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芙蓉為引
- 和暴君共享痛感后,他成了戀愛腦
- 霧中見鯨
- 2526字
- 2025-07-19 06:00:00
芙蓉糕。
這三個字,像一粒被投進死水潭的石子,在錦書那雙空洞麻木的眸子里,激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屬于肌肉的記憶。是在過去無數個午后,為那個被她視若親妹的小姐,親手揉面、調餡、蒸制這一點心時,所留下的印記。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下一秒,她眼中那絲微弱的波瀾便被更深沉的、無邊無際的死寂所吞噬。
她緩緩地,機械地,屈膝行禮,聲音平淡得不帶一絲起伏:“是,小姐。奴婢……遵命。”
她轉身,離去。背影依舊是那么的順從,那么的……了無生趣。
蘇晚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
有效。
哪怕只是一絲微弱的漣漪,也證明了,錦書的靈魂,并未被完全抹殺。它只是被關在了最深的地牢里,等待著……被喚醒,或者,被徹底碾碎。
而她,蘇晚,就要做那個喚醒她的人。
她要用最溫暖的回憶,作為最鋒利的武器,去撬開顧長淵為錦書打造的這座精神囚籠。
然后,再用這把武器,去刺穿顧長淵那顆冰冷的心。
攝政王府,書房。
“噗——!”
一口鮮血,染紅了面前堆積如山的奏折。
顧長淵撐著桌案,劇烈地咳嗽起來,俊美無儔的臉上,因為急怒攻心而泛起一層病態的潮紅。
藥人!
他,權傾朝野、殺伐果決的攝政王,竟然……被一個他視如螻蟻的女人,當成了可以隨意取用的藥人?!
這個認知,比任何刀劍都更能刺傷他的驕傲!
“王爺!”
老管家和暗衛首領大驚失色,連忙上前。
“滾出去!”顧長淵低吼一聲,聲音里充滿了被觸及逆鱗的暴怒。
他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背上那片猙獰的、憑空出現的燙傷,再看看自己左臂上那道已經快要愈合的劍痕,心中的驚怒,漸漸被一種更加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理智所取代。
他明白了。
他和那個女人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他傷她,等于傷己。
她傷己,也等于傷他。
但不同的是,她的傷,會以他的生命力為代價,迅速愈合。而他,則會像一個可笑的替身,去承受那些本該屬于她的、丑陋的疤痕!
在這場以命為賭注的游戲里,他,竟然從一開始,就處于絕對的劣勢!
不行。
他絕不能容忍這種失控!
他必須重新奪回主導權!
“備駕,”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眼中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去靜心苑。”
他倒要看看,那個剛剛才發現自己新武器的女人,現在,是怎樣一副得意的嘴臉!
他要親手,將她那點可笑的、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徹底掐滅!
靜心苑。
當顧長淵帶著一身寒氣,推開臥房大門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讓他始料未及的畫面。
蘇晚沒有他想象中的得意與挑釁。
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懷里抱著一個暖手爐。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蒼白的小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尊易碎的、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她的面前,擺著一碟精致的、還冒著熱氣的芙蓉糕。
而錦書,就跪在她的腳邊,正用一把小小的銀勺,一勺一勺地,將那芙蓉糕,喂進她的嘴里。
那畫面,溫馨得,仿佛時光倒流回了三年前。
可越是溫馨,就越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顧長淵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他看著蘇晚那副溫順乖巧的、仿佛已經徹底認命的模樣,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竟像是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瞬間熄滅了大半。
取而代-的,是一種更加強烈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個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戲?
蘇晚仿佛沒有看到他的到來,她只是微微側著頭,看著窗外的紅梅,任由錦書將那軟糯香甜的糕點,喂進自己嘴里。
她沒有再用自殘的方式去攻擊他。
她在用一種更加高級,也更加惡毒的方式。
她在……享受。
她在享受這片刻的、用仇人的生命力換來的安寧。她在品嘗這道沾染了無數回憶的、由一個行尸走肉的故人親手制作的點心。
然后,她將這份“享受”,這份沾染了血色回憶的“甜”,通過那條無形的鎖鏈,清晰無比地,傳遞給了顧長淵。
一瞬間,顧長淵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涌入了無數不屬于他的、溫暖而瑣碎的畫面——
“小姐,您慢點吃,別噎著。”
“錦書,這芙蓉糕,還是你做的好吃,比御膳房的強多了!”
“娘,您也嘗嘗,這是錦書特意為您做的呢!”
那些歡聲笑語,那些屬于護國公府的、早已被他親手埋葬的溫暖過往,像一把把無形的尖刀,狠狠地,扎進了他那顆早已冰封的心。
這比任何生理上的疼痛,都更讓他難以忍受!
因為,這會讓他想起,他是如何親手,將這一切美好,都化為了灰燼。
“夠了!”
他終于無法忍受,低吼出聲。
蘇晚這才仿佛剛剛發現他一般,緩緩地轉過頭,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因為被打擾而產生的不悅,和一絲……偽裝得天衣無縫的、對他的恐懼。
她從軟榻上滑下,屈膝,行禮,聲音溫順得,像一只被馴服的貓。
“臣女……參見王爺。”
顧長淵看著她這副爐火純青的演技,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點燃。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得,能掉出冰渣。
“看來,本王的囚鳥,很懂得……苦中作樂。”
蘇-緩緩抬起頭,那張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天真而殘忍的笑容:“王爺說笑了。臣女只是覺得,這芙蓉糕,味道極好。王爺……要不要也嘗嘗?”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那只被燙得紅腫的手,從碟子里,捏起一塊芙蓉糕,遞到他的面前。
那片猙獰的燙傷,和他手背上那塊一模一樣的傷痕,形成了最強烈的、最諷刺的對比。
顧長淵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在挑釁他!
用最溫順的姿態,進行著最惡毒的挑釁!
他猛地抬手,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芙蓉糕。
那塊精致的糕點,掉落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沾染了灰塵。
“蘇晚,”他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不要試圖挑戰本王的底線。”
“臣女不敢。”蘇晚垂下眼,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的顫音。
可她的心中,卻在瘋狂地大笑。
顧長淵,你感覺到了嗎?
這種無能為力的、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滋味,好受嗎?
顧長淵看著她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樣,心中的暴怒,反而漸漸平息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了。
對付這個女人,用憤怒,是沒用的。
那只會讓她,更加得意。
對付一條懂得利用自己毒牙的蛇,最好的辦法,不是跟它比誰更毒。
而是……打斷它的七寸。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蘇晚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像個木偶一樣,跪在地上的錦書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殘忍的弧度。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蘇晚的耳邊炸響。
“來人。”
老管家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門口。
“把她,”顧長淵指著錦書,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淡淡地吩咐道,“帶回‘調教房’。”
“看來,是本王前些年的手段,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