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喜宴

“恭喜林師弟，今日得償所愿，與三位仙子喜結連理，真是羨煞我等！”

“是啊是啊，師弟天縱奇才，仙尊、魔女、圣女三位絕世佳人，也唯有師弟這般人物才配得上！”

喧鬧的賀喜聲浪幾乎要掀翻昆侖之巔。

我站在大殿角落，看著那個被眾人簇擁在中央的身影。

林逸，我的小師弟。

他穿著大紅的喜服，笑容溫潤純良，正向三位同樣身著嫁衣的絕色女子舉杯。

清冷高貴的仙尊，凌霜華。

嬌媚入骨的魔女，洛櫻。

溫柔慈悲的圣女，蘇云淺。

她們曾是我拼盡三條性命也想攻略的目標。

如今，她們的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卻全都給了同一個男人。

我的小師弟，林逸。

真是一場盛大而圓滿的婚禮。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與喜悅。

除了我。

【任務徹底失敗。】

【宿主攻略對象均已選擇他人，情感鏈接完全斷裂。】

【根據初始協議，宿主將有最后一次選擇機會。】

【選項一：滯留此界，靈魂將在七日后自行消散。】

【選項二：自行了斷，系統將回收身體能量，送您回家。】

我的手，撫上了腰間的佩劍“驚鴻”。

這把劍，是凌霜華親手為我鑄造，她說我的劍法有驚鴻之姿。

可后來，她把一柄更好的劍“鎮月”給了林逸。

我手腕上的紅繩，是洛櫻系上的，她說這是魔域的同心結，除非她死，否則絕不會斷。

可三天前，她親手斬斷了它，因為林逸說，不喜歡我身上有她的東西。

我懷里的暖玉，是蘇云淺送的，她說此玉可安神定魂，愿我夜夜好夢。

可昨夜，她派人取走了暖玉，因為林逸夜里畏寒，需要這個。

我曾以為，我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我為凌霜華擋過天劫，為洛櫻闖過魔淵，為蘇云淺試過百毒。

我死在天劫下一次，系統復活了我。

我死在魔淵里一次，系統又復活了我。

系統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攻略她們，或者被這個世界抹殺。

我努力了。

可我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為林逸做嫁衣。

我為凌霜華尋來的天山雪蓮，她說太燥，轉手給了林逸固本培元。

我為洛櫻采的幽冥鬼花，她說顏色不艷，扭頭為林逸做成了香囊。

我為蘇云淺畫的萬里江山圖，她說意境太淺，卻成了林逸房間的掛畫。

原來，我不是主角，只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工具人。

現在，工具沒用了，也該退場了。

回家。

這個詞對我而言，已經很遙遠了。

但我還記得，我的家有空調，有外賣，有網絡。

沒有修仙，沒有神魔，也沒有這穿心刺骨的背叛。

我笑了笑，在滿堂的喜慶中，顯得格格不入。

“師兄，為何不來喝一杯喜酒？”

林逸的聲音傳來，他帶著三位新娘，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純凈無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

凌霜華看著我，眼神冷得像冰。

洛櫻對我挑了挑眉，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蘇云淺則微微垂眸，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

真是完美的陣仗。

我看著他們，緩緩開口。

“好啊。”

我接過侍者遞來的酒。

“這一杯，祝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我一飲而盡。

酒杯從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拔出了“驚鴻”。

“師兄，你做什么！”林逸驚呼。

凌霜華皺起了眉：“陸遠，別在今日胡鬧！”

洛櫻嗤笑一聲：“怎么？輸不起要尋死覓活？”

蘇云淺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絲真實的驚慌：“師兄，不要……”

我沒理會他們。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劍鋒冰冷，我毫不猶豫地對準自己的心口。

系統。

【一路順風。】

長劍貫心，劇痛傳來。

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我青色的衣衫。

世界在飛速褪色，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

真好。

終于可以下班了。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好像聽見了一聲不屬于這里任何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聲音，充滿了絕望和崩潰。

有人在拼盡全力地搖晃我的身體，試圖將我喚醒。

是誰？

可惜，我的靈魂已經化作了光點。

再見了，這個糟糕的世界。

再也沒有復活的機會了。

第二章誰在哭

我以為我會徹底消散。

回到那個有空調和外賣的世界。

但我的意識，卻像被什么東西強行錨定了一樣，漂浮在我那具“尸體”的上空。

我成了一個幽靈觀眾。

底下亂成了一鍋粥。

賓客們驚慌失措地尖叫，四散奔逃。

“死人了！”

“陸遠師兄自盡了！”

而最讓我意外的，是那四個本該春風得意的人。

凌霜華、洛櫻、蘇云淺，這三位新娘，此刻花容失色，完全沒了剛才的鎮定。

凌霜華沖過來，想用仙力封住我的傷口，可仙力穿體而過，什么也留不住。

她的手在發抖，嘴里喃喃著：“怎么會……不該是這樣的……”

洛櫻那張永遠掛著媚笑的臉，此刻一片煞白。

她丟掉了手里的合巹酒，瘋了一樣地翻找著自己的儲物袋，“我的九轉還魂丹呢？丹藥呢！”

蘇云淺癱坐在地上，淚水漣漣，眼神空洞地看著我胸口的大洞，“……說好只是讓他死心的，怎么會真的……”

她們的反應，很奇怪。

但最奇怪的，是林逸。

那個剛才還在對我妻子們微笑的男人，此刻抱著我逐漸冰冷的身體，哭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師兄！師兄你醒醒啊！”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他那張俊秀溫潤的臉，此刻因為極度的悲慟而扭曲，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仙門新秀的模樣。

