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啊?”
張月旬自信一笑,抬手甩出兩張符,分別貼上老牛鼻子和瘦猴的額頭。
“說說你們的來頭吧。”
老牛鼻子嘴一下子沒了把門,“我就是一騙子,不是什么張家傳人。我和我徒弟混江湖的,騙得過就狠狠騙,騙不過就跑。”
“我作證,我師父說的對!”
謝有財驚愕,“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當然是能讓他們說實話的真言符咒。”
“簡直胡鬧!”
謝有財一個箭步沖上去,撕下老牛鼻子和瘦猴頭上的符紙,往地上一扔,狠狠地連踩好幾腳。
老牛鼻子率先反應過來,給自己找補:“謝老爺,此人妖言惑眾,是個妖女!貧道這就收了她!”
“真人,謝某信你。”
謝有財領著一眾家丁退后,留足地方好讓老牛鼻子施展本事。
這架勢……
張月旬沒憋住笑。
“真不怪我說話難聽。謝有財你腦子就是有病,真話不信就愛信假話?”
話音未落,她身形忽如鬼魅,衣袂翻飛間,似有一道銀光自她袖中掠出。
無人看清她如何出手。在場之人只覺眼前一花,下一瞬,老牛鼻子和瘦猴二人雙雙倒地,哀嚎連連。
張月旬站定,雙手抱胸,歪頭看著他們,臉上略帶幾分嫌棄。
“你自個兒瞧吧,就這倆騙子,在我手上都過不了一招,還能幫你驅邪捉妖?你也不怕明天自家再添新墳?”
“謝某做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騙子來管教!!!”
謝有財最不喜被人指責,尤其是一個黃毛丫頭,簡直是和那挑唆他閨女私奔的丫鬟一樣毫無禮數。
盛怒之下,他咬牙發號施令,“給我上!把她打出云平!”
“你確定……”張月旬自信地指著家丁,“他們會是我的對手?”
“那謝某報官,送你吃牢飯!”
“哎謝老爺,和氣生財嘛!”
張月旬可不想把事情鬧到官府去,掛上三分笑和他談起了條件,“我的本事你也見到了,請我驅邪捉妖,必是你最好的抉擇。”
“不必!你給我滾!”
她說都說到這份上了,謝有財還是固執己見,張月旬不得其解。
但謝家她今日必須得進去。
張月旬瞥見地上的尸體,有了主意。
“謝老爺,瞧見那具尸體沒?妖物丟下來的!我可以讓你親眼瞧一瞧那妖物的真面目,以及它是怎么殺死這老道的。”
說著,她反手從背包里取出三根香,手一翻一轉,不用火便能讓香點燃。
三根香快要插入老道尸體的嘴巴時,一只手橫在她眼前,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香。
謝有財摔香在地,抬腳狠狠地碾碎。
張月旬又震驚又心疼又憤怒!
而冒牌貨師徒看她吃癟,也忘了身上的疼痛,忍不住偷笑。
“你夠了!謝某不吃這一套,你少在謝某這兒招搖撞騙!趕緊滾——”
張月旬氣笑了,“別以為你出個一千兩就能不識好歹……”
話沒說完,她瞧見謝老爺發狠的眼神,收了嘴。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謝老爺有古怪!
他兩只眼睛竟然突出眼眶之外,有半只手臂那么長,而且,嘴角咧起得更夸張,都要到耳后了。
這膚色更是古怪,竟成了青灰色,和死人一樣。
什么玩意兒?!
張月旬全身戒備,反手捏住一張符甩出去,唯一的反應是她眼前突然一黑。
“嘣”的一聲巨響,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雙目恢復清明時,謝家大門緊閉,謝有財和冒牌師徒還有一眾家丁都不見蹤影。
人呢?哪兒去了?進謝家了?
來不及多想,她余光瞧見三五個家丁抬著尸體健步如飛,離她已有百步之遠。
這尸體對她還有用處呢,絕不能丟!
但這些家丁健步如飛,速度快得出奇,張月旬眼看他們就要消失在她視線之內,追上去是趕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彈射出一張追蹤符,貼住尸體的腳底部。
緊接著,她掏出一張符紙,折成紙鶴,以咒術催動,任其飛入謝家,幫她盯住謝有財。
最后,她拿出羅盤,盯著羅盤上移動的小紅點,邁開腳追上去。
還沒開張,她先損失了三根香和四張符紙,一共十兩五百錢,她虧大發了!
張月旬一邊追,一邊暗暗咬牙。
她先從老道尸體查起,了解清楚他是如何被妖物殺死,然后她再想辦法進謝家。
日頭正盛。
一路走的都是羊腸小道,別說人影了,連只鳥兒都沒見,瘆人得很。
張月旬拿羅盤的手穩穩當當,腳下生風但步子也穩穩當當。
羅盤上給出的方位近了。
是一處開滿橘色花朵的墓場,大大小小的墓碑錯落有致。
張月旬鎖定東南方位的一個點,疾步走過去,盯著翻動過的泥土,徒手翻出謝家家丁剛埋下去的尸體。
說來也奇怪,她一路按著羅盤給出的方位來走,卻不見返程的家丁,難不成這里還有別的路回城?
張月旬顧不上多想,因為出現了一件讓她更覺得奇怪的事情——老道士的遺容平靜而祥和。
她明明記得,老道遺容是驚恐狀啊。
怎么就變了呢?
這詭異的一幕,讓她迫不及待地從背包里掏出三根香,手一翻一轉,香便燃著了。
緊接著,她將三炷香放入尸體口中,等一縷又一縷的煙氣飄起,與她視線齊平時,她輕吹一口氣,煙霧彌漫,她的眼前出現了變化。
此時,她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浮,但很快,她能看見了,四周都是朱紅色的肉壁,將她包圍著。
這里有兩處洞口,一處在腳下,一處在頭頂。
這是老道士臨死前的經歷。
而現在,她借助他的雙眼,回溯這一切。
“我明明在開壇設法,怎么閉上眼念個咒就跑這里來了?這里又是哪里?”
老道在自言自語后,伸手觸碰肉壁,黏滑,像是觸須纏繞住他的手,更為詭異的是,這肉壁竟然像心臟跳動一樣,一放一收。
一陣惡心感襲來,老道肚子里的東西不停地在翻滾,好似有什么東西從他的肚子直沖腦袋,接著不停地攪弄他的腦袋,攪得他雙目發脹。
張月旬感同身受。
老道沒穩住身子,腳下一歪,身子向后倒去,恰好掉進洞里。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失重感也隨之襲來。
不過,耳邊更沒有那如鬼叫般的聲音,安靜得詭異!
等老道雙目能視物,他看見自己飄在半空之中,而底下就是一座城。
不過這座城卻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透露出濃濃的惡意和怨毒。
城中有一個地方,這些眼睛就是從那兒噴涌而出。
而且,這些眼睛可不是毫無章法地亂爬一通,而是像書中的文字排版,十分規整。
張月旬順著老道驚訝的目光望去,那座城是……云平!
因為城門口寫著“云平”二字!
“云平怎么變成了這樣?”老道驚呼道。
更讓老道沒想到的是,他最終安全落地,卻是在謝家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