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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蛇現(xiàn)世

  • 噬龍武神
  • 云·北笙
  • 6359字
  • 2025-07-07 15:13:53

沉寂的兩年

西院的風(fēng),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

兩年光陰,在青石鎮(zhèn)這座蕭府深宅里,仿佛凝固在了西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院墻高聳,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隔絕了陽光的暖意。這里成了一座精致的囚籠,囚禁著一對在絕望邊緣掙扎的父子。

蕭遠(yuǎn)山醒了,在兩個月后那個風(fēng)雪交加的深夜。九幽冥蘭花瓣與星紋蘭殘余力量的奇異交融,如同兩股相生相克的洪流,在他殘破的經(jīng)脈和肆虐的寒毒中開辟出了一條岌岌可危的生路。然而,代價是慘重的——曾經(jīng)武師巔峰的澎湃靈力,如同泄洪般潰散,最終勉強維系在武師一重境界的門檻上,搖搖欲墜。更致命的是,噬魂妖藤的陰毒與玄冥虎的寒毒在他體內(nèi)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如同跗骨之蛆,時刻侵蝕著他的生機。他無法再運轉(zhuǎn)高階功法,每一次強行凝聚些許靈力,都會引發(fā)經(jīng)脈撕裂般的劇痛和寒毒的猛烈反噬。曾經(jīng)能單手開碑裂石的家主,如今連長時間站立都成奢望,大部分時間只能依靠那張冰冷的輪椅。

蕭陽成了西院真正的主心骨。十二歲的少年,面容褪去了許多稚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生活磨礪出的沉靜,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堅韌。他的身形依舊單薄,但裸露的小臂上卻隱約可見緊繃的肌肉線條——那是每天在冰寒刺骨的院中井水里打熬筋骨,在父親嚴(yán)厲的目光下笨拙地練習(xí)基礎(chǔ)拳腳招式留下的痕跡。

玄雷玉印被他用最普通的麻布包著,放在父親床頭一個不起眼的木盒里。正如大長老裁決所言,它只剩下了象征意義。西院的開銷被壓縮到極限,送來的米糧常常摻雜著沙石,藥材更是稀缺,偶爾得到的也是些劣質(zhì)的邊角料。蕭陽學(xué)會了在有限的資源里精打細(xì)算,學(xué)會了辨識草藥,用母親留下的竹簡知識,在墻角開辟出一小片藥圃,種些最普通的止血草、安神花。

父子間的交流變得異常沉默。蕭遠(yuǎn)山的目光時常落在兒子身上,那目光里有難以言喻的愧疚,有深刻的擔(dān)憂,更有一種在廢墟中仰望星空的執(zhí)著。他無法傳授兒子高深功法,,他看著蕭陽在院子里迎著風(fēng)雪揮汗如雨地錘煉身體,看著他為了配制一副壓制自己體內(nèi)寒毒的藥散而熬紅雙眼。

外界并非風(fēng)平浪靜。三長老一系的氣焰日益囂張。蕭厲,那個覺醒了玄階中品冰晶狼武魂的“天才”,在大量資源的堆砌和長老會的刻意栽培下,修為突飛猛進(jìn),成為了年輕一代的領(lǐng)頭羊。他偶爾會帶著一群跟班,“路過”西院那扇緊閉的小門,故意高聲談?wù)撝易逦涮玫木时榷贰⑿芦@得的丹藥資源,或是哪位長老又許諾了他什么好處。那些刺耳的笑聲和言語,如同冰冷的針,穿透門縫,扎在蕭陽的心上,也扎在蕭遠(yuǎn)山的脊梁骨上。

蕭陽對此從不回應(yīng)。他只是默默地關(guān)上窗戶,將那些喧囂隔絕在外,然后回到院中,更加用力地?fù)]動拳頭,仿佛要將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砸進(jìn)腳下的泥土里。他的眼神愈發(fā)沉靜,沉靜得像西院墻角那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時間,在壓抑和淬煉中,緩慢而堅定地指向了那個無法逃避的時刻——蕭陽十二歲,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武魂覺醒儀式。