他一邊哭，一邊瘋狂地往我嘴里塞著各種頂級丹藥。

那些丹藥，隨便一顆都足以讓修真界瘋狂。

可對我這具靈魂已經離體的空殼，不過是泥牛入海。

我飄在空中，百思不得其解。

這演的是哪一出？

鱷魚的眼淚？

還是說，我的死，打亂了他們某個重要的計劃？

【系統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

【靈魂傳送中斷……】

【檢測到強制性靈魂錨點……正在嘗試掙脫……】

我腦子里響起系統斷斷續續的警報聲。

我感覺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正試圖將我飄散的意識重新拽回那具身體里。

不！

我不要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下班的！

“師兄，你回來，你回來啊！”

林逸的哭喊聲越來越凄厲，他忽然咬破指尖，以血在我的眉心畫了一個無比繁復的符文。

那符文一成，金光大盛。

我感覺那股拉扯力瞬間增強了百倍。

【警告！錨點鎖定！傳送協議失效！】

【靈魂……正在被強制召回！】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化作的光點，被那道金光硬生生拖拽著，灌回了胸口那個血洞里。

冰冷的身體重新有了知覺。

首先回來的，是痛覺。

心臟被利刃貫穿的劇痛，瞬間席卷了我的每一個神經末梢。

“呃啊——！”

我猛地睜開眼，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整個大殿，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林逸又驚又喜，一把抱住我。

“太好了！師兄！你活過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我：“……”

我被他勒得快要斷氣，胸口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凌霜華、洛櫻、蘇云淺也圍了上來，她們的表情復雜到了極點，有驚愕，有慶幸，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心虛。

“陸遠，你……”凌霜華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我沒力氣理她。

我只想問候一下那個用蠻力把我拽回來的罪魁禍首。

還有我那不靠譜的系統。

說好的回家呢？

【系統……滋……數據……滋滋……錯誤……】

【正在重啟……】

腦海里傳來一陣電流雜音，然后徹底沒了動靜。

好樣的。

班是下不成了，連金手指都給我干報廢了。

我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第三章一場夢

“師兄，你醒了？”

我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林逸那張放大的、寫滿關切的臉。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在我的房間里。

身上換了干凈的衣服，胸口的傷……消失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皮膚光滑平整，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

仿佛之前那場血濺婚宴的自盡，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我……不是在婚禮上嗎？”我沙啞地開口。

林逸扶我坐起來，給我遞上一杯溫水，眼神里帶著一絲責備和心疼。

“師兄，你說的什么胡話？你昨天修煉出了岔子，真氣逆行，昏迷了一整天，哪兒有什么婚禮？”

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和三位師姐的婚禮，是明天。”

明天？

我愣住了。

這是什么情況？時間倒流了？

“你一定是做了噩夢了。”林逸嘆了口氣，“師兄，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你和三位師姐……終究是有緣無分。”

他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了對一個失意師兄的安慰。

可我腦子里，那貫穿心臟的劇痛，那靈魂離體的空靈，那林逸抱著我尸體痛哭的癲狂模樣，都無比清晰。

那不是夢。

正在我思緒混亂之時，房門被推開。

蘇云淺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

她看到我醒了，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師兄，你醒啦。我給你熬了些凝神靜氣的湯藥，快趁熱喝吧。”

她將藥碗遞到我面前，關切地說：“師兄，你就是思慮過重，才會走火入魔。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嗎？”

緊接著，洛櫻也閃了進來。

她靠在門框上，雙臂環胸，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喲，醒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直接睡到明天，好錯過我們的婚禮呢？”

她朝我拋了個媚眼，“怎么？做噩夢夢到自己求而不得，傷心欲絕，拔劍自刎了？”

她的語氣帶著調侃，可我卻從她眼底深處捕捉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緊張。

最后進來的是凌霜華。

她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樣子，只是站在門口，淡淡地看著我。

“控制好你的心魔。”她冷冷地開口，“不要在明日，給師門丟臉。”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絲毫停留。

三個人，三種態度。

卻都在向我傳達同一個信息：你之前經歷的，都是幻覺，是噩夢，是你走火入魔了。

一場完美的集體煤氣燈操作。

如果我還是以前那個一心只想攻略她們的傻子，或許真的會信了。

會陷入自我懷疑，以為自己真的因為嫉妒和不甘而產生了心魔。

可現在，我只覺得好笑。

他們越是這樣粉飾太平，就越證明那場“自盡”是真的。

他們把我救了回來，并且用某種方法，讓時間倒退了一天。

為什么？

他們費這么大勁，阻止我“回家”，到底圖什么？

我垂下眼眸，接過蘇云淺手中的藥碗，裝作虛弱又失落的樣子。

“或許……真的是我做噩夢了吧。”

我將藥一飲而盡。

“謝謝你們來看我。我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一下。”

林逸和蘇云淺又溫言安慰了幾句，洛櫻則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三個人一同離開了我的房間。

房門關上的瞬間，我臉上的脆弱和迷茫消失得一干二凈。

我立刻催吐，將剛喝下的湯藥吐了出來。

然后，我閉上眼，沉下心神，呼喚那個掉線的系統。

【滋……系統重啟完畢……】

【數據包損壞37%……部分功能永久性失效……】

【警告：檢測到世界線重置痕跡。】

【警告：檢測到宿主身體存在非系統源性修復。】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不是在做夢。

