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白，林府上下燈火通明，林老太爺杵著拐杖站在紅梅院外。

“爹，天快亮了生了一夜還不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林家大伯林世賢急得在旁邊搓手。

林老太爺閉著眼睛，聲音粗獷卻威嚴：“等！不等你能怎么辦，這母子要是出了事老二能放過林家嗎？你離我遠點，站在旁邊煩死了。”說罷踹了一腳林世賢。

林世賢踉蹌了一下，不敢回嘴自家老爹和另一邊的林家大伯母王玉姚發牢騷。

“這圣上也是，叫老二進宮這么些天了還不讓他回來，消息也傳不進去，自己夫人要生了也不著急著快回來看看。”

王玉姚在旁邊看著紅梅院里面，燈火照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丫鬟們端著熱水進進出出。紅梅院的主房里嘶啞的吼叫聲不斷持續著，主房外一大一小的孩童緊緊握著彼此的手。

“哥，我們會不會沒有娘親了。”五歲的林昭陽眼睛通紅的看著大自己兩歲的兄長。

林昭言眼睛死死的看著主臥，仿佛要透過房門看到里面。

“為什么這么說。”

“小丫就是這么沒有娘親的。”林昭陽害怕的抱住林昭言。

林昭言輕拍林昭陽的背安慰著：“不會的，小丫的娘親是因為身體不好，我們的娘親身體可好了，可以爬山打虎，一定是那個沒出來的小子太調皮了，等他出來我們打他一頓好不好。”

“嗯！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天越來越亮當黎明破曉的一瞬間，主房傳來驚呼聲。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女孩。”

聞聲外面的所有人一愣，林昭言想進去卻被攔在外面。

“二公子，你母親才生產完正是虛弱的時候，再等會。”

房里，產婆抱著孩子，輕拍孩子的屁股“奇怪，這孩子怎么不哭？”

塌上蘇晴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大口的呼吸。

“把孩子抱過來給我。”

嘶啞的聲音有氣無力的發出來。

產婆輕輕的把孩子放到她的頭邊。

“將軍夫人，孩子還活著，可就是不哭。”

蘇晴看著孩子，熱淚盈眶。

“言兒和陽兒呢？把他們帶過來，你們都出去吧！”

問言，房里的產婆和丫鬟清理好，欠了欠身子便出去了。

“娘親。”

“娘親。”

林昭言和林昭陽趴在床邊看著虛弱的母親，眼睛通紅。

“言兒，陽兒，快看看妹妹。”

“娘，妹妹好小啊！”林昭言比了比妹妹的大小。

“妹妹好丑啊，皺巴巴的。”林昭陽嫌棄的看著小肉團子。

“你剛出生也是這樣的。”林昭言點點他的額頭。

“才沒有，你才是這樣。”

“我們都是這樣的。”

蘇晴看著三個孩子，眼中的溫柔快要溢出來了，還有藏在溫柔下面的愧疚也快藏不住了。

“言兒，陽兒，答應娘親，不管發生什么都要保護好妹妹好么。”

“娘親，發生什么要怎么保護妹妹啊！”

“就是不讓妹妹受欺負，不讓妹妹受傷，要讓妹妹開開心心的和逛花燈的時候的小陽兒一樣。

言兒，像保護弟弟一樣保護好妹妹知道嗎？”

蘇晴臉上的鄭重讓林昭言害怕。

“我會和娘親一起保護好妹妹。”

蘇晴撫摸著他們的頭。

“你們是好孩子對嗎？你們都是好孩子，是娘親對不住你們，對不起樂（yue）兒。”

蘇晴給孩子起好了的小字就叫樂（yue）兒，不管是讀樂（le）還是樂（yue）她都希望她能幸福安樂，她人生能常是喜悅。

七日后，林府掛上了白綾，蘇麼抱著樂兒站在大堂前，林昭言和林昭陽雙眼通紅的跪在牌位面前，牌位后面的棺材里蘇晴面色慘白安靜的躺在里面。

前來吊唁的人竊竊私語

“怎么就沒了呢？之前身體不還好好的嗎？”

“好像是說生五小姐的時候難產生了一夜沒生出來，再好的身體都能硬生生的拖垮了。”

“啊！那這五小姐剛出生就克死了親娘？天生的克星！”

“林將軍！”

整個林家，只有一個林將軍，林字武，從十四歲進入軍營立下赫赫戰功，十九歲助當今陛下登基之后便一直留京是當今圣上有力的左膀。

人群里，一個高八尺身穿鎧甲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看到牌位的一瞬間怔愣住，眼睛發紅，隨后他走到棺材旁邊，輕撫著蘇晴的臉龐。

