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誰?!
- 死去的她突然開始復仇
- 夸張的白
- 4410字
- 2025-07-05 14:10:00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像是撕裂了雨幕,穿透城市的喧囂。車廂內,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著冰冷雨水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醫護人員動作麻利地進行著基礎搶救,儀器發出單調而規律的嘀嗒聲。
林溪緊閉雙眼,任由身體隨著車輛的顛簸而晃動。她能感覺到針頭刺入皮膚的冰涼,能聽到醫護人員快速的交流——“頭部有撞擊,多處擦傷,生命體征暫時平穩……”“另一個,沈家那位,情況很糟,顱壓很高……”
沈聿白。這個名字在她混沌的思緒中劃過一道冰冷的亮光。很好,他傷得越重,沈家的怒火就越大,她這張臉的“價值”就越高。
她需要“醒”過來,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確保這張臉能被最需要看到的人看到。
目的地是江城中心醫院,全市最頂尖的私立醫院,也是江家和沈家這類權貴的專屬“療養院”。車子剛停穩,急救通道的自動門豁然洞開,刺目的白光涌了進來,伴隨著一陣壓抑而緊張的騷動。
“快!擔架!小心頭部!”
“沈公子這邊!VIP通道!專家團隊已經在手術室待命了!”
“那個女孩呢?身份確認了嗎?”
林溪感覺到自己被迅速轉移。嘈雜的人聲,紛亂的腳步聲,冰冷的空氣……她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被動地感知著這一切。她被推往一個方向,而沈聿白則被更急促、更優先地送往另一個方向——代表著更高等級救治資源的VIP通道。
就在她被推著經過一個拐角,即將進入普通急救區時,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前方VIP通道入口處傳來的、刻意壓低的爭執聲。那聲音,她刻骨銘心!
“……周伯!聿白他到底怎么樣了?!崇山呢?崇山來了沒有?!”是江宏志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恐慌和急切。
“江先生,沈董在趕來的路上。聿白少爺剛推進手術室,情況……很危急。”是那個在電話里向江宏志匯報的、沈家管家周伯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更加蒼老沉重。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出這種事!老城區那種地方……”江宏志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焦躁。
就在這時,林婉芝那帶著哭腔、卻依舊保持著某種優雅腔調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種尖銳的、近乎歇斯底里的質疑:“宏志!你剛才在電話里說……說那個女孩……那個一起送來的女孩……她長得像誰?像誰?!你再說一遍!”她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里顯得格外刺耳,帶著一種被巨大恐懼攫住的顫抖。
時機到了!
林溪的眼睫,在蒼白的眼瞼下,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然后,她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對抗疼痛,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破碎的呻吟。
“嗯……”
聲音很輕,幾乎被周圍的嘈雜淹沒。但此刻,在江宏志和林婉芝神經緊繃、對“那個女孩”極度敏感的時刻,這聲呻吟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推著擔架床的護士下意識地停了一下腳步,低頭查看:“哎?她好像有意識了?”
這一停頓,恰好讓擔架床的位置暴露在VIP通道入口處投射過來的明亮燈光下。
江宏志和林婉芝幾乎是同時猛地轉過頭來!
他們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聚焦在擔架床上那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沾著泥污和血痕的瘦弱女孩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婉芝臉上的所有表情——那虛假的悲痛、刻意的優雅、強裝的鎮定——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玻璃,轟然碎裂!她涂著精致口紅的嘴猛地張大,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完全不似人聲的抽氣,像是被扼住了脖頸。她保養得宜的臉龐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比醫院的墻壁還要慘白,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深處是翻江倒海般的驚駭、恐懼和一種見了鬼似的難以置信!她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如果不是江宏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幾乎要癱軟在地。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著,視線死死釘在林溪臉上,仿佛要將那張酷似她親生女兒的臉燒穿。二十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個被她親手調換的嬰兒,那個被她視作污點、被無情拋棄在骯臟孤兒院角落的“錯誤”……無數被她刻意塵封、以為早已腐爛的恐怖記憶,如同掙脫了枷鎖的厲鬼,咆哮著沖破意識的牢籠!這張臉,這張酷似映雪、卻帶著截然不同凄楚神情的臉,就是對她當年罪行的最直接、最恐怖的控訴!
