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廟會的燈影
- 重生八零年,離婚后我成萬元戶
- 愛吃青菜的大青蟲
- 3115字
- 2025-07-19 08:08:00
林晚秋的指尖捏著根金絲線,正往紗燈的絹面上繡纏枝蓮。
紗燈是為廟會準(zhǔn)備的,劉團(tuán)長說要掛在戲臺兩側(cè),三十盞,盞盞都要不同的花樣。她選了“福壽康寧”四個主題,纏枝蓮配“福”字,用的是顧向北找的赤金紗線,在燭光下能映出流動的光,像把揉碎的晚霞縫在了絹面上。
“媽媽……亮……”小團(tuán)子舉著根蠟燭,踮著腳往紗燈里照,燭火晃得蓮紋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像朵會跳舞的花。
林晚秋把他抱下來,用剪刀剪掉燭芯過長的部分:“小心燙,等繡完這盞,我們就去看顧叔叔做燈籠架。”
孩子的小手里還攥著塊沒繡完的絹布,上面被他戳了好幾個小洞,倒像星星落在了蓮池里。顧向北的侄女送來了半盒金粉,說“把金粉撒在洞里,就像星星在發(fā)光”,小姑娘昨天還幫她穿了三十根金線,說“姑姑唱戲時的鳳冠,金線比這還密”。陽光透過老槐樹,在紗燈上投下斑駁的影,像幅流動的水墨畫。
灶房飄來粽葉的清香,張奶奶在包粽子,蜜棗餡的,是顧向北凌晨去縣城集市搶的新棗,甜得能化在嘴里。她還煮了鍋綠豆湯,冰糖是供銷社新到的,涼絲絲的,混著繡架旁飄來的金線香,在巷子里漫開,稠得化不開。
顧向北的腳步聲在辰時響起,軍綠色的外套上沾著些竹屑,大概是剛從他的竹編坊回來。他手里拎著捆細(xì)竹篾,是做紗燈架的好材料,柔韌得能彎出圓潤的弧度,像被春水浸過的柳條。
“李師傅說這種竹篾曬三年都不會脆,能撐到明年廟會。”他把竹篾靠在繡架旁的墻角,目光落在絹面的纏枝蓮上,“金線的光澤比上次用的銀線亮多了。”
“多虧你托人找的赤金紗線。”林晚秋調(diào)整了下繡繃的角度,絹面上的蓮瓣已經(jīng)有了立體感,邊緣用的是淺粉線,像剛被晨露打濕,“劉團(tuán)長說要在燈底加穗子,湖藍(lán)色的,配赤金最顯眼。”
這是她學(xué)繡紗燈的第二周,手指還不太適應(yīng)金線的滑韌,繡到轉(zhuǎn)折處總要用牙齒咬著線頭才能穩(wěn)住。顧向北昨天給她找了個銅頂針,說“這是我媽以前納鞋底用的,比鐵頂針軟和”,冰涼的銅面貼著指尖,倒像有了依靠。
繡累了,林晚秋教小團(tuán)子認(rèn)燈花。蓮花燈的瓣要圓,菊花燈的瓣要尖,這些都是張奶奶教她的,說“做燈和做人一樣,得有棱有角才好看”。顧向北蹲在旁邊削竹篾,偶爾插句話,說“這種竹篾泡過桐油,能防水”,聲音不高,卻像廊下的穿堂風(fēng),清清爽爽的。
王桂香的身影在巳時末出現(xiàn)在巷口,手里攥著個破蒲扇,遠(yuǎn)遠(yuǎn)地就開始罵:“林晚秋!你個不要臉的!帶著野男人在院里做燈,是想咒我們老沈家嗎?”
林晚秋穿金線的手頓了頓,金線在晨光里閃了閃。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做到聽見王桂香的聲音就自動屏蔽,顧向北卻停下了手里的活,把小團(tuán)子往身后拉了拉。
“嬸子,說話積點(diǎn)德。”他站起身,軍綠色的身影擋在林晚秋前面,“我們在做廟會的燈,正經(jīng)事。”
“正經(jīng)事?我看你們是不正經(jīng)!”王桂香越走越近,蒲扇指著顧向北的鼻子,“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想占我們老沈家的便宜!建斌現(xiàn)在在供銷社當(dāng)副主任了,你還想勾搭他前妻……”
“我和沈建斌早就沒關(guān)系了。”林晚秋把金線繞回線軸,聲音平得像繡架上的絹面,“你要是再滿嘴噴糞,我就去派出所告你誹謗——上次李所長警告過你,再犯就是拘留。”
提到“拘留”,王桂香的氣焰矮了半截,卻還是嘴硬:“我就是看不慣你過得舒坦!建斌說了,你做的那些破燈根本上不了臺面,也就是騙騙鄉(xiāng)下老太太……”
“縣文化館的張館長昨天來看過燈,說要收藏兩盞。”林晚秋打斷她,聲音里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笑意,“他還說要給我申請‘民間藝人’的稱號。”
王桂香的臉?biāo)查g白了,踉蹌著后退半步。她大概沒料到林晚秋的手藝能得到文化館的認(rèn)可,愣了半晌,突然把蒲扇往地上一摔,哭哭啼啼地走了,背影佝僂得像株被曬蔫的玉米。
“別往心里去。”顧向北把削好的竹篾放進(jìn)竹筐,“她就是嫉妒你得了張館長的賞識。”
“我沒往心里去。”林晚秋拿起金線繼續(xù)繡蓮瓣,“就是可惜了這把好蒲扇,修修還能用。”
顧向北的笑聲在巷子里蕩開,像風(fēng)吹過竹林:“回頭我?guī)湍阈蓿視幹裆让妗!?
