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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甜霜與血痂

  • 囚龍沼
  • 語冰春
  • 2245字
  • 2025-07-09 03:25:12

王尚書“暴斃”引發的風波,在沈硯雷霆般的手段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幾圈漣漪便迅速被強行按平。質疑的聲音被貶黜、被調離,朝堂之上,輔政侯的威勢更甚,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只有那雙深邃眼眸深處偶爾掠過的疲憊,泄露著這平靜水面下的洶涌暗流。

蕭祈的日子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被嚴密監視,出入都仿佛帶著無形的枷鎖。然而,這位生活能力九級傷殘的御史大人,卻意外地利用起了自己的“路癡”屬性。

一次,奉命“護送”(實為監視)蕭祈回府的侍衛,眼睜睜看著這位大人一臉嚴肅地思考著某個案件疑點,然后……無比自然地拐進了一條死胡同。等侍衛們哭笑不得地把他“請”出來時,蕭祈的袖口里,已經多了一張從墻角垃圾堆旁“無意”踢到的、沾著可疑污漬的舊紙片——那是一張藥方殘頁,幾個模糊的字跡隱約可辨:“…蝕心…緩…蜜霜…忌烈…”

又一次,他“迷路”到了存放陳年檔案的庫房最偏僻、積灰最厚的角落。看守的老吏昏昏欲睡。蕭祈皺著眉,似乎在認真辨認墻角的蛛網走向,手指卻“不小心”拂落了一堆舊卷宗。在侍衛手忙腳亂幫他收拾時,他快速瞥過一本邊緣被蟲蛀得厲害的名冊,一個被濃墨粗暴涂抹掉的名字旁,殘留著半個模糊的姓氏筆劃——“沈”。

這些零星的碎片,像冰冷的針,不斷刺激著蕭祈的神經。“蝕心”?“蜜霜”?被抹去的“沈”?王尚書知道的“太多”……這一切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沈硯,這位權傾天下的輔政侯,似乎在用某種隱秘的手段,對抗著某種源自二十年前的陰影?還是……他就是陰影本身?

朝堂之上,兩人的交鋒從未停止。彈劾與反制,唇槍舌劍,沈硯的言辭如冰錐,精準而致命;蕭祈的詰問如烈火,雖屢被壓制,卻始終不肯熄滅。氣氛每每緊繃欲裂。

直到那樁棘手的江南漕糧貪腐案爆發。

災情如火,貪官碩鼠卻中飽私囊,激起民怨沸騰。幼帝在朝會上嚇得小臉發白,扯著沈硯的袖子:“沈師…餓…會死人嗎?”那一刻,沈硯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

最終,是蕭祈憑借御史的權限和敏銳,在堆積如山的賬冊中,抽絲剝繭,鎖定了關鍵人證——一個掌握核心賬簿、卻狡猾如狐、藏匿極深的漕運小吏。然而,此人與地方豪強盤根錯節,軟硬不吃,尋常手段根本無法撬開其口。

“蕭御史既已找出蛀蟲,想必也有法子讓他開口?”沈硯的聲音在金殿上響起,聽不出情緒。這是陽謀,將難題拋回給蕭祈。

蕭祈臉色鐵青。他擅長明察,卻非刑訊。就在他準備硬著頭皮接下這燙手山芋時,沈硯卻淡淡補充道:“此人既關系國計民生,當以雷霆手段震懾宵小。本侯…或可助御史一臂之力。”

短暫的、充滿猜疑的“合作”開始了。

蕭祈負責將那小吏“請”到一處隱秘官衙。看著那獐頭鼠目、一臉油滑、仗著背后勢力有恃無恐的蛀蟲,蕭祈只覺得胸中怒火翻騰,卻束手無策。講大義?對方嗤之以鼻。曉以利害?對方裝聾作啞。

沈硯來了。沒有帶刑具,沒有帶兇神惡煞的侍衛,只帶著一身冰冷的威壓和那個熟悉的琉璃小盒。他甚至沒看那小吏一眼,只是慢條斯理地拈起一塊蜜里霜,放入口中,細細品味。甜膩的香氣在肅殺的審訊室里彌漫開來,顯得格外詭異。

“江南春汛,堤壩年久失修,今歲恐有大患。”沈硯忽然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若潰堤,淹三縣,死傷…當以萬計。”

那小吏眼皮跳了跳,但依舊梗著脖子。

沈硯咽下點心,目光終于落在他臉上,那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卻讓那小吏瞬間如墜冰窟,仿佛被無形的巨蟒纏住了脖頸。

“你藏匿的賬簿,記錄了修堤銀兩的去向。”沈硯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本侯給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若賬簿未呈至本侯案頭,你的名字、籍貫、父母妻兒三代名冊,會出現在那三縣災民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時,最顯眼的告示上。你猜,憤怒的災民,會如何‘報答’你這位…‘父母官’的親眷?”

沒有怒吼,沒有刑具加身,只有平靜的陳述和冰冷的邏輯。那小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渾身抖如篩糠。沈硯甚至沒說要殺他,但字字句句,比凌遲更恐怖!

不到一個時辰,賬簿被戰戰兢兢地送到了沈硯面前。

蕭祈站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他看著沈硯面無表情地翻看賬簿,看著那權貴走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的丑態。手段狠辣嗎?狠辣。有效嗎?立竿見影。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沈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酷,讓他心頭發冷。可看著賬簿上觸目驚心的貪墨數額,想到江南無數嗷嗷待哺的災民,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又悄然滋生——若非如此雷霆手段,這蛀蟲如何會吐露實情?災情又如何能盡快得到賑濟?

回程的馬車上,氣氛沉悶。蕭祈忍不住開口,聲音干澀:“侯爺手段,令人…嘆為觀止。”

沈硯閉目養神,聞言只是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蕭祈的目光落在沈硯搭在膝上的手。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曾執掌乾坤,也曾沾染血腥。此刻,那只手似乎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尖在袖口處微微捻動,仿佛在尋找什么。

蕭祈心頭一動,鬼使神差地從自己袖中摸出一個早上出門時,李富貴硬塞給他的、包著油紙的小糕點(據說是御膳房新做的,李富貴拍著胸脯保證“絕對能吃”)。他將糕點遞了過去,語氣帶著一種自己也說不清的別扭:“…侯爺若是餓了,先墊墊。噎死你,這江南的堤壩就真沒人管了。”

話一出口,蕭祈自己都愣住了。他在說什么?

沈硯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蕭祈遞過來的、那看起來樸實無華的糕點上,又移到蕭祈那張帶著一絲懊惱和強作鎮定的臉上。他的眼神似乎有瞬間的凝滯,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詫異的光芒。隨即,那光芒隱去,恢復了古井無波。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接過了那塊糕點。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馬車顛簸了一下,車廂內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只有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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