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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終點與起點:永不熄滅的光 (續)

雷烈低沉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寂靜的病房里漾開一圈圈無聲的漣漪。陽光爬上林晚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在她濃密睫毛下垂落一小片扇形的陰影。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被陽光烘焙后轉化成的一種奇特的潔凈氣息,混合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城市低鳴。

“都結束了,晚晚。”雷烈的聲音更輕,仿佛怕驚擾了沉睡在黑暗深處的靈魂碎片,“那條沾滿血污的鎖鏈,從源頭到盡頭,每一個銹蝕的環節,都被砸斷了。用法律,用證據,用…很多人的命。”

他握著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微涼的手腕內側,那里曾經被粗糙的繩索磨出血痕,如今只剩下極淡的、幾乎看不出的印跡。他講述著,像在給一個睡夢中的孩子念著結局已然注定的故事,聲音平穩,沒有渲染,只是陳述冰冷的現實:

“陸振中…今天下午,最高法院已經核準了裁定。注射死刑。就在兩個小時前。”他頓了頓,似乎在感知掌心下那只手的細微變化,但依然只有儀器平穩的滴答。“吳鵬,死緩,他這輩子都將在高墻里腐爛,為他篩選的那些名單贖罪。那些為‘白兔屋’提供過庇護、便利、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人,一個都沒跑掉。”

陽光緩慢移動,照亮了床頭柜上攤開的那本詩集,紙張泛黃,是林晚父親留下的舊物。風翻過一頁,露出幾行詩句:

“…縱使長夜吞噬星辰,泥土掩埋微光,

總有一粒火種,在鎖鏈斷裂處,等待風…”

雷烈的目光在那幾行字上停留片刻,然后又落回林晚臉上。“陳芳死了,用她自己的方式選擇了落幕。她守護的秘密,最終成了勒死她和陸振中最有力的絞索。可笑嗎?她以為在守衛一座不朽的罪惡堡壘,其實不過是在看守一座早就被蛀空的墳墓。”

病房的門被極輕地敲了兩下,隨即推開一條縫。護士小張探進頭來,看到雷烈握著林晚的手低語的場景,眼神柔和下來,做了個“一切正常”的手勢,又悄悄帶上了門。

雷烈仿佛沒被打斷,他微微俯身,離林晚更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額前柔軟的碎發。“還記得你被抓走前,我們查到的那些疑點嗎?仁愛醫院失蹤的清潔工人,那個叫老陳頭的?找到了。在鄰省一個黑磚窯里找到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還活著。他說,他那天晚上只是恰好看到陸振中帶著那個手提箱去了廢棄副樓…就只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的’。”

他感覺到掌心下林晚的小指,似乎極其輕微地蜷縮了一下!如同平靜水面下,一顆細微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沉落。

這不是第一次。這一個月里,類似的微動發生過幾次,醫生說是無意識的神經反射或痙攣。每一次,都像投入干涸心湖的石子,讓雷烈的心跳驟然失序,卻又在漫長的等待后歸于更深的寂靜。但這一次,他沒有立刻激動地呼喊醫生。他只是停止了講述,屏住呼吸,用全部的感官去捕捉、去等待。他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林晚的眼瞼,試圖穿透那薄薄的皮膚,窺探里面沉睡世界的任何一絲波瀾。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仿佛剛才那一下微動,只是光影制造的錯覺。

雷烈的心緩緩沉下去,那瞬間燃起的微小火星,似乎又在冰冷的現實里熄滅了。他無聲地吸了口氣,重新靠回椅背,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能從這冰涼中汲取某種支撐自己的力量。眼神深處的疲憊如同沉靜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上來。

“那個老陳頭運氣好,活下來了。”他繼續說,聲音比剛才更低啞了幾分,帶著一種強弩之末的韌性,“還有被吳鵬篩選出來的那些潛在受害者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及時找到了,做了檢查,除了恐慌,沒有被注射那些東西。晚晚,你發現的線索,你留下的痕跡,救了好多人的命。你用自己…擋住了更多的災難。”

他停頓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陽光都偏移了一大截,病房里的光影界限變得模糊。他俯身,額頭輕輕抵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這個鋼鐵般的男人,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堅硬外殼,流露出深不見底的脆弱和悲傷。

“晚晚…”他悶悶的聲音從兩人交疊的手掌間傳來,帶著壓抑的哽咽,“…回來吧。求你了。那個地方…太冷了。該回家了。”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兆地砸落在林晚微涼的手背上。那不是汗,是淚水。它帶著灼人的溫度,滲入皮膚的紋理,像一顆投入死寂深海的熔巖。

幾乎就在那滴淚水落下的同一秒!