又七日后。一道圣旨送到林府

陛下有旨，北蠻常年對邊境時常騷擾，有探報，離太明國最近的城鎮有大量囤兵威脅到邊境百姓安全，特派左騎將軍林字武明日啟程駐守邊境，無召不回！

大堂偏廳，林老太爺坐在主位上，下面林家大房和林家二房還有蘇家來奠基蘇晴的蘇老夫婦和蘇家老大。

“這是要把子賦發配邊疆！晴兒的頭七剛過圣上便下此旨，這是何道理？”蘇家老大蘇彬憤然到。

林字武拿著蘇晴送的平安福默默發呆。

林老太爺掃視堂上一圈，“不管是何道理，難道要抗旨不尊？”

蘇老將軍蘇士華沉聲開口：“子賦，你怎么想？”

“陛下做出的決策自有道理，我們聽令便是。”

聞言，蘇老夫人走到他面前，給了他一巴掌。

“從晴兒走后，你天天這個死樣子，你有沒有考慮過言兒陽兒！邊疆的苦你自己一個人吃不夠拉上晴兒的孩子跟你一起吃苦嗎！”

蘇老夫人氣急了，又打了一巴掌還覺不夠，眼看著還要再打，蘇彬趕忙攔住。

“好了娘，好了娘。”

“我的晴兒啊！”

蘇彬眼眶也忍不住紅了，那是他寵大的妹妹啊！

大廳上只剩下蘇老夫人痛哭的聲音，待蘇老夫人平靜下來后，林字武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讓他們自己選吧。”

說罷讓人把林昭言和林昭陽帶了過來。

“我要和父親一起，我不怕吃苦！”林昭言堅定的說

“我要和哥哥一起，哥哥去哪我去哪。”林昭陽躲在林昭言的身后，生怕別人把他們分開。

“不行，阿陽邊疆很苦的，沒有甜甜的飴糖。”林昭言拉著林昭陽的手。

“我想變成父親那樣的大將軍才要跟著父親的，你從小走路就經常摔倒不適合學武，阿陽你要有自己的目標。”

林昭陽看了一圈，看到了蘇彬。

“我要和大舅一起讀書！”這是林昭陽目前覺得最好的決定，他只是不想留在林府。

“好好好！那陽兒就隨我們明天一起回他的外祖家。”蘇彬很高興的看著林昭陽，他夫人大概月底產子，剛好給自己小孩找個伴。

“還沒分家呢！二房必須要留一個孩子在林家。”

林老太爺吹胡子瞪眼，想撇下他們沒門，真讓二房的人全部走了那以后林家的權威還存在嗎？

“不是還有一個？”一直不做聲的王玉姚開口。

是啊，那個被刻意忽略的孩子，此刻被人提起。

林字武從這個孩子生下來沒看過這個孩子根本想不起來。

蘇家人刻意忽略這個孩子，因為想起她就能想起晴兒，想起晴兒為她而死。

“不行”林字武直果斷拒絕。

“子賦，剛出生的小嬰把她帶去邊疆，她可能路上就死了，就算帶到了邊疆，她一個女孩你想好讓她怎么生活了嗎？不是非要把她留下，是她現在除了林家無處可去。”王玉姚看了眼蘇家人，眼中隱隱浮現笑意，她斷定蘇家人不會帶走樂兒。

林字武沉默，他確實沒有辦法把一個女孩照料好。

“那就這樣吧！言兒我帶走了，陽兒去外祖家，還有一個留在林家。”

豎日，城門外，一萬軍隊陣前，蘇家和林字武剛準備啟程，蘇家馬車先行，一老婦抱著懷中嬰兒急沖沖跑向林將軍。

“將軍！”

“有何急事？”

林字武騎在戰馬上看著跪在地上的蘇麼，低著頭的蘇麼把懷里的嬰兒擋的嚴嚴實實，口鼻也略微遮掩住。

“五，五小姐還未取名。”蘇麼哆哆嗦嗦的回答。

林字武沉默半晌，

“林昭禾，禾苗的禾。”

蘇麼聽到愣了好一下，好隨便的名字，沒有特別的含義。

林字武說完便要駕馬啟程了，突然蘇麼懷中的嬰兒大哭不止，蘇麼根本哄不好，出生到現在都沒哭過的嬰兒此刻卻嚎叫不止。

林字武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帶領著大軍往前走，林昭言在前面聽到哭聲往回看向蘇麼，蘇家馬車已經啟程了有點距離，但還是模糊的聽見了，林昭陽掀開窗簾看向同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