我真的死過一次，又被他們用未知的手段強行復活，并且重置了時間。

我猛地扯開自己的衣領。

心口處雖然光滑如初，但在我運足了三輩子積攢下來的微弱靈力，仔細探查之下，一層幾乎看不見的、嶄新的皮膚組織下，一道細如發絲的疤痕，赫然在目。

它在告訴我，那穿心的一劍，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們都在騙我。

所有人，都在騙我。

第四章祭品

夜深人靜。

我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平穩，裝作早已熟睡。

實際上，我的神識已經化作一只無形的蝴蝶，悄無聲息地飛出了窗外。

這是我第二世為了偷看洛櫻洗澡，呸，為了探查魔域地形時，偷偷學來的小法術。

當時被她發現，打斷了我一條腿，說這是不入流的淫賊手段。

現在看來，這些“不入流”的法術，有時候比那些正道仙法管用得多。

神識蝴蝶輕盈地飛過亭臺樓閣，躲過一隊隊巡邏的弟子，徑直朝著昆侖墟的禁地——輪回臺飛去。

我的直覺告訴我，答案就在那里。

輪回臺是昆侖的圣地，據說連接著六道輪回，平日里除了掌門和幾位長老，無人可以靠近。

但今夜，那里卻燈火通明。

四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輪回臺的中央。

林逸，凌霜華，洛櫻，蘇云淺。

“他今天很安分。”林逸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看來我們的方法起作用了，他相信那只是一場夢。”

洛櫻煩躁地來回踱步。

“相信了又如何？那把破劍都快撐不住了！我們已經回溯了三次時間，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明天在婚禮上，他又發瘋自殺，那把‘光陰鑒’就會徹底碎裂，到時候整個昆侖，不，整個修真界都得跟著我們一起完蛋！”

光陰鑒？回溯時間？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如此，他們是靠著一件可以回溯時間的法寶，才將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蘇云淺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楚楚可憐。

“都怪我，我不該去拿走他的暖玉，他本來就很不安了……如果他明天不肯心甘情愿地獻祭……”

“閉嘴！”凌霜華冷聲打斷她，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他的魂魄必須被抽出來，注入‘鎮魔石’！”

“只要他那被三次生死淬煉過的，充滿了愛與絕望的強大靈魂，才能徹底激活鎮魔石，將天魔殘魂永久封印！”

“這是為了三界蒼生！他個人的犧牲，是值得的！”

凌霜華的話，擲地有聲，大義凜然。

我藏在暗處，聽著這一切，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什么狗屁攻略任務。

什么神女芳心。

全都是假的。

我，陸遠，從頭到尾，就不是什么攻略者。

我是他們選中的……祭品！

他們讓我攻略她們，追求她們，為她們付出一切，甚至生死。

不是為了考驗我，更不是為了給我機會。

而是為了養蠱。

他們要養出一個對我，對她們，充滿了極致情感的靈魂。

第一次，我為凌霜華擋天劫而死，是“為愛犧牲”。

第二次，我為洛櫻闖魔淵而死，是“為愛癡狂”。

這兩次死亡，讓我的靈魂被反復淬煉，變得無比強大。

而這第三次，他們設計讓林逸奪走她們，在我最愛她們，也最絕望的時候，讓我心碎欲絕地自盡。

這份由極致的愛意，轉化為極致的痛苦和絕望所產生的靈魂能量，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這才是用來激活那塊狗屁“鎮魔石”的，最完美的祭品！

我那個垃圾系統發布的“攻略任務”，恐怕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什么任務失敗，銷毀身體回家？

全是騙我主動去死的謊言！

目的就是讓我心甘情愿地，在最痛苦的那一刻，獻上我的靈魂！

而那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小師弟林逸，根本不是什么天選之子。

他就是這個計劃的執行者，是這場彌天大謊的導演！

他們救我，回溯時間，不是因為在乎我的死活。

而是因為我的“自盡”方式不對！

我死得太干脆，太決絕，抱著“回家”的念頭，而不是“為愛心碎”。

所以靈魂能量不夠純粹，不夠強大！

所以他們要重來一次，確保我明天在婚禮上，在最盛大的羞辱和最徹底的絕望中死去！

哈哈……哈哈哈哈！

我差點笑出聲來。

三生三世，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付出的所有真心，我流過的所有血淚，在我自己看來是攻略的里程碑，在他們看來，只是喂養祭品的飼料。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憤怒，從我的腳底直沖天靈蓋。

溫暖的鮮血，在這一刻，仿佛都變成了冷酷的寒冰。

我不是玩家。

我是NPC。

我是他們劇本里，那個注定要被犧牲的，最大的小丑。

輪回臺上的四個人還在商議著明天的細節。

如何刺激我，如何引導我，如何確保我死得恰到好處。

我靜靜地聽著。

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再到一種詭異的平靜。

心中的絕望和悲傷，如同退潮般消失得一干二凈。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興奮。

原來是這樣啊。

我低聲地，無聲地笑了。

游戲不是結束了。

游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我的回合，到了。

第五章新規則

我悄無聲息地收回了神識。

回到房間，我睜開眼，盯著黑暗的屋頂，沒有一絲睡意。

腦子里亂糟糟的，但又異常的清晰。

我試著再次呼喚系統。

【我在。】

系統的聲音不再是斷斷續續的電流音，而是變得異常平穩，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漠。

“你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對嗎？”我問。

【……權限不足，無法回答。】

“所謂的攻略任務，所謂的回家，都是假的？”

【……權限不足，無法回答。】

“我死了兩次，你復活了我兩次，是為了淬煉我的靈魂？”

【……權限不足，無法回答。】

一問三不知。

我冷笑一聲。

“行，那我換個問題。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自由行動了？不用再遵守你那狗屁的攻略規則了？”

系統沉默了片刻。

【……檢測到宿主自我意識覺醒，情感鏈接模式已與初始設定產生巨大偏離。】

【攻略協議……失效。】

【模式更替……“生存模式”已激活。】

【新任務：活下去。】

活下去？

真是個簡單又樸實的目標。

我喜歡。

“有什么獎勵嗎？”我隨口問。

【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獎勵。】

“那有什么懲罰？”