覺醒儀式的前夜,西院的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蕭遠(yuǎn)山坐在輪椅上,膝上蓋著一條洗得發(fā)白的薄毯。他沒有看兒子,而是望著窗外漆黑的夜幕,那里沒有星光,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烏云在翻滾,空氣沉悶得如同灌了鉛。

“明日……”蕭遠(yuǎn)山的聲音干澀沙啞,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正在燈下仔細(xì)擦拭最后幾份用于藥浴的普通草藥的蕭陽,動作微微一頓。“嗯。”他應(yīng)了一聲,沒有抬頭。

“無論結(jié)果如何,”蕭遠(yuǎn)山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兒子挺直的背脊上,那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沉淀了千年的古潭,“你都是我蕭遠(yuǎn)山的兒子。記住,武道之路,心之所向,無遠(yuǎn)弗屆。武魂…只是一個起點。”他似乎想說什么,關(guān)于那半片曾經(jīng)救了他命、顏色深藍(lán)的九幽冥蘭花瓣,關(guān)于血脈深處那難以言喻的悸動,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父親的驕傲不允許他在結(jié)果未明前給予兒子不切實際的虛幻希望,哪怕那希望在他心中如野火般燃燒過。

蕭陽停下動作,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父親輪椅前,單膝跪下。他拉起父親那只布滿青黑色紋路、冰涼刺骨的手,貼在自己溫?zé)岬念~頭上。沒有言語,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沉默傳遞著決心。“爹,我明白。”他松開手,抬起頭,眼神在搖曳的燈火下異常明亮,“我會走下去。”蕭遠(yuǎn)山感覺到兒子手心傳來的溫度,那溫度短暫地驅(qū)散了他掌心一點點的寒意。他看著兒子平靜卻蘊含著火山般力量的眼睛,心中那點不安奇異地平息了些許。他抬起另一只還能勉強使上些許力氣的手,如同兩年前在祠堂前夜那樣,重重按了下蕭陽的肩膀。“好。”

這一夜,西院無眠。蕭遠(yuǎn)山聽著窗外呼嘯漸起的風(fēng)聲,體內(nèi)的寒毒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壓力,蠢蠢欲動。蕭陽則盤膝坐在冰冷的蒲團(tuán)上,一遍又一遍地運轉(zhuǎn)著那枯燥到極致的《引氣訣》,試圖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捕捉那一絲渺茫的靈力感應(yīng)。他貼身存放的那半片深藍(lán)色花瓣,在黑暗中散發(fā)著微弱的涼意,如同夜空里一顆遙遠(yuǎn)的星。

翌日,蕭家祠堂前的青石廣場。天色比兩年前蕭陽第二次失敗時更加陰沉。厚重的鉛云低垂,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仿佛隨時都會傾塌下來。凜冽的寒風(fēng)打著旋兒卷過廣場,吹得旌旗獵獵作響,帶著一股濕冷的、山雨欲來的氣息。

廣場上依舊人頭攢動,甚至比兩年前更加擁擠。蕭家?guī)缀跛谐蓡T都到了,外姓的管事、仆役也遠(yuǎn)遠(yuǎn)地圍在外圈。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聚焦在廣場中央那座三尺高的黑色覺醒臺上。

與兩年前不同的是,這一次,觀禮臺的主位旁,多了一張?zhí)刂频臑跄据喴巍J掃h(yuǎn)山端坐其上,面容依舊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和青黑紋路,但腰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桿不屈的標(biāo)槍。他穿著漿洗得干干凈凈的舊家主黑袍,目光沉靜如水,掃視著全場,那屬于家主的威嚴(yán)氣勢,竟未曾因修為盡毀而完全消散。大長老蕭山和三長老等人坐在稍側(cè)的位置,臉色在陰云下顯得晦暗不明。

“時辰到——”主持儀式的長老聲音洪亮依舊,卻似乎少了幾分莊重,多了幾分例行公事的冰冷,“本屆覺醒子弟,蕭陽,上臺!”

人群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比風(fēng)聲更喧囂的竊竊私語。“是他……”“第三次了,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家主都那樣了,還指望兒子翻身?笑話…”“聽說西院這兩年全靠那小子支撐,也是可憐…”“可憐?哼,浪費家族資源罷了!”

