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8章 你管不著我

  • 守望百年
  • 歐陽和子辰
  • 5137字
  • 2025-07-14 10:33:35

“解釋?”楊秉政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令人骨髓都發(fā)冷的寒意,“留著你的解釋,去跟爹說!去跟祠堂里的列祖列宗說!”他猛地用力,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蠻力,一把將那枚溫潤的羊脂玉牌從弟弟緊攥的手中奪了回來!那玉牌此刻握在他滾燙的掌心,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都在滴血!這是家族的象征,更是被至親背叛的恥辱烙印!

“跟我回家!”楊秉政的聲音如同寒冰判官的敕令,不容置疑。他拽著失魂落魄、如同爛泥般的楊秉仁,像拖一條死狗般,將他粗暴地拖出了當(dāng)鋪。他甚至沒有再看一眼旁邊臉色變幻不定、似乎想說什么又最終沒敢吱聲的劉紅強(qiáng)。

當(dāng)鋪的老掌柜看著兄弟倆離去的背影,又看看門口臉色陰晴不定的劉紅強(qiáng),搖了搖頭,默默地將那五塊準(zhǔn)備拿出來的“袁大頭”重新收回了抽屜。這楊家,怕是要變天了。

楊秉政拖著楊秉仁,一路沉默地疾行在清晨冷清的街道上。聶大膽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如同最警惕的影子,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舊城老宅那熟悉的黑漆大門越來越近,楊秉政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旺,幾乎要將他整個(gè)人焚毀!他可以忍受外人的欺壓算計(jì),可以傾家蕩產(chǎn)去求一線生機(jī),可以打落牙齒和血吞!但他無法容忍,絕對無法容忍來自血脈至親的背叛和背后捅刀!尤其在這個(gè)風(fēng)雨飄搖、家業(yè)幾乎蕩盡的至暗時(shí)刻!

剛走到老宅那斑駁的院門口,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砝咸珷斔盒牧逊巍⒎路鹨獙⒎味伎瘸鰜淼膭×铱人月暎约皧A雜在咳嗽中那含混不清、卻充滿滔天恨意的怒罵:

“孽障……滾……讓他滾……楊家……沒有……沒有這種……忤逆不孝的……孽障!”

楊秉政的腳步猛地一頓,抓著弟弟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幾乎要嵌入對方的皮肉。他深吸一口帶著晨露涼意的空氣,胸膛劇烈起伏,猛地一把推開了虛掩的院門!

“哐當(dāng)!”

院子里,趙叔和幾個(gè)長工都面色沉重、憂心忡忡地站在廊檐下。聞?dòng)嵹s來的張氏也站在一旁,看到被楊秉政如同拖死狗般拖進(jìn)來的楊秉仁,還有丈夫那張鐵青得如同閻羅、雙目赤紅的面孔,她驚恐地捂住了嘴,最終什么也沒敢說,只是滿眼擔(dān)憂地看著丈夫和地上不成人形的二叔。

老太爺被兩個(gè)老媽子艱難地?cái)v扶著,半倚在正屋門口的一張破舊躺椅上,臉色灰敗如金紙,胸口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fēng)箱,嘴角還殘留著一抹未擦凈的暗紅色血沫。看到楊秉仁被拖進(jìn)院子,他渾濁的老眼猛地瞪圓,枯瘦如柴、青筋畢露的手指顫抖地指向地上的人影,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野獸般的憤怒喘息,卻因劇烈的咳嗽和極致的憤怒,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爹!”楊秉政撲通一聲,雙膝重重跪倒在老太爺躺椅前的青石板上!他雙手將那枚失而復(fù)得、卻已蒙上污穢的羊脂玉牌高高捧過頭頂,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悲憤、愧疚和沉痛:“玉牌……兒子……給您……尋回來了!”他猛地指向地上如同爛泥般蜷縮著的楊秉仁,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撕裂般顫抖,“這個(gè)……忤逆不孝、禽獸不如的孽障!兒子……今日替您!替楊家列祖列宗!行家法!”

話音未落,他霍然起身,目光如電,掃過門邊!那里立著一根用來頂門的、足有六尺長、碗口粗的棗木門閂!他一步跨過去,抄起那根沉甸甸的門閂!棗木堅(jiān)硬沉重,入手冰涼。

“楊秉仁!”楊秉政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寒冰審判,炸響在死寂的院落,“爹病入膏肓,臥榻不起!你身為人子,不思晨昏定省,侍奉湯藥于床前!反行此雞鳴狗盜、忤逆人倫之惡行!偷竊祖?zhèn)髦仄鳎洚?dāng)變賣,置老父性命于不顧!視祖宗家法如無物!今日,我楊秉政,以長兄之名,代父行權(quán)!執(zhí)行家法!以儆效尤!”