雷烈猛地抬起頭!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掌心包裹著的那只纖弱的手,不再是之前那種細微的、飄忽的顫動!這一次,是力量!是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帶著明確方向感的回應!

她的手指,正努力地、極其艱難地,試圖蜷曲起來,試圖…抓住他!

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種子,在感受到第一縷破曉的暖意時,那微不可查卻又無比堅定地頂開堅硬凍土的力量!

雷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住,驟停了一瞬!血液瘋狂地沖向頭頂,耳邊嗡鳴作響。他死死盯著林晚的眼瞼,瞳孔因極度的震驚和不敢置信而劇烈收縮。

“晚晚?!”他失聲低吼,聲音破碎嘶啞,完全變了調。

沒有回應。她的眼睛依舊緊閉。

但她的手指!那幾根蒼白纖細的手指,正以他能清晰感知到的笨拙卻又無比執著的力道,一點一點,收緊!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皮膚,帶著一絲微弱卻真實的癢意和牽引力!那不再是偶然的痙攣,那是意識!是來自黑暗深淵底部,竭盡全力發出的求生信號!

“醫生!護士!”雷烈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像一頭被喚醒的雄獅,巨大的爆發力讓沉重的椅子向后滑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沖向門口,一把拉開病房門,壓抑了太久的吼聲如同驚雷炸響在安靜的走廊:“來人!快來人!她有反應了!林晚有反應了!”

整個VIP病區瞬間被驚醒!

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打在冰冷的地板上。主治醫師趙主任第一個沖進來,神色凝重而專注,身后緊跟著兩名護士和負責神經監測的專科醫生。病房內瞬間充滿了緊張而高效的忙碌氣息。

“雷隊,讓開!”趙主任的聲音冷靜沉著,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權威。他和護士迅速圍到床邊,雷烈被輕輕卻堅定地推開幾步,他高大的身軀如同繃緊的雕像,死死釘在墻角,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他的目光如同兩束探照燈,一瞬不瞬地鎖在林晚身上。

趙主任迅速檢查林晚的瞳孔對光反射(依舊遲鈍,但似乎比之前有了些許變化?),同時低聲下達一連串指令:“血壓、血氧!神經反射重新評估!針刺痛覺測試!注意觀察任何肢體語言!準備腦電圖監測設備!快!”

護士動作麻利地連接電極片,調整儀器參數。另一位醫生拿出專用的針,在林晚的手指、手臂、腳踝等處進行輕微的刺激。

“右手手指!剛才有明顯的自主抓握意圖!指向性明確!”雷烈在旁邊急促地補充,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趙主任點點頭,親自握住林晚的右手腕,聲音沉穩而清晰地呼喚:“林晚?林晚?能聽到我說話嗎?如果能,試著動一下手指,或者…眨一下眼睛?”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緩緩流逝。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就在雷烈的心臟幾乎要沖破胸腔的束縛,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在現實的寒風中搖搖欲墜時——

林晚濃密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極其輕微!如同蝴蝶翅膀在春日微風中最細微的一次翕張!快到讓人以為是光影的錯覺!

但站在儀器旁的護士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趙主任!EEG!看阿爾法波活躍區域!左側顳葉!還有…額葉!有明確激活!不是偽差!”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床邊那臺腦電圖監測儀的屏幕上!原本以慢波(δ波和θ波)為主的、代表深度休眠或昏迷狀態的背景波形中,在護士指出的區域,幾簇代表著更高級意識活動的、頻率更快的阿爾法波(8-13Hz)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花,雖然微弱、短暫,卻異常清晰地跳躍出來!緊接著,代表覺醒和認知活動的β波(14-30Hz)也有了極其短暫的零星爆發!

“有意識活動的跡象!非常早期!非常不穩定!但絕不是無意識的反射!”趙主任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他迅速記錄著波形變化,“繼續刺激!保持呼喚!林晚?林晚?聽到就努力睜開眼睛!你安全了!我們在等你!”

雷烈感覺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轟鳴!他死死咬著牙關,牙齦幾乎滲出血來,才抑制住沖過去的沖動。他看著她,如同虔誠的信徒注視著神跡降臨的第一縷微光。

“林晚?晚晚?我是雷烈!”他再也忍不住,聲音沙啞地加入了呼喚,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祈求和鼓勵,“結束了!壞人全都付出了代價!鎖鏈碎了!陽光就在外面!你能感覺到嗎?晚晚,睜開眼睛看看!”