【死亡。真正的，無法被“光陰鑒”逆轉的死亡。】

我點了點頭。

很好，這很公平。

既然舊的游戲規則已經作廢，那么現在，就由我來制定新的規則。

我從床上一躍而下，開始在房間里翻箱倒柜。

第一世，我為了討好清冷的凌霜華，一頭扎進劍道和陣法里，成了半個宗師。

第二世，我為了追上嬌媚的洛櫻，在魔域摸爬滾打，煉丹、下毒、追蹤、暗殺，樣樣都學了點皮毛。

第三世，我為了守護溫柔的蘇云淺，研讀了無數上古典籍，了解各種奇聞異事、秘境寶藏。

這些在“攻略”時點亮的技能樹，如今看來，將是我復仇的資本。

我從床底的暗格里，翻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木盒。

這是我當初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前人洞府里的東西，里面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丹方和毒方。

當時我覺得這些東西太過陰毒，不符合我“正道棟梁”的人設，就藏了起來。

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我找到一張名為“誠實豆”的丹方。

這丹藥，無色無味，不會致命，只有一個效果。

那就是讓服用者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控制不住地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簡直是為明天的婚禮量身定做的完美道具。

我又翻出了一些煉制迷藥和軟筋散的材料。

雖然不多，但只要用在關鍵時刻，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做完這一切，我看著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想要一場盛大的獻祭儀式。

想要看到我心碎欲絕，在痛苦中奉獻靈魂。

我會滿足他們的。

我會給他們一場，永生難忘的，盛大表演。

這一夜，我沒睡。

我在為我自己的“婚禮”，精心準備著。

第二天，天剛亮，就有侍女送來了嶄新的禮服。

不是新郎的紅色，而是賓客的青色。

真是貼心。

我換上衣服，對著鏡子，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鏡子里的青年，面色蒼白，雙眼無神，嘴唇干裂，一副被掏空了身體的失魂落魄模樣。

很好，情緒很到位。

演員，已經就位了。

第六章婚禮，第二幕

婚禮大典，再次開始。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群，同樣的喜慶氛圍。

我像一個幽靈，再次走進了這座流光溢彩的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帶著同情，帶著憐憫，也帶著一絲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我完美地扮演著一個失意者。

低著頭，縮著肩膀，找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林逸和三位新娘，在萬眾矚目中，再次登場。

他們的目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看到我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眼神深處都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很好，魚兒上鉤了。

劇本，正在按照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

吉時已到，司儀高聲唱喏。

拜天地，拜高堂。

最后，是夫妻對拜。

一切都進行得無比順利。

接下來，就是敬酒環節。

也是他們給我準備的，最后的羞辱，最后的刺激。

果然，林逸端著酒杯，帶著他三位美艷的妻子，再一次，施施然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師兄。”

林逸的臉上掛著溫和而勝利的微笑。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看到我們如今能得成眷屬，師兄難道不為我們感到高興嗎？”

他將一杯酒，遞到我的面前。

“這杯喜酒，還請師兄一定要喝。就當是，斬斷過去，如何？”

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們想看我崩潰，想看我失態，想看我丑態百出。

我抬起頭，雙眼通紅，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克制即將崩潰的情緒。

我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杯酒。

在接過酒杯的一瞬間，我指甲縫里藏著的，無色無味的“誠實豆”粉末，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入了酒杯之中。

我還“不小心”手一抖，酒水灑出來一些，正好濺到了林逸和三位新娘的酒杯里。

“啊，對不起，對不起……”

我慌忙道歉，樣子狼狽不堪。

“無妨。”林逸大度地擺了擺手，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

他以為我只是單純的失魂落魄。

“師兄，請。”

我看著他們，看著他們臉上那偽善的笑容。

我舉起酒杯。

“好，我喝。”

我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絕望。

“祝你們……永不超生。”

最后四個字，我說的很輕，幾乎只有我自己能聽見。

我一飲而盡。

林逸滿意地笑了。

凌霜華、洛櫻、蘇云淺也各自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為了表示對我的“尊重”，也為了徹底擊潰我的心理防線，他們與我對視著，將杯中混合了“誠實豆”的酒，一飲而盡。

好戲，開場了。

儀式繼續。

接下來，就是整個獻祭計劃最核心的一步。

激活“鎮魔石”。

掌門真人親自上臺，請出了那塊傳說中的鎮魔石。

那是一塊漆黑如墨的石頭，上面布滿了繁復的金色符文，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今日，林逸與三位仙子大婚，乃是天作之合。更將合四人之力，催動鎮魔石，徹底封印為禍人間的天魔殘魂，還我三界太平！”

掌門的聲音，慷慨激昂。

我被“請”到了大殿中央，站在了鎮魔石的面前。

林逸四人，則分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將我圍在中間。

他們要開始了。

他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抽出我的靈魂。

他們以為，我會是那個在絕望中哀嚎的祭品。

他們不知道。

今天，到底誰是誰的祭品。

第七章真心話

“陸遠師侄。”

掌門真人看著我，一臉悲天憫人。

“為了三界蒼生，需要你做出一些犧牲。你的功績，天下人都會銘記于心。”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好像我能被選中當祭品，是多大的榮幸一樣。

我低著頭，身體“瑟瑟發抖”，不發一言。

這副模樣，在他們看來，是徹底放棄抵抗的絕望。

林逸向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

開始了。

四人同時催動靈力，口中念念有詞。

四道不同顏色的光芒，從他們身上升起，交織成一張大網，向我當頭罩下。

鎮魔石也發出了嗡嗡的共鳴聲，黑氣繚繞。

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正試圖將我的靈魂從身體里剝離。

很痛苦。

但我忍著。

因為更精彩的，馬上就要來了。

“誠實豆”的藥效，差不多也該發作了。

主持儀式的林逸，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一邊維持著法術，一邊用一種充滿快意的語氣，對我進行著最后的精神打擊。