小團(tuán)子突然指著巷口的方向喊:“糖……”
賣糖畫的老漢推著車經(jīng)過,車把上插著只威風(fēng)的糖老虎,是用熬得透亮的麥芽糖畫的,在陽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顧向北掏出兩分錢,買了只糖蝴蝶遞給小團(tuán)子,又買了只糖蓮花給林晚秋:“嘗嘗,比供銷社的水果糖清爽。”
孩子舔著糖蝴蝶,糖漿滴在衣襟上,像朵小小的琥珀花。林晚秋咬了口糖蓮花,甜香混著金線的清香,在舌尖漫開,像含了口春天的蜜。
張奶奶從后院走出來,手里端著盤剛蒸的米糕,桂花餡的,是用她自己種的桂花做的,香得能醉倒人:“快嘗嘗,涼了就不糯了。”她把米糕放在八仙桌上,“剛才劉團(tuán)長派人來說,廟會要提前一天,讓你后天就把燈送過去。”
林晚秋的心跳快了半拍,手里的糖蓮花差點(diǎn)掉了。從偷偷摸摸做衣服換紅薯,到能讓文化館收藏作品,這條路走得比繡完三十盞燈還慢,卻每一步都踩得扎實(shí)。
“我今晚加個班,能趕出來。”她的聲音有點(diǎn)發(fā)顫。
顧向北把小團(tuán)子抱起來,說“我們?nèi)蛬寢屨液{(lán)的穗子,縣劇團(tuán)的倉庫里應(yīng)該有”,說著就往巷口走,軍綠色的身影在陽光下像株挺拔的白楊樹。
下午繡燈時,林晚秋遇到了難處——金線在絹面上打滑,總繡不出蓮瓣的弧度。她想起顧向北說的“用淀粉漿一下線”,趕緊去灶房找淀粉,卻發(fā)現(xiàn)淀粉罐空了。
正著急時,顧向北回來了,手里拎著袋新淀粉,還有捆湖藍(lán)色的穗子,是用蠶絲做的,軟得像流水:“李師傅說這種穗子在燭光下會泛銀光,配赤金最出彩。”
“你怎么知道我缺淀粉?”林晚秋接過淀粉袋,指尖碰到他的,像被糖畫燙了下,兩人都縮回了手。
“猜的。”顧向北的耳根有點(diǎn)紅,轉(zhuǎn)身去幫她漿金線,“你上次繡蘭草時,也缺過一次淀粉。”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來他連這種小事都記得。
暮色漸濃時,三十盞紗燈終于繡完了。顧向北幫她把燈架組裝好,竹篾彎出的弧度圓潤得像十五的月亮,絹面的纏枝蓮在燭光下活了過來,金線的光澤映得滿院都是暖黃的光。
劉團(tuán)長特意派人來取燈,見了滿院的燈影,眼睛亮了亮:“晚秋啊,你這手藝真是絕了!張館長說要在廟會上給你設(shè)個展臺,專門展示你的繡品,還要請記者來拍照呢!”
林晚秋的臉有點(diǎn)熱,說“就是做點(diǎn)小玩意,不值得這么興師動眾”,心里卻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直跳。
顧向北站在旁邊,幫她把燈往板車上搬,嘴角噙著抹淺淺的笑,像藏了顆糖在心里。
送走取燈的人,巷子里只剩下他們母子和顧向北。小團(tuán)子趴在顧向北的肩頭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根沒吃完的糖蝴蝶翅膀,像片透明的琥珀。
“明天我陪你去廟會。”顧向北的聲音在暮色里像被溫水泡過,“我侄女也想去看你的展臺。”
“好。”林晚秋的聲音輕得像風(fēng),“我做了些桂花糕,明天帶著當(dāng)干糧。”
夜風(fēng)穿過老槐樹,帶來陣陣桂花香。林晚秋站在院門口,看著顧向北抱著小團(tuán)子走遠(yuǎn),軍綠色的身影在燈影里像幅流動的畫。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糖蓮花,雖然已經(jīng)化了,指尖卻還留著甜甜的溫度。
回到屋里,林晚秋點(diǎn)亮煤油燈,開始收拾繡具。金線被她按顏色排得整整齊齊,像道流動的彩虹;竹篾被顧向北捆成了整齊的一捆,放在墻角像堆等待發(fā)芽的春草。
窗臺上的薄荷草新抽了嫩芽,在燈光下泛著嫩綠色的光。林晚秋坐在燈下,想起顧向北漿金線時認(rèn)真的側(cè)臉,想起他記得她缺淀粉,想起他買的糖蓮花,嘴角不知不覺揚(yáng)起了抹微笑。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往后的日子或許還會有王桂香這樣的絆腳石,但她不怕。她有繡架上的金線,有顧向北幫忙做的燈架,有個依賴著她的孩子,還有……巷口那抹越來越清晰的軍綠色身影,像束溫暖的光,照亮了前路。
煤油燈的光暈里,她拿起針線,開始繡盞小小的蓮花燈——這是給顧向北的侄女的,她說明天要提著燈去逛廟會。針尖在絹面上穿梭,留下細(xì)密的痕跡,像她走過的路,雖然曲折,卻終于踏上了灑滿陽光的地方。
燈花“噼啪”爆了一聲,映得墻上的燈影像群跳舞的蝴蝶。林晚秋的心里,也像有只蝴蝶,正輕輕扇動著翅膀,飛向那片充滿希望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