在無數(shù)道或憐憫、或譏諷、或冷漠、或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蕭陽踏上了冰冷的青石臺階。他穿著最普通的粗布衣服,洗得發(fā)白,卻很整潔。十二歲的少年,身量比兩年前高了不少,但依舊顯得有些單薄。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如同凍結(jié)的湖面,一步步走向覺醒臺中央那塊巨大的、閃爍著幽冷光澤的黑色覺醒石。

風(fēng)更大了,吹得他衣袂翻飛,發(fā)絲凌亂。他站在空曠的覺醒臺上,渺小而孤絕,像狂風(fēng)巨浪中一葉隨時可能傾覆的扁舟。

大長老蕭山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射線,落在蕭陽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三長老則毫不掩飾嘴角的譏誚。蕭厲站在觀禮臺下最前排的位置,抱著雙臂,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弄笑意,他身后的跟班們更是發(fā)出嗤嗤的低笑。

蕭陽對這些目光恍若未聞。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落在觀禮臺上那個坐在輪椅里的身影上。蕭遠(yuǎn)山對他微微頷首,眼神里只有平靜的信任和無聲的鼓勵。

蕭陽深吸一口氣,那冰冷刺骨的空氣涌入肺腑,仿佛帶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他伸出右手食指,毫不猶豫地放進(jìn)齒間,用力咬下!鮮血瞬間涌出,殷紅刺目。

帶著一絲決絕,他抬手,將指尖那滴飽含著沉重希望與如山壓力的血珠,滴落在漆黑的覺醒石表面!

血滴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嗡——!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這聲音并不洪亮,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奇異力量,震得在場所有人氣血翻騰,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緊接著——

咔嚓嚓!蕭家祠堂深處,供奉著列祖列宗牌位的正堂內(nèi),突然傳來一陣密集如炒豆般的碎裂聲!十幾個最古老、最沉重的紫檀祖宗牌位,竟然在同一時間劇烈地震動起來!牌位表面那層厚厚的漆面龜裂剝落,露出了內(nèi)里深沉的木色,仿佛沉睡已久的祖靈被這滴鮮血強行喚醒,發(fā)出無聲的咆哮!

轟隆隆!天空的烏云仿佛被無形的巨手?jǐn)噭樱E然沸騰翻滾!一道熾白的、扭曲如龍蛇的閃電撕裂厚重的云層,將整個昏暗的廣場映照得一片慘白!緊隨而至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那雷聲如此之近,如此之狂暴,仿佛就在眾人頭頂炸開!震得許多修為低下的人踉蹌后退,臉色煞白,耳中嗡嗡作響,暫時失聰!

這天地異象來得如此猛烈而詭異,完全是沖著這次覺醒而來!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這恐怖的天威和祠堂異動所吸引,恐懼和敬畏壓過了其他一切情緒!

“怎么回事?!”“祠堂牌位!!祖宗顯靈了?!”“這雷……天罰嗎?!”

就在這電閃雷鳴、人心惶惶的混亂巔峰!

嗤……覺醒臺上,那塊承受了蕭陽血珠的黑色覺醒石,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死寂之后,終于有了反應(yīng)!

一道極其黯淡、近乎于灰黑色的光芒,極其艱難地從覺醒石的底部掙扎著升起。那光芒是如此微弱,在慘白的雷光映照下幾乎難以察覺,仿佛隨時會被狂風(fēng)吹熄。

灰光之中,一道極其纖細(xì)、不過小指長短的黑色虛影,扭曲著、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在石面上浮現(xiàn)出來。

它細(xì)小得可憐,黯淡得如同劣墨畫出的一道潦草墨痕,在狂暴的天地之威中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它的形態(tài)模糊不清,只能勉強辨認(rèn)出似乎有著蛇類的輪廓,但絲毫感受不到任何強大的氣息,甚至連微弱的波動都難以捕捉。

沒有威壓,沒有異象(除了天地震動),沒有屬性光芒……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仿佛來自最底層深淵的……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籠罩了整個廣場。

風(fēng)聲、雷聲、祠堂牌位的震動聲……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了覺醒石上那道微不足道的黑色虛影上。

主持長老的喉嚨滾動了幾下,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幾個字,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黑…黑蛇武魂……品階……黃階……下品。”

黃階下品!最低等的獸武魂!甚至在大陸的武魂圖譜上,它幾乎就是“廢物武魂”的代名詞!連最普通的家禽類武魂都不如!

