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那平靜的話語,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絕望中的天門派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gè)從棲云巔緩步而下的青衫身影。
“李長老!”玉衡真人失聲驚呼,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此地兇險(xiǎn)!快退回去!”他深知李玄毫無修為,此刻現(xiàn)身,無異于送死!
云崖子和玄真子也臉色劇變,想要阻止,卻已不及。
柳天正狂傲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瞇起眼睛,如同毒蛇般鎖定李玄,嘴角咧開一個(gè)殘忍的弧度:“哦?這就是你們那位新晉的‘太上長老’?一個(gè)連引氣都做不到的廢物?怎么,出來送死,想陪那老東西一起上路?也好!本座成全你
李玄夜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看柳天正一眼。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間精準(zhǔn)無比地落在了主峰深處——那座承載著天門派最后一絲榮光的祖師殿!
他停下了腳步,就在青云峰頂?shù)倪吘墸嚯x玉衡真人等人不過數(shù)丈,直面著懸于高空、如同魔神般的柳天正和那八百殺氣騰騰的圣天教修士。
然后,他做了一個(gè)讓所有人驚愕的動(dòng)作。
他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對著虛空,極其緩慢而鄭重地——?jiǎng)澫拢?
沒有任何靈力波動(dòng),只是一個(gè)凡人最普通的動(dòng)作。
但就在他指尖劃落的瞬間!
“嗡——!”
主峰深處,祖師殿所在的方向,猛然傳來一聲低沉到極致、卻又仿佛響徹在靈魂深處的轟鳴!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磅礴意志,驟然蘇醒!這意志是如此宏大、如此……至高無上!它甫一出現(xiàn),便瞬間鎮(zhèn)壓了整個(gè)天地!
時(shí)間仿佛凝固了!
空間如同被凍結(jié)的琉璃!
呼嘯的山風(fēng)、彌漫的殺氣、古船吞吐的靈光、柳天正身上狂暴的血?dú)狻磺械囊磺校荚谶@股意志降臨的瞬間,陷入了絕對的靜止!
柳天正臉上的獰笑、眼中的殘忍、舉起的染血拳套,全都定格在半空。他臉上的肌肉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想要嘶吼,卻連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被一只無形的、涵蓋宇宙的巨手死死攥住,連思維都被凍結(jié)!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無法抗拒的絕對碾壓!
八百圣天教修士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臉上的兇悍瞬間化為無盡的恐懼和茫然,凝固在臉上。他們的身體僵硬,連眼珠都無法轉(zhuǎn)動(dòng)分毫。
天門派這邊,玉衡真人、云崖子、玄真子、徐元以及所有弟子,同樣被這無法理解的偉力定在原地。
祖師殿內(nèi)!
供奉在祖師雕像基座凹槽中的“天諭令”,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青光!這光芒不再是溫和的道韻,而是蘊(yùn)含著無上威嚴(yán)的帝輝!
基座上那原本只是穩(wěn)固道韻聯(lián)系的玄奧陣紋,此刻如同活了過來,瘋狂地汲取著令牌的光芒,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能量洪流,順著巨大的蟠龍石柱奔騰而上,瞬息間注入了那尊頂天立地的祖師雕像之中!
轟隆!!!
雕像周身,那原本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空間漣漪,驟然狂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雕像模糊的面容上,那雙似閉非閉的眼眸,這一次,真真切切地睜開了!
沒有瞳孔,只有兩道仿佛蘊(yùn)含著混沌開辟、星河生滅的煌煌神光!目光所及之處,空間寸寸碎裂,卻又在更高層次的法則下瞬間彌合!
一股真正屬于仙帝之威,哪怕只是殘留了百萬年、微弱到極致的一絲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汐,以祖師殿為中心,轟然擴(kuò)散開來!
這威壓掃過,萬物俯首!天地失色!
李玄站在青云峰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金紙,身體劇烈地?fù)u晃了一下,仿佛承受著無法想象的重壓,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縷刺目的鮮血!但他劃下的手指,依舊穩(wěn)穩(wěn)地指向柳天正!
隨著他手指的指向,祖師雕像那雙睜開的神眸,漠然地、如同碾死螻蟻般,鎖定了半空中被定格的柳天正!
沒有任何驚天動(dòng)地的聲響。
柳天正的身體,連同他身上那件猙獰的寶甲,他手中染血的拳套,以及他臉上凝固的驚恐表情……在祖師雕像目光聚焦的剎那,如同被投入烈陽的冰雪,無聲無息地開始湮滅!
從指尖開始,寸寸化為最細(xì)微的光點(diǎn),然后光點(diǎn)也徹底消失,歸于虛無!這湮滅的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絕對法則之力!柳天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肩膀、胸膛……一點(diǎn)點(diǎn)化為虛無,連慘叫都無法發(fā)出,只有那凝固在臉上的極致恐懼,訴說著他臨死前遭遇的大恐怖!
