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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脆弱的信任

長著巨大獠牙的猛獸,迎面襲來。

是一頭成年健壯的巨齒虎。

這可不是蠻牛一類笨重緩慢,好處理的家伙。

它速度迅猛,力量龐大,肉體強勁,爪牙鋒利,是極度危險的猛獸。

一般它們只會在林子的最深處,怎么跑林子外圈來覓食了?

聶銀禾咒罵一聲,拉著司霽,險險避開。

司霽一直在家人的保護下成長,從未遇見過如此兇猛的野獸。

他有些慌亂,強自鎮(zhèn)定,亮出狐爪,把聶銀禾護在身后。

“妻主別怕,我……我護著你。”

繃緊的脊背,微顫的雙手,聶銀禾立刻瞧出他的對敵經(jīng)驗幾乎為零。

她感動他的無畏,卻也嫌棄他的礙手礙腳。

一頭猛獸而已,完全可以擊殺,不需要他護著呀。

他只要能自保就謝天謝地了。

“司霽,快讓開,去找地方躲好!”

聶銀禾把他推入一旁的灌木叢,手握骨節(jié)鞭準備戰(zhàn)斗。

巨齒虎肚子癟癟,寒季獵不到食物,正餓得厲害。

爪子不耐地刨地,后腿一蹬,騰空撲來。

聶銀禾手中的骨節(jié)鞭如長蛇飛舞,破空凌厲一擊,抽在巨齒虎的脊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巨齒虎吃痛咆哮,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轉(zhuǎn)而朝著一身赤紅的司霽沖去。

司霽正努力從灌木叢爬出,想要過來幫忙,一下對上巨齒虎猛烈的罡風,渾身狐毛炸開,嚇得呆愣原地。

他與哥哥同為祭司家的孩子,部落會全心全意地供養(yǎng)他們?nèi)遥緹o需外出狩獵。

長這么大,遇到最危險的事,就是護送銀禾來北域的途中遭遇了刺殺。

可刺殺的人,并沒有主動攻擊他們這些獸夫,全奔著銀禾去的,他與哥哥也沒有在迎敵的最前沿。

眼下,他不知該作何反應,更來不及思考。

聶銀禾急急用骨節(jié)鞭卷住司霽的腰身往自己跟前帶,情急之下的巨大慣性,使得司霽撞上了聶銀禾的胸膛。

聶銀禾往后飛出數(shù)米,跌在地上。

她就知道!

赤毛是來搞事情,拖累她的。

起身吐出淤血,手背用力一抹,拍了拍司霽的臉蛋:“怎么樣,還好吧。回魂了,這時候別發(fā)呆!”

“妻主!你受傷了!嗚嗚……”

司霽見聶銀禾嘴角有殘血,慌上加慌,完全不顧當下的情境,就要給她檢查傷口。

聶銀禾頭都大了。

巨齒虎方才因司霽的離位撲了空,撞上附近的大樹。此刻,正晃著腦袋,準備再次攻擊。

這是一頭餓極了的猛獸,它不講套路,不論死活,只想快些耗上一口血肉吞下,好填補肚子里抓心撓肝的饑餓。

司霽再這么愣頭愣腦,她可分身乏術。

保不齊,赤狐小鬼要被那餓虎啃上一口。

巨齒虎的口涎順著獠牙滴落,渾身的暴虐之氣已達極點,司霽還在哭哭唧唧。

“閃開!”

聶銀禾暴喝一聲,右手的骨節(jié)鞭蓄勢待發(fā),左手緊握的古劍,泛著森寒的冷光,誓要一舉斬殺。

忽然。

司霽揮舞著狐爪,兇狠而堅定地迎上巨齒虎。

“敢傷我妻主,我要殺了你!”

聶銀禾呆住!

完了!

赤毛是在搞他自己的小命!

一定是獸神給了他勇氣!

他以為他英雄救美,實則狐入虎口!

