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心知這不是長久之計，只能先歇了繼續尋找的想法，看著周圍涌動的魔氣，她抬起指尖，微微一動。

一縷暗青色的火苗冉冉冒出，驅散了周邊靠得極近的陰煞，也照亮了趙衍素白的臉。

她眼神幽深，想起了這火的由來。

這異火名叫青蓮地心火，此前一直藏在琉璃燈燈芯中。

而琉璃燈則是她三年前在黑市隨便買的，當時只覺得好看，做個裝飾，便一直放在她的窗臺上。

直到半年前某日，趙衍醒來發現沉沉月色里，那盞琉璃燈竟然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暗青色。

她后面查閱古籍，才知道，有些異火因為重創，會寄生在某些物品上。

而這暗青色的火，赫然就是異火榜排名靠前的青蓮地心火，主要用于煉丹。

或許是夢里面的事情讓她印象深刻，但凡與丹藥掛邊的，趙衍都不會覺得是巧合。

她想起夢里云渺一人就曾擁有三種異火。

其中一個還真是青色的。

免得夜長夢多，趙衍當天就直接將異火吸收了。

可誰知道，沒過幾日云渺就打著蘇暝這個幌子跑來了她的院子，趁她不在“一不小心”就打碎了那盞燈，并帶走了碎片和燈芯。

等她回來的時候，蘇暝已經買了一盞新的琉璃燈。

趙衍從不是善男信女，她不在乎這些但并不代表她蠢，云渺的異常舉動無疑是驗證夢中真實性的關鍵。

知道此人會和趙家一起害得她下場凄慘后，趙衍便借此事毫不留情給了她一劍，這一劍本該直入心臟，但詭異的是，劍居然莫名偏了一寸。

硬生生使必死化輕傷！

她拿劍十五年，從未出過這種差錯。

此后趙衍明里暗里也曾動過幾次手，但每次要么是有貴人相救，要么就是她劍法偏頗。

總之無一例外，都指向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她沒辦法直接殺死這人。

云渺這人，似乎受天道庇護。

正想著，手中跳躍的火苗卻漸漸畏縮起來，似乎在懼怕什么。

趙衍覺得詫異，剛想收了火，卻不知何時，一團魔氣竟已突至眼前，張著猙獰大口一口氣吞了她手中的異火。

吞了之后，那魔氣又壯大了幾分，輪廓猛地扭曲起來，就像很高興一般......

！——

趙衍頓住，魔氣明明是怕異火的，怎么可能會吞噬天敵，她沒有靈力，放松了警惕，竟然讓身上唯一可以傍身的東西也丟了。

她有些生氣，流轉目光搜尋著那抹閃著光的魔氣。

金光流竄的眼睛盯著那亮悠悠的魔氣，卻在里面看到了霧蒙蒙的白光。

這.......

想到那個可能，她呼吸一滯，下意識伸出了指尖，輕輕觸碰那團魔氣，卻被咬了個正著。

“嘶——”

趙衍收回手，垂眸一看，指尖已經出現一條口子，溢出了少量的血。

她不信邪，又伸手，原本正在慢悠悠消化異火的東西卻似乎被她的舉動激怒了，身體壯大了一倍，迅速就朝著她的面門沖過來。

趙衍一驚，立馬執劍一砍，不動聲色拉開距離，但毫無靈力的她此刻定然是趕不上魔氣移動的速度，只能硬生生被魔氣籠罩了身體。

異火感覺到主人的靠近，拼命閃爍著，想要逃離枷鎖而來。

暗青色的火苗現在已經消失了一大半，眼看很快就要被吞沒。

趙衍忍不住出聲：“別動它！”

話落，那吞噬異火的白霧仿佛靜止了一下，但不過瞬息間便又活躍起來。

這次，它直接將青蓮地心火剩余部分全都吞吃入腹，不待緩沖，又立即朝著趙衍發起攻擊。

趙衍握劍的手緊了緊，內心猶如亂麻，一邊抬劍揮散聚集的魔氣，一邊回想剛才發現的細節。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這東西似乎聽得懂人話。

指尖還殘留著異火的溫度，讓趙衍忍不住摩挲了兩下，驀地停住身體。

異火！

它吃靈物！

她眼眸一亮，立刻放下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飛來的東西，見它果然朝著她的眼睛涌來。

她心中有了計較，當即雙眼一閉，開口道：

“我可以和你做個交易?！?

閉眼后的世界一片黑暗，只能靠聽覺和觸覺去感知周邊環境。

像極了夢里成為瞎子后的感受，她手指忍不住蜷了蜷，心頭越發堅定，她一定要得到鴻蒙之氣！

只有得到了鴻蒙之氣，她才能保護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劍道。

尖銳嚎叫聲和獵獵風聲未歇，但面前的風卻停了。

趙衍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目光直直望向那團白霧，抬手輕捻。

一縷金線隨著指尖牽引而出，繞著食指緩緩流動著。

白霧當即毫不客氣一口吞下，似是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強大，不由得上躥下跳起來，快得只剩殘影。

趙衍松了口氣，知曉自己猜對了，便再次鼓起勇氣，輕聲詢問：

“你喜歡嗎？”

那白霧頓了頓，圍著她繞了好幾圈。

得到肯定，趙衍又道：

“這東西可破世間幻象，可顛倒乾坤，還可預夢窺運。

若你想要，你隨我走，待我飛升上界后，我便贈你此物。”

那東西歪頭，魔氣左右倒了倒，然后猛地朝她飛奔而來，隨著一道聲音，趙衍只覺天旋地轉，有一股強大吸力自上方襲來……

“小東西，我家主人想見你?！?

是一道小孩子糊著口水的聲音。

…

“這就是主人要見的人？”

“看起來好小啊，連我歲數的零頭都沒有。”

“噫，天生劍心？”

“我最不喜歡劍修了！窮的要死！”

“但耐不住劍修帥??！”

“帥能當飯吃嗎？！”

“我聽聞界內曾有劍修?？砍鲑u色相溫養劍靈……”

趙衍先是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突然聽到耳旁傳來好幾個小孩的嘰里呱啦聲。

哪來這么多小孩子？

她緩緩睜眼，原以為會看到好幾個小腦袋，但實際一眼望穿，看見的卻是上方那縹緲不見底的云霧。

此處天光大亮，與方才的黯淡之地毫不相干。

趙衍起身四顧，才發現自己到了一處白玉砌成的宮殿中，上方擺著龍身繞柱的座椅，兩邊是噴著水的小池。

小池中間正種著一株淡藍色的并蒂蓮，趙衍的目光在上面頓了頓。

“好看么？”

聲音自趙衍身后傳來，她回頭。

看見了一位身著紅色衣裙的女人，她披散著頭發，面色倦怠，語氣慵懶。

“你便是澄虛天目的傳承者？”

語落，她坐上了上首的玉石龍座，上下打量了一眼趙衍，又道：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趙衍沒說話，眼睛直直盯著那紅衣身影，因為她突然發現這個人的手臂上纏著一層又一層的灰黑色鎖鏈。

鏈條上下流竄，黑色的魔氣與白色的靈氣相互制衡，有著看似和諧卻極其詭異的流動感，讓人直覺心生不祥，不敢多看。

“澄虛天目是什么？”趙衍收回視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