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更仔細端詳著銅杵,他小心翼翼地撫摸元更二字,兩字凹陷,與人為刻出別無二致,可這兩字剛剛就在他的注視下自動浮現在杵身…
說實話,這未免有些邪乎了。
他從進師門開始,一直都被稱呼“小五”一類的別名,直到元龍將死之時,才報出他的道號。
元龍把他領進山門后從未進行過正式的皈依拜師禮,嚴格來說元更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道士,就連這所謂的道號來歷也有些戲劇性。
不過這不重要,元龍平輩傳字合不合禮數元更不知道,但他明白同為元字輩的含義,元龍要他繼承,那他無論合不合禮數,都是正經道門子弟。
元更收回思緒,他看著銅杵,梳理起思路。
“這桿杵在之前表現的威力驚人,卻從未被師父用過,一定有讓他警惕的地方。
道教絕對沒有降魔杵一類的東西,之前韞心說過這是佛教密宗的東西,可師父哪來的這樣一件大威懾的佛教法器?”
元更回想起之前在洞穴里銅杵展現出的那種氣息,“那是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就像剛正、野蠻和原始,混亂等詞的結合體,不…原始和混亂占大頭!”
他看向杵頭的三尊猙獰面孔,“這東西來歷不明,還是少用為好,緊急防身用更合適。”
收起降魔杵,元更拿出筆記本記錄起思路,這次出行引出了太多太多的事,自己作為一個新手掌柜根本無法靠腦力去整理。
“現在才明白師父有多難,別看他整天看起來那么悠哉,說不定吃頓飯腦子里都想了一萬件事。”
元更把桃花村事件一一記錄下,記到干尸怪物時,他筆尖一頓。
“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細節,那干尸額頭布滿符文,一定是人為,尸體自然生長不可能出現那么密集的符文,可這又是誰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意識到人為參與,元更皺緊了眉頭。如果干尸怪物是意外產生還好說,但如果是人為的制造出,桃花村事件估計處理的只是一個傀儡,還有源頭,這樣就讓人很難辦啊。
“難辦啊,那就別辦了。”元更不知從哪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我剛剛接手柳山觀,需要從上到下清點好觀里的資源,又要耗費時間增強自己,以及師父遺留下的與其他門派間的關系…等一切穩定下來才有能力處理妥善桃花村事件。”
想著,元更在本上的桃花村事件后劃出一道破折號——疑似存在隱患。
“韞心,”元更將韞心叫了進來,“我們的師門叫什么來著?”
韞心愣了一下,略帶無語的看著元更:“我們是張天師一脈的,盟威道。”
“天師脈嗎?”元更一同記錄在本上,尷尬的笑了一聲,“咱們這小觀真看不出來是天師脈。”
想了想江西上清鎮的天師府,元更有些羨慕,卻又搖了搖頭。
“小是小了點,但起碼還算得個清凈之地。”
元更合上筆記本,放進抽屜,看向韞心。她此時已經掃完地,正坐在木椅上擺弄手機。
“韞心,你手機上存了師父遺留的聯系人嗎?”
元龍的手機歸韞心保管,她跟師父的時間比自己久很多,那些聯系人也認她。
韞心上下滑動屏幕翻找著:“師父的手機上沒有父母的備注,平時也很少和人對話,一般都是出活或節日出行會聯系別人,但列表里有一位師叔和幾位類似同行的人。”
元更點了點頭,他看向觀外的天:“我們準備準備,明天去登個門吧,你先跟他們報個信,告訴他們師父的情況。”
“嗯。”
……
韞心鎖好院門,跟隨元更下山,兩人首先要去拜訪的就是那位師叔,韞心說她曾跟師父去過他家兩次,師叔半身入俗了,但在節日的時候也會去參加祭典,跟師父來往密切。
帶了些柳山村的茶葉,兩人打車穿過柳山村,大概三四公里,路邊的店鋪逐漸多了起來,城市的繁華開始顯露。
師叔在市區的一條仿古步行街開了家文玩店,每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在這樣一條古風氛圍的街上,兩人的海青道袍倒不怎么顯眼,但少數人還是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韞心給元更指了指前方的一家文玩店:“這就是師叔的店,他道號叫元素,人比較熱情,還是有點還說話的。”
文玩店門口豎著兩尊石獅,招牌上鑲有大字——古文閑趣。
元更點了點頭,自己這個初入社會的小青年,對于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叔,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元更整理了下見面措辭的思路,他提著茶葉禮盒帶著韞心上前推開了文玩店的門。
一位中年男人正站在玻璃柜前擦拭著一塊石頭,聽到推門聲,他下意識的看向門口,看到了兩人的道袍和元更后的韞心時,他微微一愣,露出和善的笑,可當他看到元更后,臉上瞬間笑意全無,她后退一步,滿是警惕和不善。
這讓元更有些手足無措,看這架勢如果不是韞心在場,人家都恨不得把自己趕出去了,他心想自己也沒做什么啊。
見勢頭不對,韞心上前解釋到:“師叔,這是師兄元更,師父…”
“滾!!!”中年男人忽地向元更吼道,他盯著元更的臉,面色更加陰沉了。
元更先是一愣,接著一股隱約的憤怒涌了上來。
“老不死的,我招你惹你了,讓我特地上你門挨罵么…”他想著,慢慢攥緊了拳頭。
韞心見到元更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趕忙把他拉出店。
“師兄,師叔他不是這樣的,一定有什么隱情,”她拽著元更,生怕師兄一沖動做出什么,“可能是師父出事刺激到他了。”
元更盡力壓下心中的火氣,他當著店內元素的面,把禮品茶甩進了垃圾桶。
“嗯,我們走,去下一個地方。”
“出去!我不認識你!”
“施主,我與令師緣分已盡,不必再訪…”
“離開我這,出去!滾!”
一連下來,居然全都不待見兩人,準確來說是不待見元更。
佛門的還好說,起碼拒絕的比較和氣,可其他同行就只是簡單粗暴的趕兩人走。
天邊的光已經開始紅了,元更也看出了問題,他直接帶著韞心回到柳山觀,放棄了接續師父的人脈關系。
他們如此反應,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們一定從元更身上感覺到了什么,元更也這么想著,可他實在思考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師父臨終前說的一句話——
“你是……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