“不!大哥!饒命啊!”楊秉仁發(fā)出殺豬般的凄厲嚎叫,驚恐地試圖爬開。

門閂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呼嘯,裹挾著楊秉政積壓了一夜乃至更久的滔天怒火、屈辱、對家庭的責(zé)任和對弟弟徹底絕望的痛苦,如同泰山壓頂般,狠狠砸向楊秉仁的后背!

“砰——!”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悸的巨響!伴隨著清晰的骨裂聲和楊秉仁非人的慘嚎!棗木門閂沉重地落下,楊秉仁被砸得猛地向前撲倒,蜷縮在地,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哭嚎。楊秉政雙目赤紅,狀若瘋虎,胸中那團(tuán)毀滅一切的怒火徹底燃燒!他高高揚(yáng)起沉重的門閂,第二下、第三下……毫不留情,如同打樁般狠狠砸了下去!

“我讓你賭!賭!賭掉你的良心!”

“我讓你不長進(jìn)!不長進(jìn)到偷雞摸狗!”

“我讓你偷!偷到爹的頭上!偷祖宗的基業(yè)!”

“我讓你……不孝!不孝到畜生不如!”

每一下都伴隨著楊秉政嘶啞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怒吼和楊秉仁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沉重的棗木砸在皮肉筋骨上的悶響,在寂靜的清晨院子里顯得格外驚心動(dòng)魄,令人毛骨悚然。張氏嚇得死死捂住了耳朵,背過身去,肩膀劇烈地聳動(dòng)。趙叔和長工們臉色慘白,面面相覷,想上前勸阻,卻被楊秉政身上那股如同實(shí)質(zhì)般的駭人殺氣震懾,雙腿如同灌了鉛,動(dòng)彈不得。兩個(gè)老媽子更是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老太爺躺在椅子上,看著大兒子如同怒目金剛般痛打二兒子,看著二兒子在地上翻滾哀號、后背衣衫碎裂滲出暗紅的血跡,渾濁的老淚終于滾滾而下,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流淌。是痛心疾首?是恨鐵不成鋼的絕望?還是對這個(gè)行將破碎家族的最后悲鳴?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嘴角再次溢出暗紅的血沫。

“住手!秉政!住手啊!”老太爺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嘶喊出聲,聲音破碎不堪,“你……你真要打死他嗎?!咳咳咳……他……他再不是東西……也是……也是你親弟弟啊……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楊秉政高高揚(yáng)起的、沾著血跡的門閂,終于如同被無形之力定住,停在了半空中。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風(fēng)箱般起伏,汗水混著滾燙的淚水從額角滾落,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他看著地上如同瀕死野狗般蜷縮著、發(fā)出微弱呻吟的弟弟,又看看老淚縱橫、咳喘得快要背過氣去的父親,再看看旁邊驚恐無助、如同驚弓之鳥的妻子和下人……

一股巨大的、幾乎將他壓垮的疲憊和深不見底的悲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了他。他手中的棗木門閂“哐當(dāng)”一聲,沉重地掉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震人心魄的悶響。他踉蹌著后退一步,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和靈魂,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守護(hù)?他傾盡全力、傾家蕩產(chǎn)去守護(hù)的這個(gè)家,內(nèi)里,卻早已被這至親的蛀蟲,啃噬得千瘡百孔!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對著躺椅上氣若游絲的老太爺,深深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fā)出一聲沉悶而絕望的輕響。

“爹……兒子……不孝……”他的聲音嘶啞哽咽,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深重的無力感,每一個(gè)字都如同泣血。守護(hù)家園的信念未曾動(dòng)搖分毫,但這條布滿荊棘、血淚和背叛的路,每一步,都踏碎了他的心。

楊秉仁趴在地上,意識模糊中,只聽到大哥那句沉痛如山的“不孝”,感受到背上火辣辣、如同被烙鐵燙過的劇痛,還有周圍人那或鄙夷或恐懼或憐憫的目光。他心中最后一絲對大哥的敬畏和那點(diǎn)可憐的親情,似乎也在那沉重的棗木門閂下,徹底碎裂了,化為了齏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如同毒草般瘋狂滋長的怨恨。他艱難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沾滿淚痕、塵土和血污的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瘋狂、充滿惡毒的慘笑,用盡力氣嘶吼出聲,聲音如同破鑼:

“楊秉政……你……你憑什么?!你……你管不著我!”