幾息之間,這位天象境中期、兇名赫赫的圣天教內(nèi)門長老,連同他的寶甲、拳套,徹底從這個(gè)世界上被抹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
嗡……
祖師雕像眼中的神光緩緩斂去,重新閉上。周身狂暴的空間漣漪迅速平復(fù)。天諭令散發(fā)的帝輝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復(fù)成古樸的模樣,靜靜躺在基座凹槽中。那股籠罩天地的無上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余威。
時(shí)間恢復(fù)了流動(dòng)。
空間恢復(fù)了正常。
“噗通!”“噗通!”……
八百圣天教修士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瞬間癱軟在地,屎尿齊流!他們驚恐地望著柳天正消失的地方,又望向主峰李玄夜方向,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空白!他們的道心,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什么寶兵,什么戰(zhàn)陣,什么宗門任務(wù),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一個(gè)念頭——逃!逃離這個(gè)魔鬼之地!
“鬼啊!!”
“長老……長老沒了!!”
“跑!快跑!!”
凄厲的哭喊聲、崩潰的尖叫聲響徹云霄。八百修士如同炸了窩的螞蟻,連滾帶爬地涌向古船,甚至有人直接從甲板上跳下,只求離天門派越遠(yuǎn)越好!那巨大的古船也仿佛被嚇破了膽,符文光芒狂閃,連船身都顧不上調(diào)轉(zhuǎn),倉惶地撕裂空間,化作一道流光,狼狽不堪地消失在天際,只留下漫天逸散的混亂靈光和令人作嘔的腥臊氣味。
青云峰頂,一片死寂。
玉衡真人、云崖子、玄真子、徐元以及所有天門派弟子,全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他們呆呆地看著柳天正消失的地方,又呆呆地望向主峰深處的祖師殿,最后,目光緩緩地、帶著無與倫比的震撼與敬畏,聚焦在了那個(gè)依舊站在峰頂邊緣、臉色慘白、嘴角溢血、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青衫身影上。
剛才那是什么?
祖師顯圣?
是這位……毫無修為的李太上長老……引動(dòng)的?!
李玄緩緩放下了手,身體晃了晃,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他抬手,用衣袖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跡,動(dòng)作平靜得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塵埃。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依舊沉浸在巨大震撼中,對著玉衡真人和云崖子、玄真子微微頷首說到,在明殿面壁,禁地深處突然爆發(fā)出一道神念傳喚我到此。我按照指示溝通祖師雕像殘留的力量。云崖子佝僂的身軀劇烈顫抖著,老淚縱橫,對著祖師殿的方向深深拜倒,聲音哽咽:“祖師庇佑…。
弟子玉衡,叩謝李太上長老救命之恩!叩謝祖師顯圣,護(hù)佑天門!”他的聲音因?yàn)榧?dòng)而顫抖,每一個(gè)字都飽含著絕處逢生的感激和對那無上偉力的敬畏。
這一拜,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噗通!”“噗通!”之聲連綿不絕!
玄真子緊隨其后,不顧傷勢,無比鄭重地對著李玄夜和祖師殿的方向深深叩拜。
緊接著,所有幸存的天門派弟子,無論是內(nèi)門精英還是外門弟子,無論傷勢輕重,全都掙扎著、無比虔誠地跪倒在地。他們望向李玄的目光,不再是之前可能存在的疑惑、輕視甚至不滿。
“拜謝李太上長老!”
“祖師顯圣!李太上長老神通蓋世!”
“天門當(dāng)興!萬世永昌!!!”
山呼海嘯般的聲浪,響徹云霄,激蕩在青云峰、回響在主峰之間,久久不散。
李玄靜靜地承受著這山呼海嘯般的膜拜。他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嘴角的血跡雖已拭去,但眉宇間透出的疲憊和體內(nèi)仿佛被掏空般的虛弱感卻無法掩飾。然而,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卻蘊(yùn)含著令人無法揣度的力量。
他的平靜,在眾人眼中,更增添了一層神秘莫測的光環(huán)。面對如此神跡,面對全派上下的頂禮膜拜,竟能如此淡然?這絕非凡人所能及!他越是平靜,眾人心中的敬畏便越是深重。
“起來吧。”李玄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虛弱后的沙啞,卻清晰地穿透了眾人的呼喊,如同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玉衡真人等人這才顫巍巍地起身,但腰身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
“柳天正雖除,但圣天教狼子野心,今日之辱,不可或忘。”李玄夜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山門和眾多傷者,聲音依舊平靜,卻蘊(yùn)含著一種沉重的力量,“當(dāng)務(wù)之急,救治傷者,安撫人心,重整山門。”
“謹(jǐn)遵太上長老法旨!”玉衡真人、云崖子、玄真子齊聲應(yīng)諾,態(tài)度恭謹(jǐn)無比,如同聆聽圣諭。此刻,李玄在他們心中,已不再是那個(gè)需要保護(hù)的“凡人”長老,而是祖師意志的化身,是天門派真正的擎天之柱!他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祖師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