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落座，花溪奉上香茗，殿內一時陷入沉默，只有茶水蒸騰的熱氣在空氣中彌漫。

云凌霄率先打破沉默，語氣帶著幾分生硬：“凌宮主，我師徒二人今日前來，不是為了喝茶閑聊。百花宮既然遞了帖子，不妨直說，究竟想讓我們青云觀做什么？”

他話音剛落，李慕陽便淡淡瞥了他一眼：“凌霄?！?

云凌霄雖不情愿，卻還是閉了嘴，只是眉宇間的寒意更甚。

凌素心倒不在意他的態度，慢悠悠地啜了口茶：“鐵劍先生，實不相瞞，邀各位前來，是想聊聊蝕心石?！?

“蕭明瑾奪寶之事，帖子里已說得清楚?！崩钅疥栭_門見山，“不知凌宮主希望我們怎么做？”

“怎么做？”凌素心放下茶盞，目光陡然銳利起來，“那蝕心石是霧靈山的鎮壇之寶，更是上古遺留的兇物。蕭明瑾仗著鎮北王府的勢力強奪，若讓他將此物帶回王府，后果不堪設想。”

她看向李慕陽：“青云觀是江湖正派的盟主，向來以維護江湖安寧為己任。如今朝廷之人染指兇物，鐵劍先生難道能眼睜睜看著？”

云凌霄忍不住插嘴：“可那是朝廷與百花宮的恩怨，我們貿然插手，豈不是……”

“恩怨？”凌素心打斷他，語氣冰冷，“云道長覺得，一旦蝕心石失控，只會禍及百花宮嗎？那東西能蝕人心智，若被用來控制江湖同道，到時候青云觀能獨善其身？”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懸掛的地圖前，指著上面的鎮北王府：“鎮北王手握兵權，野心勃勃。他讓兒子冒險奪取蝕心石，恐怕不只是為了一件寶物那么簡單。”

李慕陽沉默片刻，點頭道：“凌宮主所言有理。蝕心石落在蕭明瑾手中，確實是個隱患。只是……”

“只是你們顧慮朝廷勢力？”凌素心看穿了他的心思，“鐵劍先生，當年幽冥教橫行時，你們可曾怕過他們的勢力？”

“自然不怕?！崩钅疥栒Z氣堅定，“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那如今呢？”凌素心逼問道，“蕭明瑾強奪兇物，與邪魔外道何異？難道就因為他背后是朝廷，青云觀便要退避三舍？”

云凌霄臉色一沉：“凌宮主這是在激我們？”

“我只是在提醒二位。”凌素心回望他，“俠義二字，不是只掛在嘴邊的?！?

李慕陽抬手阻止還想爭辯的云凌霄，對凌素心說：“凌宮主不必多言，此事我們管定了。只是鎮北王府畢竟是朝廷命官，我們不便直接動手，需得想個萬全之策?！?

凌素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鐵劍先生果然是痛快人?！绷杷匦臏惤鼛撞?，袖口掃過案上的茶盞，帶起一縷微涼的風，聲音壓得極低：“據我所知，蕭明瑾已經離開了世子府，更棘手的是……那蝕心石，已經認主了?！?

“認主？”李慕陽眉頭猛地一蹙，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上古異寶認主，向來要看血脈與心性，蕭明瑾那般驕縱之人，怎會入得了蝕心石的眼？”

云凌霄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怕不是用了什么旁門左道強行締結的聯系？這等手段得來的認主，本就逆天悖理?！?

“是不是旁門左道，眼下已不重要。”凌素心指尖在案上輕輕一點，留下一道淺痕，“關鍵是，一旦認主，強取便成了死局。強行剝離，要么寶物碎裂，要么宿主暴斃，而以蝕心石的性子，多半會拖著宿主同歸于盡?！?

花溪在一旁補充道：“我們派去跟蹤的弟子回報，蕭明瑾這幾日已經前往了花溪鎮。

“花溪鎮？”李慕陽捻著胡須，眉頭微蹙，“那地方地處三州交界，向來魚龍混雜，官府管不著，江湖勢力也懶得插手，他怎么突然去那個地方？”

他轉頭看向云凌霄，語氣沉穩：“凌霄，你怎么看？”

云凌霄臉色依舊冷峻，指尖在膝頭輕輕叩著：“依弟子看，這是個機會。花溪鎮不比京城，朝廷的勢力伸不到那里，正好能避開他們的兵力。只是蕭明瑾既貿然去那種地方，必是做了萬全準備，只是目前不知道他的目的?！?

“依我看，吸引他的，或許不是鎮子?！崩钅疥柍谅曢_口，目光掃過二人，“那兇物既已認主，說不定能感知到同類氣息?；ㄏ偵钐?，或許藏著與蝕心石相關的物件。”

凌素心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接口道：“云道長說得是。蕭明瑾被蝕心石戾氣所擾，會失理智，他還沒到自投險境的地步?；ㄏ偂ㄓ形臇|西。”

云凌霄冷哼一聲：“不管是為了什么，他既然去了，便是我們的機會。弟子請命，帶一隊師弟先行潛入花溪鎮，摸清別院虛實，查探他的動向?！?

“不可大意。”李慕陽叮囑道，“花溪鎮的鬼手幫盤踞多年，眼線遍布，你們需易容行事，切莫暴露身份。若遇沖突，以探查為主，切勿戀戰?！?

“弟子明白?！痹屏柘銎鹕肀?，“那百花宮的人……”

“花溪會帶兩名弟子與你同去。”凌素心接口道，“她們擅長追蹤隱匿，對蝕心石的氣息也敏感，或許能幫你們更快找到線索?！?

云凌霄眉頭微蹙，顯然對與百花宮弟子同行不甚情愿，但還是應道：“既如此，便讓她們跟上。只是丑話說在前頭，若她們壞了規矩，弟子可不會留情面?！?

“云道長放心，百花宮弟子自有分寸?！绷杷匦牡貞Z氣里聽不出波瀾。

云凌霄不再多言，轉身便要離去，卻被李慕陽叫?。骸暗鹊取！?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遞給云凌霄：“這是青云觀在花溪鎮的聯絡信物，若遇麻煩，可去‘清風茶館’找劉掌柜，他會設法相助。”

云凌霄接過玉佩收好，躬身行禮后，大步走出殿外。

花溪隨即跟上，臨行前看向凌素心，見宮主微微頷首，便快步追了上去。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李慕陽望著窗外云霧，緩緩道：“花溪鎮這潭水，怕是要被攪渾了?！?

凌素心指尖輕撫茶盞邊緣，眸色幽深：“渾水，才好摸魚。就看誰的手更快，誰的眼更亮了。”

她看向李慕陽，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鐵劍先生，我們且等著看，蕭明瑾在花溪鎮，究竟要演哪出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