聶大膽站在院門口,如同沉默的磐石,目光掃過院墻外幾個(gè)被慘叫聲吸引、探頭探腦、竊竊私語的鄰居身影,又落回院中那慘烈而悲哀的一幕。他眉頭緊鎖,無聲地嘆了口氣。他知道,東家心里憋著的苦海深仇和滔天怒火,需要一個(gè)這樣慘烈的出口。只是……這家法,太重了。他抬頭看了看博鹿城上空灰蒙蒙、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鉛灰色天空。遠(yuǎn)處,慶和樓的方向,似乎隱約傳來幾聲得意揚(yáng)揚(yáng)、幸災(zāi)樂禍的狗吠,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那頓沉重的家法,如同冰冷的鐵錘,砸碎了舊城楊家老宅最后一絲虛假的平靜。楊秉仁被兩個(gè)長工架回了自己那間終年不見日頭的偏房。門板“哐當(dāng)”一聲落下,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和痛苦的呻吟便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來,撕扯著院子里每個(gè)人的神經(jīng)。

正屋門口,老太爺躺在老藤躺椅上,劇烈的咳嗽漸漸平息,只剩下沉重而艱難的喘息,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在艱難地拉扯。他渾濁的眼睛望著灰蒙蒙、鉛塊似的天空,渾濁的老淚順著臉上縱橫交錯(cuò)的溝壑無聲流淌。楊秉政直挺挺跪在父親腳邊冰冷的青石板上,額頭抵著石板,肩背因壓抑的情緒而微微顫抖。那根沾著暗紅血跡、油光沉實(shí)的棗木門閂就躺在不遠(yuǎn)處,像一條僵死的毒蛇,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慘劇。張氏站在丈夫身后一步之遙,臉色慘白,雙手緊緊絞著素色衣角,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無邊的茫然。趙叔和幾個(gè)長工垂手肅立在廊下,大氣不敢出,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土腥味的草藥膏子味,還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絕望。

“爹……”楊秉政抬起頭,聲音嘶啞破碎,仿佛喉嚨里塞滿了沙礫,“兒子……不孝……讓您……”后面的話堵在喉嚨里,化作一聲壓抑不住的哽咽,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老太爺枯瘦如柴的手微微抬起,顫抖著,似乎想摸一摸大兒子的頭頂,那動(dòng)作里帶著一個(gè)父親最后的不舍與無言的托付,卻最終無力地垂下。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偏房的方向,聽著那里傳來的痛苦呻吟,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悔恨。他翕動(dòng)著干裂的嘴唇,想說什么,卻只涌出一口暗紅的、帶著泡沫的淤血,腥氣瞬間在微涼的空氣中散開。

“爹!”楊秉政和張氏同時(shí)驚呼,撲上前去。侍立一旁的老媽子慌忙用粗布帕子去擦。

老太爺卻猛地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死死抓住楊秉政的手腕!那枯枝般的手指竟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指甲幾乎嵌進(jìn)皮肉。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楊秉政,里面燃燒著最后一點(diǎn)微弱的光,充滿了千言萬語——擔(dān)憂、囑托、不甘,還有對那個(gè)不肖子的痛心疾首。

“家……業(yè)……”老太爺?shù)淖齑狡D難地翕動(dòng)著,吐出兩個(gè)模糊不清、帶著血沫的字,“守……守好……仁……仁……”他劇烈地喘息著,眼神開始渙散,最終那個(gè)“仁”字也沒能說完,抓著手腕的力量如同退潮般驟然消失。

老太爺?shù)念^無力地歪向一邊,渾濁的眼睛圓睜著,空洞地望著堂屋的房梁,最后一口氣,帶著無盡的牽掛、沉重的失望和未盡的囑托,消散在深秋冰冷凝滯的空氣里。

“爹——!”楊秉政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如同孤狼般的悲號,猛地緊緊抱住父親尚有余溫卻已僵直的身體,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淚水決堤般涌出。張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放聲痛哭。院子里頓時(shí)一片悲聲,愁云慘霧徹底籠罩了這座曾經(jīng)還算體面的老宅。

