那身影的輪廓,依舊帶著世人熟悉的、屬于“懶龍”帝君的慵懶弧度。但此刻,那拉長的影子邊緣,卻隱隱透出一股淵渟岳峙、如同山岳即將崩摧前般蓄勢待發的沉凝氣勢!袖中,那枚來自紅鸞、傳遞著北境冰蠶絲異動密語的玉符,和掌心尚殘留著蘇含韻溫度與決絕神念的玉蟬,如同兩顆投入命運深湖的石子,預示著平靜的表象之下,洶涌的暗流已經開始加速旋轉,即將掀起滔天巨浪。
尚衣局的陳年舊賬,冰蠶絲的神秘去向,霓裳閣的盈虧迷霧,攝政王深藏的黑手,女帝不動聲色的試探,還有……掌印女官那碗浸透了情意與無聲脅迫的“雪頂寒針”……這一紙看似簡單的調令,已然悄然拉開了一張鋪天蓋地、錯綜復雜、每一步都危機四伏的彌天大網。
而他,這條被世人嘲笑、被女帝“發配”、被所有人視為廢物的“懶龍”,正收斂起所有爪牙,帶著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悄然無聲地,游入了網的最深處。網已張開,風暴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