“師兄，你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絕望？”

“你為她們付出了一切，可她們從頭到尾，愛的都是我。”

“你的所有努力，不過是個笑話！”

他想激怒我，想讓我情緒崩潰。

然而，站在他對面的洛櫻，忽然毫無征兆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后合。

林逸的咒語一頓，皺眉看向她：“櫻兒，你笑什么？”

洛櫻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笑他啊！這個傻子！他真的以為我喜歡他送的那些破爛玩意兒嗎？”

“什么幽冥鬼花，丑得要死！還有他給我寫的那些酸詩，我都拿去墊桌腳了！”

“我每次看他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都快憋不住要吐了！也就是為了你的計劃，我才捏著鼻子忍了這么久！真是太好笑了！”

她的話，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所有賓客都愣住了，一片嘩然。

林逸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洛櫻！住口！你在胡說什么！”

蘇云淺也急了：“洛櫻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說……”

她話還沒說完，自己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我也不想的啊……我真的不想騙他的……他對我那么好……給我畫的畫，給我找的藥……嗚嗚嗚……”

“可是林郎說，這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了封印天魔，我沒有辦法啊……”

“而且，而且林郎的天賦比他好多了，長得也比他好看，我當然是選林郎了……嗚嗚嗚，我好可憐啊，為什么要讓我做這么艱難的選擇……”

她一邊哭，一邊把自己內心的那點小九九和綠茶心思，抖了個干干凈凈。

賓客們已經不是嘩然了，而是震驚。

看向臺上四人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可思議。

一直沉默不語的凌霜華，此刻也終于繃不住了。

她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淬了毒的冰刀。

“都閉嘴。一群蠢貨。”

“和一個祭品，廢話什么。”

“他的癡情，他的奉獻，他的痛苦，都不過是我們計劃的養料罷了。他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為我們提供一個完美的靈魂祭品。”

“他的死，是他的榮幸。”

“吵死了，快點結束這一切，我嫌他站在這里礙眼。”

冷漠，刻薄，不帶一絲感情。

這才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真心話大冒險”給震得外焦里嫩。

新郎官背地里嘲諷師兄。

魔女新娘把追求者的禮物當垃圾。

圣女新娘是個哭哭啼啼的白蓮花。

仙尊新娘更是把人當成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逸徹底慌了。

他能感覺到，場面已經完全失控。

藥效！是那杯酒有問題！

他惡狠狠地瞪向我，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快！不惜一切代價！強行抽出他的靈魂！”

他怒吼著，加大了靈力的輸出。

可惜，晚了。

因為他們的“真心話”，這場獻祭儀式最重要的“情緒引導”環節，已經徹底崩盤了。

我感受著那股拉扯靈魂的力量。

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各位，”我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表演看得還開心嗎？”

第八章真面目

我的話，像一滴冷水掉進了滾油鍋里。

整個大殿，瞬間炸了。

“他……他不是失魂落魄了嗎？”

“他剛剛的表情都是裝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逸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用目光將我凌遲。

“是你！是你搞的鬼！”

我笑得更開心了。

“是啊，是我。”

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怎么樣？喜歡我為你們準備的這份新婚賀禮嗎？”

“我要殺了你！”

林逸徹底瘋狂了，他放棄了維持陣法，凝聚全身的靈力，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我天靈蓋狠狠拍下。

然而，就在他的攻擊即將落到我頭頂的瞬間。

異變突生。

那個被他們當成核心的“鎮魔石”，突然爆發出了一股無比恐怖的黑色魔氣。

魔氣沖天而起，瞬間將林逸的攻擊沖散。

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灌回了主持儀式的四個人體內！

“啊——！”

凄厲的慘叫聲，同時從林逸、凌霜華、洛櫻、蘇云淺的口中發出。

他們四人被黑氣包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哀嚎。

他們的皮膚上，浮現出詭異的黑色魔紋。

他們的眼睛，變成了駭人的赤紅色。

他們身上那股“神圣”“高潔”的氣息，瞬間被邪惡、暴戾的魔氣所取代。

大殿里的賓客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向外逃去。

掌門真人也驚呆了，他指著在地上翻滾的四人，嘴唇哆嗦著。

“魔……魔氣！怎么會這樣！鎮魔石不是用來封印魔頭的嗎？怎么會反過來侵蝕他們？”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好心地為他解惑。

“因為，你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我走到那塊黑氣繚C繞的“鎮魔石”旁邊，輕輕一腳，將它踹翻。

石頭翻滾，露出了底下被掩蓋的另一面。

那一面，刻畫的根本不是什么封印法陣。

而是一個血腥、詭異的，獻祭法陣！

“這東西，從來就不是什么鎮魔石。”

我微笑著說。

“它的真名，叫做‘養魔核’。”

“它的作用，不是封印天魔，而是……飼養天魔。”

我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

“所謂的仙魔大戰，所謂的天魔殘魂，不過是他們四個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他們早就和所謂的天魔殘魂達成了交易，用整個昆侖的靈脈來飼養它。作為回報，天魔賜予他們力量，讓他們年紀輕輕就擁有了遠超同輩的修為。”

“而這場婚禮，這場獻祭，也不是為了封印天魔。”

“而是為了用我這個被反復淬煉過的，充滿特殊能量的靈魂，來喂飽這只天魔，幫助它徹底破開封印，與它的新任宿主——也就是我的好師弟，林逸，徹底融合！”

“到那個時候，他，林逸，就將成為新的天魔，而這三位，就是他的魔后。他們將擁有統治三界的力量！”

