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部落里漸漸有了生氣。受傷的獸人在墨嵐的草藥和我的異能余澤下恢復得很快。

一些膽子大的雌性和幼崽，遠遠地聚在墨嵐草屋附近，好奇又敬畏地朝這邊張望，小聲議論著。

“看！狂戰大人還守在那兒呢！”

“他真的在給雌主守門……”

“聽說昨天雌主一道綠光就把狂戰大人那么大的傷口治好了！”

“何止！阿骨爺爺都快不行了，也是雌性救回來的！”

“獸神保佑！我們部落真的有雌性覺醒了……”

狂戰耳朵尖，聽到了議論。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抱著胳膊，下巴抬得更高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驕傲，仿佛那些夸贊都是給他的。

他甚至還朝那些議論的人群方向，故意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在宣告：看！老子守著的，可是寶貝！

有個膽大的小崽子，看著狂戰那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又看看草屋，猶豫著往前蹭了幾步，想看得更清楚點。

狂戰立刻像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琥珀色的眼睛銳利地掃過去，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威懾的咕嚕聲！

那小崽子嚇得一哆嗦，哇地哭了出來。

“狂戰！”墨嵐在屋里低喝一聲。

狂戰身體一僵，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看看我，又看看那個嚇哭的小崽子，有點手足無措。

他撓了撓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轉身，沖進旁邊堆放雜物的角落，一陣翻騰。

不一會兒，他跑出來，手里抓著一塊曬干的、不知道是什么獸類的肉干，蹲下身，盡量放低他龐大的身軀，把那塊肉干笨拙地遞向還在抽泣的小崽子，聲音努力放柔，卻還是像打雷：

“喏……別哭了！給你吃！以后……以后離遠點看！別吵著她休息！”那別扭的樣子，配上他兇悍的臉，顯得格外滑稽。

小崽子看著肉干，又看看努力“和藹”的狂戰，哭聲漸漸小了，怯生生地接了過去。

狂戰這才松了口氣，站起身，又恢復了那副門神的威嚴模樣，但耳根子似乎有點紅。

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狂戰看到了，眼睛瞬間更亮了，咧開嘴，露出一個傻乎乎卻無比燦爛的笑容。

陽光落在他沾著草屑的頭發和寬闊的肩膀上。

這個曾經讓我恐懼的兇獸，此刻像只被順了毛的大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忠誠又熾熱的滿足感。

天剛擦黑，部落里點起了火堆。劫后余生的獸人們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眼神時不時飄向墨嵐那間安靜的小草屋。

感激和好奇的氣氛彌漫在空氣里。

草屋里，墨嵐剛給我換完藥，其實皮外傷早好了，但他堅持要敷點草藥。

他動作很輕，眉頭微蹙，似乎在感受我體內那股暖流的狀態。

“還很虛弱，”他低聲道，“需要時間恢復。別再亂用。”

我點點頭。肚子里那股力量確實像睡著了，懶洋洋的。

門簾嘩啦一聲被大力掀開，帶進一股冷風和濃郁的烤肉香。

狂戰巨大的身影擠了進來，手里舉著一大串烤得金黃焦脆、滋滋冒油的巖羊肉，香氣瞬間蓋過了藥草味。

“吃！”他大步流星走到床邊，把肉串往我面前一遞，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火炭，滿是不容拒絕的殷勤，

“剛烤好的！最嫩那塊！老子盯了一路，火候正好！”他臉上還沾著點炭灰，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墨嵐皺了皺眉：“她剛喝了藥，吃這么油膩……”

“藥頂個屁用！吃肉才長力氣！”狂戰立刻反駁，嗓門震得屋頂草屑簌簌往下掉。

他直接把肉串塞進我手里，滾燙的竹簽燙得我一縮。“快！趁熱！涼了就不香了！”

肉確實烤得極好，外焦里嫩。我小口咬了一點，油脂的香氣在嘴里化開。

狂戰就蹲在床邊，像只等待投喂的大狗，眼巴巴看著我吃，我咽下一口，他臉上的滿足感就多一分。

“好吃吧？”他得意地揚著下巴，“老子烤肉的功夫，部落里沒人比得上！以后你的肉，老子包了！”那語氣，仿佛宣布了天大的恩賜。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狂戰，出來。巡邏隊有事。”

青泫不知何時站在了門邊，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長。

他抱著手臂，臉色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雙眼睛，像淬了冰，冷冷地掃過狂戰塞給我的肉串，又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壓抑的審視和說不清的煩躁。

狂戰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騰地站起來，擋在我和青泫之間，梗著脖子：“不去！老子要守著她！巡邏隊有你就夠了！”

“部落的安全更重要。”青泫的聲音沒有起伏，卻帶著首領的威壓，

“還是你覺得，守著一個……恢復中的人，比整個部落的安危還重要？”他刻意避開了“雌主”這個稱呼，那停頓刺耳得很。

狂戰被噎了一下，臉漲得通紅，拳頭捏得咯咯響：“青泫你！”

“狂戰，”我出聲打斷，不想他們再吵，“你去吧。我沒事，有墨嵐在。”

狂戰不甘心地回頭看我，又狠狠瞪了青泫一眼，最終還是悶聲應了：

“……行！老子去去就回！”他像頭被強行拉走的斗牛，不情不愿地往外走，臨出門還回頭吼了一嗓子：

“墨嵐！看好她！肉趁熱吃！”這才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里。

草屋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和外面隱約的說話聲。

青泫沒走，他依舊站在門口，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沉、復雜，里面翻涌著太多東西——對白天奇跡的震撼，對狂戰轉變的煩躁。

對自己之前殺意的后怕，還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難以言喻的憋悶和探究。

“他……倒是變得快。”青泫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不知是說狂戰，還是說這局勢。

我沒說話，只是慢慢嚼著嘴里已經有些涼了的肉。氣氛有些凝滯。

墨嵐打破了沉默，聲音平穩：“狂戰心思直，認死理。”

“她救了他的命，他就認定了，而且她本來就是我們的雌主，對她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