儀器屏幕上的波形再次出現了活躍的波動!這一次,阿爾法波的持續時間稍長了一些,范圍也似乎擴大了一點點。她的右手手指,在雷烈聲音響起的瞬間,又一次微微用力地蜷縮了一下!

“視覺皮層有反應!她對聲音有定向響應!”神經監測醫生緊盯著屏幕喊道。

“好!維持!不要停!”趙主任的聲音斬釘截鐵,“準備營養神經和促醒藥物!調整輸液方案!林晚!加油!再努力一點!睜開眼睛!”

呼喚聲、儀器的滴答聲、醫生快速而專業的指令聲…在小小的病房里交織成一首緊張而充滿希望的生命交響曲。陽光慷慨地灑滿整個房間,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束里飛舞,像無數細小的、雀躍的金色精靈。

雷烈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他不再出聲,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期盼、所有積壓了太久的愛意和恐懼,都化作兩道滾燙而焦灼的視線,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烙印在林晚緊閉的眼瞼上。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又仿佛只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

在那片濃密睫毛覆蓋下的陰影里,在那雙曾燃燒著倔強火焰的眼瞼之下,極其緩慢地,出現了一道極其細微的縫隙!如同黑暗中掙扎著開啟的一道門縫!

那道縫隙,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極其艱難地,抵抗著某種沉重的無形枷鎖,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撐開!

渾濁的、失焦的瞳孔,如同蒙塵的琉璃珠,在刺目的光線中,茫然地顯露出來!

她睜開了眼睛!

極其艱難!瞳孔在強光刺激下本能地收縮,卻顯得空洞而渙散,沒有任何焦點。眼皮沉重得仿佛隨時會重新合攏。但這確確實實是睜開了!是意識從無邊混沌深淵中,掙扎著浮上來的第一個清晰信號!

“眼睛睜開了!自主睜眼!”護士的聲音帶著狂喜的哽咽。

“視覺追蹤!測試視覺追蹤!”趙主任立刻下令。

護士拿著一支筆燈,在林晚眼前緩慢移動。那雙剛剛睜開、布滿血絲、顯得異常脆弱和迷茫的眼睛,極其遲鈍地、極其勉強地,朝著光源移動的方向,極其緩慢地轉動了微乎其微的一點角度!

雖然微弱,雖然遲鈍!但那不再是完全的無意識!那是大腦在處理視覺信息!是意識回歸的征象!

“有追蹤!有追蹤跡象!”護士激動地確認。

“好!好極了!”趙主任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迅速下達醫囑,“維持生命體征穩定!藥物跟上!嚴密監測腦電波變化!24小時不間斷!神經外科、康復科馬上聯合會診!這是關鍵期!”

病房里瞬間爆發出一種壓抑著巨大喜悅的忙碌。醫生們交流著專業術語,護士快速記錄和執行醫囑。儀器屏幕上,雖然波形依舊不穩定,但那些代表著意識和覺醒的活躍信號,出現的頻率和強度,都在極其緩慢地、卻無比堅定地增加!

雷烈依舊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巨大的沖擊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讓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氣,只能依靠墻壁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看著那雙終于睜開、雖然空洞卻真實存在的眼睛,視野瞬間被洶涌的淚水徹底模糊。滾燙的液體毫無阻礙地沖出眼眶,沿著他剛硬的臉頰線條洶涌而下,無聲地砸落在地板上。

他張了張嘴,想喊她的名字,喉嚨卻像是被滾燙的烙鐵堵住,只能發出破碎的、意義不明的氣音。他想沖過去抱住她,卻發現自己連移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極致的喜悅和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憊,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只能死死地、貪婪地望著那張在陽光和儀器光芒映照下、終于不再僅僅是靜謐睡顏的臉龐,仿佛要將這一刻的景象,深深地、永恒地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趙主任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因激動而劇烈顫抖的肩膀,聲音里也帶著欣慰:“雷隊,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點!雖然離完全清醒、恢復認知功能還很遠,路也很長,但她確實在回來!意識在努力掙脫束縛!這是最好的開始!”

雷烈用力地點著頭,淚水模糊了一切,他只能發出哽咽的嗚咽。他抬起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濕漉漉的一片。

就在這時——

病床上,剛剛睜開眼、眼神依舊渙散的林晚,嘴唇極其輕微地嚅動了一下。

非常非常細微的一個動作,幾乎難以察覺。像魚兒在水面吐出的一個微小的氣泡。

緊接著,一個極其沙啞、破碎、微弱到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氣息音,艱難地從她干裂的唇間擠了出來:

“……火…”

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病房里所有的聲音!