舊城楊家的天,塌了。

沉重的喪鐘在老宅門前的槐樹下敲響,一聲聲,沉悶而悠長,穿透深秋的薄霧和枯葉,回蕩在博鹿舊城低矮的屋舍上空。慘白的紙幡掛起,簡陋的靈堂設(shè)起。楊秉政披著粗糙的麻布孝服,直挺挺跪在靈前冰冷的蒲團(tuán)上,如同一尊失了魂的石像,只有眼角的淚痕和深陷的眼窩證明他還活著。短短數(shù)日,他經(jīng)歷了傾家蕩產(chǎn)贖回祖物的屈辱,承受了親手痛毆親弟的煎熬與絕望,此刻又送走了病重含恨、死不瞑目的老父。巨大的悲痛和如山般沉重的責(zé)任幾乎將他單薄的脊梁壓斷。他面容枯槁,眼窩深陷如骷髏,仿佛一夜之間被抽干了十年精氣。母親本就病體支離,經(jīng)此慘變更是心力交瘁,昏昏沉沉,連哭泣的氣力都沒了。

張氏強(qiáng)撐著搖搖欲墜的精神操持喪事,但眼神空洞,動(dòng)作遲緩得像夢游,顯然也被這一連串的滅頂之災(zāi)徹底擊懵了。趙叔佝僂著背,帶著幾個(gè)忠實(shí)的長工跑前跑后,張羅著最便宜的薄皮棺木、采買劣質(zhì)的香燭紙錢、通知那些本就不多的親友。整個(gè)楊家老宅,如同巨大的靈柩,彌漫著死亡與破敗的氣息。

偏房里,楊秉仁像條受傷的野狗趴在冰冷的土炕上,背上臀上纏著厚厚的、浸透褐色草藥汁的白布,暗紅的血跡仍不斷洇出。家法留下的不僅是皮開肉綻的劇痛,更是深入骨髓的羞辱和刻骨的怨恨。他聽著外面?zhèn)鱽淼谋蘼暋握{(diào)刺耳的喪鐘聲,還有隱約傳來的“老太爺歿了”的宣告,臉上沒有絲毫悲傷,只有一種扭曲的快意和冰冷的麻木。老東西死了?死得好!要不是他藏著那塊該死的玉牌當(dāng)命根子,要不是他從小就偏心大哥……他死咬著被角,不讓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嚨,眼中卻燃燒著瘋狂的火焰:楊秉政!你打得好!是你親手打死了爹!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老太爺?shù)膯适罗k得簡單而壓抑,寒酸得令人心酸。前來吊唁的親朋寥寥無幾,除了舊城幾個(gè)面黃肌瘦的本家親戚和老實(shí)巴交的佃戶,博鹿城里只來了幾個(gè)與恒泰銀樓有零星生意往來的小掌柜,神情也都帶著幾分刻意的疏離和毫不掩飾的審視。孟慶義沒有露面,只派了個(gè)跑腿的小伙計(jì)送來一份薄得近乎侮辱的奠儀——兩刀粗糙的黃紙。吳縣長那邊更是毫無動(dòng)靜,連個(gè)挽幛都欠奉。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在這場凄涼的喪事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如同深秋的寒風(fēng),刮得人骨頭縫都疼。

楊秉政如同提線木偶般,木然地叩謝著每一位稀落的吊唁者,心卻沉在冰冷刺骨的深淵里,凍得麻木。他比誰都明白,楊家經(jīng)此巨變,在博鹿城已是風(fēng)雨飄搖,墻倒眾人推。恒泰銀樓那邊,僅存的流動(dòng)資金幾乎都填了保定府的窟窿,生意全靠趙叔和聶大膽強(qiáng)撐著門面,勉強(qiáng)維持著不關(guān)門歇業(yè)。家里更是捉襟見肘,連操辦這場寒酸喪事的錢,都是趙叔咬牙從自己那點(diǎn)可憐的積蓄里墊付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英德市| 平果县| 旌德县| 邹平县| 泸州市| 陕西省| 南投县| 张家口市| 蓝山县| 政和县| 施甸县| 毕节市| 泗阳县| 长武县| 泰和县| 洛南县| 伊通| 连城县| 台北市| 蒙城县| 马边| 宜黄县| 陕西省| 铜山县| 襄垣县| 神木县| 巴彦淖尔市| 泽普县| 西昌市| 高雄县| 禹城市| 桂阳县| 涞源县| 临澧县| 社会| 衡南县| 盈江县| 封开县| 望城县| 旅游| 滁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