這種情況。

完全不在預判之內(nèi),更來不及反應。

只見一道赤色的拋物線,咻的一聲,落在數(shù)米開外。

連巨齒虎都沒想到,肉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送上門,卻被他一爪子拍飛了。

兇狠的虎眼,露出幾分愚蠢的懵懂,短短數(shù)秒,怕是連虎生都懷疑了個遍。

待它清醒過來,一柄長劍已從下顎刺入,瞬間貫穿顱頂。

聶銀禾抽出長劍,飛奔至司霽身旁。

幾道虎爪形成的傷口,深可見骨,從左胸延伸至整個左臂。

赤狐少年如同盛開在血泊中的曼珠沙華,被血色浸染。

聶銀禾一邊呼喚著他,一邊快速喂下恢復藥劑,祈禱著恢復藥劑也能對獸人有效。

情況危急。

聶銀禾背起他拔腿就跑,在林中瘋狂穿梭,尋著回部落最近的路。

血被止住了,沒有繼續(xù)灑落,可司霽的體溫卻越來越低。

聶銀禾心跳如雷,使出了渾身的氣力奔跑。

……

部落家中。

司洬正在縫制獸皮,是一套黑色的獸皮衣裙。

他本來已經(jīng)縫制好了,見雷承洲回來,忽然生出古怪的想法。

雷承洲喜歡黑色的衣裳,妻主也喜歡黑色……

他搖搖頭。

又把衣裳拆了,拼接了自己最愛的紫色。

砰!

院門被撞開。

手中的衣裳掉落,染了一地的雪塵。

“司霽!”

司洬一把奪過聶銀禾背上的血人,療愈之力瞬間覆上。

“在……林中……被……野獸……傷了。”

聶銀禾力竭,被司洬奪人時的蠻力,撞倒在地。

她已經(jīng)沒了說話的氣力。

雪胤與雷承洲齊齊圍到司霽身旁。

傷口在心臟附近,差一點就要見獸神了。

雪胤不禁喃喃自語:“傷的這么重。”

“呵,妻主可有受傷?”

雷承洲狀似關心的話語里,有著濃濃的諷刺。

“沒。”

“哦?故技重施?不會拿司霽做了肉盾吧。”

雷承洲依然用他的微笑唇,說著最刻薄的話,臉上的嫌惡與了然,刺人之極。

聶銀禾怒目而視。

眼中的血絲像蛛網(wǎng)蔓延,灰藍色的眼眸如同翻涌的血海,涌出驚人的殺意。

雷承洲被這眼神震顫了心神,他斂起笑容,昂著下巴,一副得理的樣子。

“看……什么?怎么,我說的不對嗎?你以前就干過這種事!來北域的路上,可不止一次!”

雷承洲的言論,令雪胤與司洬齊齊看向聶銀禾。

灰暗的過往,再次揭開。

二人的眼神,如同深淵中凝結萬年的寒冰,刺骨的凜冽夾雜著北域的風雪,一同砸落。

司洬見司霽從瀕死中奪回,有了穩(wěn)定的呼吸。

他抱起司霽回屋,留下一個虛弱、冷漠的背影。

一番動靜,引得院門口站滿了觀眾。

“真惡毒,拿獸夫做肉盾!呸!有異能又如何,丟雌性的臉!”

“那可是司洬大人的弟弟啊,惡雌真下的去手!”

“不管是誰的弟弟,獸夫的命就不是命?!”

“我就說吧,她骨子里就是壞,裝了幾天,本性就流露了!”

聶銀禾呼出胸口憋著的氣掙扎起身,可脫力的身體,再次跌坐。

眼角掃過兩個獸夫。

雷承洲撇過臉,懶得看她。

雪胤攥著拳頭,冷眼旁觀。

聶銀禾最終搖搖晃晃地離開這座院子,踩著一路更加兇猛的非議前行。

一路上,無人理睬,只有大門口的守衛(wèi),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銀禾雌性,你,還好吧。”

她好嗎?

很好吧。

她知道自己占了這具身子,應該做一個合格的背鍋俠,可背鍋的感覺居然這么不好受。

她自問不是圣人,無法做到心無波瀾。

她理解獸夫們的反應。

畢竟于她而言,原主的獸夫們不過就是些陌生人。

自己不欠他們的,很快會與他們毫無關聯(lián)。

北域太冷,她想離開。

一襲血衣的少女,踏著滄茫的暮雪,隱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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