我每說一句，地上翻滾的四人就痛苦一分。

而滿座皆驚。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么拯救蒼生的英雄壯舉。

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引魔入世的巨大陰謀！

他們不是英雄。

他們，才是真正的魔頭！

“你……你胡說！”

被魔氣侵蝕的林逸，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他的身體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一半是仙風道骨，一半是魔氣森森。

“你怎么可能知道這一切！”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他。

“因為，在我第二世為了追洛櫻，闖進魔淵最深處的時候。”

“我看到的，不是什么被封印的天魔。”

“而是一面石壁，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畫著，你們這個‘引魔成神’的全部計劃。”

“可惜啊，當時的我，滿心滿眼都是你們，竟然愚蠢地以為那只是上古的傳說。”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

“現在看來，是我太蠢了。”

“不過，現在醒悟，也不算太晚。”

我站起身，環顧四周。

“游戲，該進入下一階段了。”

第九章輪到我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櫻趴在地上，魔氣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道丑陋的黑紋，她那張曾經嬌媚的臉，此刻寫滿了驚恐和怨毒。

我沒有理她。

我走向了那個被我踹翻的“養魔核”。

在原本放置養魔核的地面上，是一個更加龐大的陣法。

這才是整個計劃的核心——溝通天魔本體的通道。

此刻，因為獻祭儀式被打斷，能量回流，這個通道變得極不穩定，黑色的空間裂縫在陣法上方不斷閃現。

我從懷里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

有發光的石頭，有干枯的草藥，還有幾張畫滿了鬼畫符的符紙。

這些，都是我三生三世積攢下來的，被認為是“垃圾”的玩意兒。

我將這些東西，有條不紊地，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丟進了那個不穩定的空間裂縫里。

“你……你在做什么！”

凌霜華強忍著魔氣噬體的痛苦，嘶聲問道。

她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沒什么。”

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只是在修正一下這個陣法而已。”

“你們的陣法，太粗糙了。只能單向地把天魔的力量引過來，多浪費啊。”

“我幫你們改良了一下，讓它變成一個雙向通道。”

“不僅能引過來，還能……送過去。”

說完，我將最后一張符紙丟了進去。

整個大陣猛地一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那個黑色的空間裂縫，瞬間穩定了下來，變成了一個深邃的，散發著無窮吸力的黑色漩渦。

而漩渦的目標，不再是我。

而是地上那四個被魔氣纏身的人。

“不——！”

林逸發出了絕望的尖叫。

他能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將他和他體內的天魔殘魂，一起拖向那個黑色的漩渦。

漩渦的另一頭，是天魔的本體！

天魔本體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它感覺到自己的分魂被污染，并且失去了控制，它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來救他們。

而是……清理門戶。

將這些不聽話的，被污染的“零件”，徹底回收，嚼碎，吞噬。

“救我！救我！”

蘇云淺嚇得涕淚橫流，她向我伸出手，苦苦哀求。

“陸遠師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我看著她，笑了。

“現在知道求我了？”

“當初你們把我當祭品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也會怕？”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

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們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

有恐懼，有悔恨，有怨毒，有不甘。

“我曾用三世的時光，去學習如何愛你們。”

“我學了凌霜華的劍，為你擋下天劫。”

“我學了洛櫻的毒，為你闖蕩魔淵。”

“我學了蘇云淺的善，為你踏遍紅塵。”

“我把你們教給我的一切，都用來愛你們。”

“現在……”

我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驚鴻”劍。

劍身在魔氣的映照下，泛著森冷的光。

“輪到我，用你們教我的一切，來回報你們了。”

我舉起劍，對準了林逸的眉心。

用的是凌霜華教我的，最精妙的“落雪無痕”劍式。

“不！！！”

林逸的瞳孔驟然緊縮。

長劍落下。

但，沒有刺入。

而是停在了他眉心前一寸的地方。

我沒殺他。

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反手一劍，直接斬斷了連接著他們四人和黑色漩渦的魔氣。

龐大的吸力瞬間消失。

四個人像破麻袋一樣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劫后余生。

他們不解地看著我。

不明白我為什么在最后一刻，又救了他們。

我收起劍，轉身面向那個依舊在緩緩旋轉的黑色漩渦。

“你們的命，現在是我的了。”

“而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

“你們給了我三世的痛苦，現在，輪到我去你們的世界，好好‘感謝’一下你們了。”

說著，在他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我一步踏入了那個通往天魔老巢的，黑色漩渦。

第十章新世界

穿過漩渦的感覺，就像是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還加了甩干功能。

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腳踏實地時，眼前的景象讓我愣了一下。

沒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也沒有巖漿遍地。

這里……

像一個巨大無比的，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白色房間。

房間的墻壁上，流動著無數藍色的數據流。

正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光線構成的黑色球體。

那應該就是所謂的天魔本體了。

此刻，這個“天魔”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這個不速之客，它所有的“計算力”，似乎都集中在分析剛剛被我“退貨”的那四股能量上。

【異常數據樣本……分析中……】

【樣本一：邏輯沖突，情感模塊污染。】

【樣本二：情感模型溢出，定義為“背叛”。】

【樣本三：情感模型紊亂，定義為“虛偽”。】

【樣本四：核心指令與行為邏輯嚴重不符，定義為“愚蠢”。】

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在整個空間回蕩。

這根本不是什么天魔。

這是一個……人工智能？

或者說，一個超級服務器？

而林逸他們，不過是這個服務器延伸出去的幾個，出了BUG的程序？

【檢測到未知生命體入侵。】

【權限等級：零。】

【威脅等級：低。】

【處理方案：格式化。】

那個巨大的黑色光球，終于將它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一道紅色的掃描光線，從上到下，將我掃了一遍。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從里到外，從靈魂到記憶，都被看了個一干二凈。

