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首,人已帶到。”妄斷道,而后退身至一側。
衛善不情不愿地抬手作揖,“見過會首。”隨即便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襲來,衛善當即就站直了,板板正正下跪行禮。
上首傳來男人的輕笑聲,衛善抬頭,委屈巴巴,“會首喚屬下過來是為了何事?屬下現在很忙的,以前只需要待在西南,現在還要跑東南,這可是將近半個大陸啊,屬下實在是吃不消。”
“哦?”男人斜靠在扶手上,一手撐著下巴,桃花眼微挑,“那你想如何?”
衛善眼見有機會,“屬下想漲單價。”最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那種,不然到處跑很累的。
男人沉默,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道:“你以后不用跑西南。”
衛善微愣,這莫不是讓他換地界,這個他得好好想想,畢竟西南那邊他還有好幾套宅子,誰知男人下一句又道:
“也不用跑東南。”
衛善徹底愣住,這不讓去那不讓去,“會首這是要逐屬下出會?”
“那倒不是。”
“那是要讓我做什么?”
“去京城。”
“京城?”衛善皺眉,“不去,京城天寒地凍的,一年有一半都在下雪,而且我水土不服,去不了。”
“本座是想送你去京城最好的書院,讀書。”
“不過呢……”衛善話鋒一轉,正色道:“能有幸為會首效命,屬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
一個月后。
京城,杜府。
全府上下忙成一團,今日不僅是杜家嫡女杜若枝將庶長女杜懷枝接回來的日子,還是謝家張公子謝隨歸京的日子。
恰好兩家孩子在路上結伴同行,杜謝兩家又只隔著一堵墻,一合計,干脆將接風宴一起擺了,熱鬧熱鬧。
杜家主母林氏將一盤栗子酥親自端到劉婆手上,囑咐道:“劉婆,這栗子酥是懷枝丫頭愛吃的,莫要這么快端上來,會影響口感,先放回去。”
劉婆應聲知錯,忙端著盤子回膳房。
幾位前來道賀的夫人見狀,紛紛夸贊。
“這林夫人還真是心善。”
“可不是,連一個庶女的喜好口味都記得。”
“我聽聞那個庶女是犯了錯事不知悔改,說道幾句便離家出走,到那窮鄉僻壤去投奔親戚去了。”
“這般心性的女娃,到那種地方,無人管教,怕是會長歪吧?”
“這可不好說,但沾了那鄉野村婦的土氣倒是極有可能。”
“……”
幾位夫人的舌根子沒有逃過林氏的耳朵,她唇角揚起一個弧度,并未阻止,權當自己沒聽見。
“夫人!馬車到巷口了!”小丫鬟提著裙擺匆匆跑來報信。林氏整理了下鬢角,帶著得體的微笑迎出去。
青石巷口,兩輛馬車前后緩緩駛來,前頭那輛垂著杜家的青鸞帷帳,后頭跟著謝家的車駕。
兩家大門離得近,謝家主母沈氏也迎到門口,轉頭視線與林氏對上,兩人相視一笑。
杜家的掀起,先探出身來的是秀竹,緊接著是杜若枝。
杜若枝出來,第一眼便看向林氏,“母親!”她喊道,由秀竹扶著下馬車,歡快地朝林氏撲來。
“母親,我可太想您了。”
林氏看見她也是激動得眼眶微紅,“回來就好。”手扶上她的臉頰,“瘦了,在外面受苦了。”
杜若枝卻搖搖頭,“不苦,我把阿姐接回來了,路上跟阿姐在一起一點都不苦。”
提到杜懷枝,林氏的目光落向馬車,比起杜若枝,她更想看看那杜懷枝出落成什么模樣了。
只見一只素白的手撩開車簾,杜懷枝彎腰探身而出,陽光刺眼,她抬手擋了下,一手提著她的煎餅攤子走下馬車。
抬眸,便見寫著杜府牌匾的大門前,站著老老少少,十幾個女的,皆是一言不發,直勾勾地朝她看過來。
杜懷枝鳳眸微瞇,目光落在離杜若枝最近的華貴婦人身上,想必這個就是杜家主母林氏了。
強忍著抬手作揖的下意識動作,欠身行禮,聲音清冷如玉,“母親。”
林氏看著眼前這個杜懷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杜懷枝身著淺青色衣裙,發間只簪著幾支簡易的發飾,舉止間盡是難以掩飾的清冷氣度。
更讓林氏心驚的是,那雙鳳眸中透出的銳利,竟讓她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低聲問了句沒過腦的話。
“你確定這是你阿姐嗎?”
杜若枝眨眨眼,上前去抱住杜懷枝的胳膊,“是呀,這個就是阿姐。”
杜懷枝臉上露出淡淡憂傷,“一別不過四年多,母親竟是認不出來。”她原本就與真正的杜懷枝有三分像,稍加修飾一下能達到五分,應付杜家并不難。
林氏的臉色變了幾變,她強撐著笑容上前,伸手拉住杜懷枝的手:“懷枝丫頭,真是女大十八變,出落得越發漂亮了,害得我差點認不出。”
“母親說笑了。”杜懷枝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出,從懷中取出個油紙包,“這是女兒在西南學的煎餅,特意給您帶的。”
林氏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那粗糙的紙面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她剛要開口,杜若枝便替她接過,并塞進她手里。
“母親,這個你一定要嘗嘗,可好吃了。”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林氏勾唇笑笑,應道:“好。”看向杜懷枝,主動牽起她的手,“走吧,就等你們倆姐妹了。”
杜府正廳內,紅燭高照,珍饈滿席。林氏拉著杜懷枝的手,將她引至主桌落座。
這反常的舉動讓在座賓客都暗暗吃驚,一個庶女竟能與嫡女同坐主桌?
“懷枝丫頭。”林氏笑容慈愛,聲音卻故意提高了幾分,“這些年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吧?”
杜懷枝唇角微揚,“托母親的福,日子雖過得緊吧,但至少不會餓死。”
林氏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的僵了幾分。
“懷枝丫頭回來啦?”后邊,一個渾雄醇厚的聲音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