而江宏志,盡管在電話里已有心理準備,但親眼所見帶來的沖擊,依然遠超想象!他扶著搖搖欲墜的妻子,手臂肌肉繃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那雙慣于在商場上洞察人心的銳利眼睛,此刻也充滿了震驚和難以掩飾的驚疑。像!太像了!尤其那眉眼間的輪廓,和映雪十七八歲時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鏡中人的臉色過于蒼白憔悴,眼神……等等,她的眼神?!
就在林婉芝失控尖叫、江宏志心神劇震的瞬間,擔架床上“悠悠轉醒”的林溪,恰好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雨后的天空,卻又深不見底。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雨滴,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然而,這雙本該屬于少女的、純澈的眼眸深處,卻沒有任何初醒的懵懂、對陌生環境的恐懼,或是重傷后的痛苦茫然。
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潭般的平靜。
那平靜之下,是刺骨的冰冷。仿佛能凍結人的靈魂。
她的目光,就這樣平靜地、毫無波瀾地,穿透混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江宏志和林婉芝身上。沒有驚訝,沒有疑惑,沒有求救,甚至沒有任何屬于“林溪”這個身份應有的怯懦和卑微。那目光,像是在看兩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平靜得令人窒息。
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宏志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這眼神!這絕對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怯懦卑微的孤女林溪該有的眼神!這眼神里蘊含的東西,讓他這個在商海沉浮幾十年、見慣風浪的老狐貍,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頭頂!
林婉芝更是被這平靜到可怕的眼神看得渾身發冷,那眼神像是一把無形的冰錐,刺穿了她所有偽裝的堡壘,直抵她內心最骯臟、最恐懼的角落。她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涌了上來。
“爸……媽?”一個帶著哭腔、滿是擔憂和驚恐的聲音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江映雪匆匆從VIP通道里跑了出來,顯然是被外面的動靜驚動。她穿著一身昂貴的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只是此刻眼圈泛紅,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為“世交哥哥”擔憂的焦急。她跑過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婉芝:“媽!你怎么了?你別嚇我!爸,周伯說聿白哥他……”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她的目光,也終于落到了擔架床上那個女孩的臉上。
瞬間,江映雪臉上的擔憂和焦急凝固了,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湖面。她精心描畫的杏眼猛地瞪圓,瞳孔劇烈收縮,里面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隨即是如同海嘯般洶涌而來的——恐慌和嫉恨!
那張臉……那張幾乎是她本人翻版、卻又帶著一種令她極度不適的脆弱和冷清的臉!
她是誰?!
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為什么……長得這么像自己?!
巨大的疑問和被冒犯的感覺瞬間淹沒了江映雪。尤其是在父母如此失態的反應下,一種強烈的不安和領地受到侵犯的憤怒在她心底瘋狂滋生。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林婉芝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她……她是誰?”江映雪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帶著無法掩飾的敵意和質問,指向林溪。
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豪門對峙場面弄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回答:“這位是車禍現場的另一位傷者,林溪小姐。初步檢查有多處軟組織挫傷和輕微腦震蕩,需要進一步觀察……”
“林……溪?”江宏志重復著這個名字,聲音干澀沙啞。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林溪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來回掃視,試圖找出任何一絲偽裝的痕跡,任何一絲屬于“蘇晚”的熟悉感。沒有。只有陌生,只有冰冷。可這酷似的面容,這詭異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巧得讓他心膽俱寒!