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林晚!

她說了什么?一個單音節?!

“……火…”她又極其費力地重復了一次,微弱的氣息拂過唇舌,依舊破碎不清。

護士立刻湊近她唇邊,仔細傾聽分辨。

“……火…”第三次,聲音似乎稍微連貫了一絲絲,帶著一種深重的、夢囈般的茫然和不確定。

“她說‘火’?”護士抬起頭,看向趙主任和雷烈,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詢問。

火?

雷烈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廢棄的NICU里沖天而起的烈焰?白兔屋被徹底焚毀的凈化之火?還是…在她意識混沌的底層,那粒從未熄滅、最終引導她掙脫無邊黑暗的生命之火?

他沒有時間去分辨。因為就在林晚發出這破碎音節的同時,那雙剛剛睜開、還顯得異常疲憊和迷茫的眼睛,瞳孔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極其奇異的光彩!那不是恢復焦距的清醒,而是另一種…更深層、更遙遠的東西!

她那空洞的視線,仿佛穿透了潔白的病房墻壁,穿透了窗外明亮的陽光,落在了某個遙遠而虛空的地方。

她的嘴角,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

一個疲憊到了極點,卻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釋然、甚至是…一絲絲溫柔繾綣的微笑?

然后,她的嘴唇再次嚅動,這一次,發出的不再是破碎的單音,而是幾個模糊但連綴在一起的音節,帶著一種夢囈般的、孩童般的依賴和欣喜:

“…爸…爸爸…?”

聲音依舊微弱,卻清晰地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爸爸?!

雷烈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林晚的父親,那位為了保護妻女、與陸振中陳芳對抗最終慘死殉職的刑警,早已犧牲多年!她怎么會…?

就在所有人都因為這聲呼喚而陷入短暫的驚愕與困惑時,林晚那雙失焦的、望向虛空某處的眼睛,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令她無比安心和喜悅的景象。那個停留在她唇畔的、含著淚光和釋然的微笑,變得更加清晰了一點點。

“…爸…回家…”她呢喃著,氣息微弱,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歸宿感,“…回家…”

她的右手手指,在雷烈掌心包裹之下,最后一次,輕輕地、卻無比清晰地,蜷縮起來,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不再是之前的掙扎或回應,而是一種交付,一種錨定,一種確認自己已從無邊噩夢中靠岸的安心。

做完這個微小卻耗盡了她所有剛剛凝聚起來的力氣的動作,她那濃密的睫毛,如同疲憊的蝴蝶終于找到了棲息的樹葉,極其緩慢地、沉沉地垂落下來,再次覆蓋住了那雙剛剛窺見了光明的眼睛。

“晚晚!”雷烈的心猛地一沉,失聲驚呼。

“別緊張!”趙主任立刻上前檢查生命體征,“她只是太虛弱了!意識活動極其消耗能量,短暫的蘇醒后再次進入保護性睡眠是正常現象!生命體征穩定!腦電波活躍度下降,但基礎節律比之前明顯改善!這是非常典型的促醒初期過渡狀態!是好事!”

儀器上的數值平穩,呼吸也恢復了之前的綿長均勻。護士仔細地為她擦拭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

雷烈虛脫般地靠在墻上,大口喘息著,后背的冷汗浸濕了毛衣。剛才那短短幾分鐘,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看著再次陷入沉睡、但嘴角似乎還殘留著那抹奇異微笑的林晚,混亂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

“火”…“爸爸”…“回家”…

這是她意識混沌邊緣閃過的記憶碎片?是昏迷中反復糾纏的夢魘核心?還是…那瀕死體驗中,靈魂游弋時看到的幻象?是父親在冥冥中守護著女兒,直到親眼見證仇人伏法、鎖鏈盡碎,才引導著她歸來的信號?

他不知道。科學無法解釋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和唇邊的笑意。但那真切地發生了。

趙主任看著雷烈慘白又困惑的臉,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種醫者對生命奇跡的敬畏:“雷隊,人類的大腦,尤其是經歷過極端創傷的大腦,蘇醒的過程本身就是一部混沌而偉大的交響曲。那些碎片化的記憶、最深層的渴望、甚至是瀕死時的幻象…都會在意識從深海浮向光明的途中,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形式涌現出來。‘火’,也許是‘白兔屋’的終結,也許是支撐她活下來的那點光亮。‘爸爸’…可能是她潛意識里最渴望的庇護和安全感。至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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