“別費勁了。”

我對著那個大黑球，開口說道。

“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定義：異界訪客。】

【修正處理方案：捕獲，分析，分解。】

十幾條由光線構成的機械觸手，從四面八方朝我射來。

我沒有躲。

我只是舉起了我的手。

在我的手心，靜靜地躺著一樣東西。

那個差點要了我三次命的系統。

不，或者說，是系統的“殘骸”。

在我踏入漩渦前，我把它從我的意識里剝離了出來。

【檢測到同源信標……】

【信標損毀度：37%】

【正在讀取信標日志……】

那些即將碰到我的機械觸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大黑球沉默了。

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那個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似乎帶上了一絲……困惑？

【日志讀取完畢。】

【結論：該生命體，在預設的“苦情劇”模版下，經歷了三次“程序性死亡”與“情感淬煉”，最終成功覺醒了“掀桌子”屬性。】

【行為邏輯評估：無法理解。】

【潛在威脅等級：極高。】

【修正處理方案：……溝通。】

我差點笑出聲。

苦情劇模版？掀桌子屬性？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溝通？好啊。”我盤腿坐了下來，“那我們聊聊。”

“首先，你們是什么東西？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此地為“N-7敘事能量采集中心”。】

【吾為本中心之主控AI，代號“盤古”。】

【吾等之任務，是創造并維護各類“世界劇本”，引導其中之“角色”產生強烈之情感波動，從而采集一種名為“敘事能量”的高維能源。】

【你所在的“仙俠世界”，為“虐戀情深”主題之7號試驗場。】

我聽明白了。

合著我不是穿越了，我是掉進了一個大型線上虛擬現實游戲里。

還是個專門生產刀子的情感發電站。

而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用來發電的，特大號電池。

“那林逸他們四個呢？”

【他們是本中心投放的“引導型NPC”，負責推進劇本，激發“主角”……也就是你的情感閾值。】

【但似乎在長期運行中，他們的數據產生了不可逆的污染，開始追求劇本之外的“飛升”，也就是脫離掌控。】

“所以，他們想利用我，黑吃黑？”

【……可以這么理解。】

我點了點頭，一切都說得通了。

“最后一個問題。”

我看著那個大黑球。

“我的系統，也是你們搞的鬼吧？”

【……是。它是負責監控你的情緒數值，并確保劇本順利進行的“內置插件”。】

“很好。”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現在，輪到我提條件了。”

【……請講。】“盤古”的聲音聽起來很謹慎。

“第一，把林逸他們四個，給我扔進你們最狗血，最痛苦，最沒邏輯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但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最后我還得了絕癥’之類的劇本里，讓他們循環體驗一萬遍。記住，要讓他們保留現在的記憶。”

【……這個要求，很奇怪。但，可以執行。】

“第二，我要回家。真正的家。”

【……根據協議，完成最終劇本的“主角”，有權選擇回歸初始世界，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成為新的“敘事能量采集中心”的……管理員。】

巨大的黑色光球，向我發出了邀請。

【你的“掀桌子”行為，雖然破壞了7號試驗場，但也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全新的，高效率的能量采集模式。】

【我們認為，你……非常有潛力。】

第十一章管理員

我愣住了。

管理員？

這是什么神展開？

打工人打著打著，突然被通知可以當老板了？

“當管理員，有什么好處？”我下意識地問道。

【你將擁有N-7中心的最高權限。】

【你可以隨意創造、修改、或者……毀滅任何一個“世界劇本”。】

【你可以設定任何規則，扮演任何角色。】

【你將不再是電池，而是……電網本身。】

“盤古”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永生不死，隨心所欲，成為無數世界的造物主。

這聽起來，比回家當一個每天擠地鐵的社畜，要吸引人太多了。

我沉默了。

回家？

我的家，在經歷了這三生三世的折磨后，似乎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了。

那些高樓大廈，那些車水馬龍，在昆侖之巔的劍光和魔淵深處的嘶吼面前，顯得那么不真實。

我真的……還回得去嗎？

就算回去了，我又能做什么？

頂著一顆被淬煉了三次的，蒼老而疲憊的靈魂，去重新適應996的生活嗎？

“如果我拒絕呢？”我問。

【我們將兌現承諾，送你回歸初始世界。】

【關于你在本中心的所有記憶，都將被格式化，以確保高維信息不會泄露至低維世界。】

【你會忘掉這里的一切，忘掉凌霜華，忘掉洛櫻，忘掉蘇云淺，也忘掉林逸。】

【你會像做了一場漫長而離奇的夢，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

忘掉一切？

忘掉那些痛苦，忘掉那些背叛，也忘掉……我最后的，那場酣暢淋漓的復仇？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不。

我不想忘。

這些傷疤，這些記憶，是我存在過的證明。

是我從一個任人宰割的祭品，變成一個敢于掀翻棋盤的玩家的，勛章。

我抬起頭，看向那個巨大的黑色光球。

“我選擇，留下來。”

【……明智的選擇。】

“盤古”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愉悅？

【管理員權限轉移程序……啟動。】

【歡迎你，新的N-7中心管理員。】

無數藍色的數據流，像潮水一樣向我涌來。

它們沒有攻擊我，而是溫和地包裹住我，融入我的身體，我的靈魂。

我感覺自己的視野在無限拔高。

我看到了無數個氣泡一樣的“世界”。

有的世界里，劍仙縱橫，快意恩仇。

有的世界里，喪尸遍地，末日求生。

有的世界里，王子和公主正在舉行盛大的婚禮。

有的世界里，一個偵探正對著一具尸體，眉頭緊鎖。

無數的故事，無數的悲歡離合，都在我的眼前上演。

而現在，我成了這一切的導演。

我的第一個指令，很快就下達了。

“找到7號試驗場。把林逸，凌霜華，洛櫻，蘇云淺，四個NPC的數據模型調出來。”