林溪依舊平靜地看著他們。看著江宏志眼中的驚疑和審視,看著林婉芝那掩飾不住的巨大恐懼和生理性的厭惡,看著江映雪眼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嫉恨和敵意。
真好。都到齊了。
她微微動了動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是發出一聲更輕、更虛弱的抽氣聲,眉頭痛苦地蹙起,仿佛被身體巨大的疼痛攫住。隨即,那雙剛剛睜開的、平靜得可怕的眼睛,緩緩地、疲憊地重新闔上。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眼瞼下投下脆弱的陰影,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冰冷平靜,只是重傷昏迷前無意識的茫然。
她再次“昏”了過去。
像一個真正受盡驚嚇、重傷虛弱的無辜受害者。
“林溪小姐?林溪小姐?”護士連忙呼喚,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毫無反應。“快!送急救室!生命體征監測!”
擔架床再次被推動,迅速消失在通往普通急救區的通道里。
留下江家三口人,如同三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僵硬地站在VIP通道入口刺目的燈光下。
空氣中,只剩下急救儀器遙遠的嗡鳴、林婉芝壓抑不住的、神經質的抽泣,以及江映雪急促而不安的呼吸聲。
江宏志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林溪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幻不定。震驚、懷疑、恐懼、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怒意交織在一起。一個酷似映雪的孤女,在蘇晚剛死、沈聿白重傷的當口,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闖入他們的視野……
這絕不是巧合!
他猛地轉向驚魂未定的周伯,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森寒:“周伯,立刻!動用沈家所有的力量!我要這個‘林溪’的全部資料!從她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一切!一絲一毫都不能漏掉!特別是……她和蘇晚,有沒有任何可能的聯系!查!給我徹徹底底地查清楚!”
周伯心中一凜,立刻躬身:“是,江先生!我馬上去辦!”
“宏志……她……她……”林婉芝抓著丈夫的手臂,指甲深深陷進他的西裝布料里,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眼神渙散,語無倫次,“那張臉……是她……是她回來索命了……一定是……”
“閉嘴!”江宏志猛地低吼一聲,眼神凌厲如刀,狠狠剜了妻子一眼,帶著警告和壓抑的暴怒。“胡說什么!什么索命!只是一個長得像的孤女!管好你的嘴!映雪還在這里!”
他目光掃過一臉驚惶和嫉恨交織的女兒江映雪,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聲音恢復一絲平靜:“映雪,別胡思亂想。只是巧合。你媽媽是嚇壞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聿白,他是為了給你買那家限量版的蛋糕才跑去城西的……我們得在這里守著,等沈董過來。”
他把“為了你”三個字咬得很重,既是安撫女兒,也是在提醒她此刻最該扮演的角色——沈聿白牽掛的、無辜的江家千金。
江映雪猛地一震,似乎被點醒。她看了一眼手術室亮起的紅燈,又想起剛才那張酷似自己的、令她極度不安的臉,狠狠咬了咬下唇,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換上一副更加擔憂和自責的表情,依偎到林婉芝身邊:“媽,別怕,爸爸說得對。只是一個長得有點像的人罷了……我們現在要祈禱聿白哥平安……”
林婉芝在丈夫的怒視和女兒的安撫下,勉強收住了失控的情緒,但身體依舊抑制不住地顫抖,眼神時不時驚恐地瞟向普通急救區的方向,仿佛那里潛伏著噬人的惡鬼。
江宏志不再看她們,他挺直背脊,如同即將迎接風暴的礁石,目光沉沉地望向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心思卻早已飛向了那個名叫“林溪”的孤女身上。他需要信息,需要掌控局面。這張臉的突然出現,比沈聿白的重傷更讓他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失控感。
蘇晚冰冷的墓碑還在雨中矗立。
而在中心醫院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急救區里,一張新的、酷似江家千金的臉孔,正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江家看似堅固的堡壘深處,激起了致命的、無法預測的滔天巨浪。
而“昏迷”中的林溪,被推入單人觀察病房。當護士關上門離開的瞬間,她緊閉的眼睫下,一絲冰冷而刻骨的、近乎于愉悅的弧度,極其緩慢地,在蒼白的唇角,悄然綻開。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