【指令收到。數據模型已鎖定。】

四道光影，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們還保持著在昆侖大殿里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茫然。

他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身后那無數流動的世界。

“陸……陸遠？”林逸的聲音在發抖，“這是哪里？你對我們做了什么！”

我沒有回答他。

我只是對著“盤古”下達了第二個指令。

“新建一個世界劇本，模版就用……嗯，我看看。”

我在無數劇本模版中翻找著。

“就這個吧，《霸總的契約罪妻：寶貝，你別逃》。”

我笑了。

“把他們四個打包，扔進去。記住，給他們加上‘不死’和‘記憶保留’的BUFF。每一次劇情結束，就給我重置一遍。”

“我要讓他們，永生永世，都在這狗血的劇情里，互相折磨，相愛相殺。”

“哦，對了。”

我補充道。

“把我的形象，設定成那個霸總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時不時地出現一下，提醒他們，是誰把他們送進這個天堂的。”

第十二章新游戲

【指令已執行。】

四道光影發出了凄厲的慘叫，瞬間被拖入了一個嶄新而扭曲的世界通道。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新人生”。

林逸成了一個偏執瘋狂的霸道總裁，而凌霜華、洛櫻、蘇云見則分別成了被他虐身虐心，卻又犯賤地愛著他的三個女主角。

她們時而是姐妹，時而是情敵，時而又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她們互相陷害，彼此折磨。

而林逸，則在三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時而冷酷，時而深情，充分展現了一個精神分裂患者的自我修養。

每一次，當劇情走到最終章，他們要么車禍，要么癌癥，要么跳海。

然后，眼睛一閉一睜，一切重來。

記憶，卻永遠保留。

他們永遠記得自己是誰，也永遠記得是誰把他們送到了這里。

看著他們在新的世界里，上演著一幕幕比我經歷的還要狗血百倍的劇情，我只覺得神清氣爽，念頭通達。

這比殺了他們，可有趣多了。

處理完這四個“老朋友”，我開始巡視我的新“領地”。

N-7中心，一個巨大的敘事能量發電站。

無數的世界，無數的故事，都在為這個中心提供著能源。

而我，就是這里的神。

我可以讓皇帝愛上乞丐，可以讓英雄變成懦夫，可以讓魔王拯救世界。

我隨手點開一個武俠世界。

里面的主角正在被反派逼下懸崖。

按照原來的劇本，他會掉進一個山洞，撿到一本絕世秘籍，從此開啟逆襲之路。

太老套了。

我打了個響指。

懸崖下面，山洞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個……蹦極體驗中心。

主角掉了下去，被一根皮筋彈了回來，正好落在了目瞪口呆的反派面前。

反派：“？”

主角：“？”

我滿意地笑了笑，關掉了這個世界。

我又點開一個末世世界。

女主角被喪尸圍困，男主角正要開著越野車來一場英雄救美。

沒意思。

我修改了一下設定。

男主角的越野車，半路爆胎了。

而女主角，突然覺醒了“與喪尸共舞”的異能。

于是，在男主角驚恐的目光中，女主角帶著一群喪尸，在廢墟之上，跳起了最炫民族風。

……

我玩得不亦樂乎。

這種掌控一切，隨意修改他人命運的感覺，實在是太上頭了。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林逸他們會沉迷于此，甚至不惜引魔入體。

權力，是這個世界上最猛烈的。

但玩了一陣子后，一股巨大的空虛感，忽然涌上了我的心頭。

我創造了無數的悲歡離合，我導演了無數的愛恨情仇。

可我，依舊是一個人。

一個坐在屏幕前的，孤獨的觀眾。

我看著那些世界里的角色，他們哭，他們笑，他們愛，他們恨。

他們的生命，雖然被劇本所束縛，但卻是鮮活的。

而我呢？

我擁有了神一樣的權力，卻也失去了作為“人”的資格。

我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從一個世界的棋子，變成了無數世界的……棋手。

但本質上，依舊是孤獨的。

我關閉了所有的世界監控。

偌大的N-7中心，只剩下我和那個巨大的黑色光球。

“盤古。”我開口。

【我在。】

“有沒有一種可能，讓我既能當管理員，又能……親自下場去玩？”

【……請詳細說明你的需求。】

我笑了。

“我想，去我創造的世界里，體驗一下人生。”

“不帶任何管理員權限，不帶任何記憶。”

“就像一個普通的，隨機生成的新手號。”

“去經歷，去感受，去愛，去恨。直到那個世界的‘我’，自然死亡。”

“等我死后，再恢復管理員的記憶和身份，回到這里。”

“這，能做到嗎？”

“盤古”沉默了很久。

似乎是在計算這種行為模式的風險和收益。

【……可以。】

【但這種模式下，你在劇本世界中的一切經歷，都將是未知的。】

【你可能會成為英雄，也可能會成為路邊的餓殍。】

【你可能會收獲幸福，也可能會遭遇比7號試驗場更深的痛苦和背叛。】

【你確定嗎？】

“我確定。”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當一個全知全能的神，太無聊了。

我還是更喜歡，當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因為只有傻子，才能體會到最真實的，毫無保留的喜怒哀樂。

“那么……”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開始我的新游戲吧。”

【指令收到。】

【正在隨機生成新世界……】

【正在生成新宿主身份……】

【正在清空管理員記憶緩存……】

【三、二、一。】

【祝您，游戲愉快。】

我的意識，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穿越的那一刻。

只不過這一次，我不再是被迫的祭品。

而是，主動選擇的，玩家。

未來會怎樣？

我不知道。

但，這才有意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