短暫的沉寂之后,是更加洶涌的、幾乎要掀翻屋頂?shù)膰W然!“黑蛇?!哈哈哈!最垃圾的獸武魂!”“我就說!廢物永遠(yuǎn)是廢物!三次覺醒,弄出這么個玩意兒!”“黃階下品!比最低等的草武魂還不如!他這輩子完了!”“虧得剛才那么大聲勢,還以為真能出什么奇跡,原來就是個笑話!”“祠堂牌位震動怕不是被這廢物武魂氣的吧?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聲、幸災(zāi)樂禍的議論聲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將孤零零站在覺醒臺上的蕭陽徹底淹沒。無數(shù)道目光充滿了鄙夷、憐憫、快意,如同無數(shù)把鋒利的刀子,要將他在臺上凌遲。

蕭厲的笑聲最大,最刺耳,他甚至夸張地捂著肚子,指著臺上的蕭陽對同伴喊道:“看!快看!廢武魂配廢物!絕配啊!哈哈哈!”三長老捋著胡須,嘴角勾起一抹大局已定的得意冷笑。大長老蕭山面無表情,眼神深處卻似乎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隨即又恢復(fù)了古井無波。

蕭陽站在臺上,身體如同被釘在了原地。狂風(fēng)吹亂了他的頭發(fā),吹得他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覺醒石上那道細(xì)小黯淡、幾乎要消散的黑蛇虛影。

廣場上的喧囂、刺耳的嘲笑、父親的沉默……一切仿佛都離他遠(yuǎn)去。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石面上那道微弱的黑痕。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只剛剛咬破滴血的右手,掌心還殘留著鮮紅的血漬。

覺醒石上,那道細(xì)小的黑蛇虛影,似乎極其微弱地……扭動了一下它模糊的頭顱,空洞的眼窩,仿佛朝著那殘留的血跡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蕭陽自己都以為這是幻覺的瞬間——

嗡!一股微弱到極致、冰冷無比、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原始渴望的意念,如同最纖細(xì)的冰針,毫無征兆地刺入了他的腦海!那股意念太微小,太模糊,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蕭陽來不及捕捉任何清晰的含義,只留下一種仿佛置身于無邊黑暗與冰冷深淵的錯覺。

它似乎……餓了?

蕭陽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殘留的血痂之中。體內(nèi)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莫名地加速流動了一下,與那微弱冰冷的意念產(chǎn)生了剎那的共鳴。

“廢物!”

“滾下來吧!”

“丟人現(xiàn)眼!”

臺下,蕭厲囂張的呼喊和人群的哄笑將他瞬間拉回了冰冷的現(xiàn)實。

蕭陽抬起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可怕。他默默轉(zhuǎn)身,走下了覺醒臺。腳步很穩(wěn),沒有絲毫踉蹌,仿佛那鋪天蓋地的嘲笑和掌心的刺痛都不存在。

他沒有去看觀禮臺上父親的神情,徑直走向輪椅的方向。

長老席位上,大長老蕭山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無形的威壓稍稍擴(kuò)散,廣場上的喧嘩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迅速低了下去。

他目光掃過蕭陽,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塊路邊的頑石,再無波瀾。“蕭陽,覺醒武魂:黑蛇,品階:黃階下品。”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如同最終的審判,“依祖制與前約,未覺醒高等武魂者,不得修習(xí)家族高等功法,不得占用核心資源配額。成年后,前往青石鎮(zhèn)外‘黑鐵礦場’效力。”

冰冷的話語,徹底為蕭陽的未來定下了基調(diào)——放逐邊緣,自生自滅。那黑鐵礦場位于荒僻之地,礦洞深幽危險,是蕭家最苦寒、最沒有前途的產(chǎn)業(yè),進(jìn)去的人幾乎等同于半只腳踏入了墳?zāi)埂?

宣布完畢,蕭山不再看蕭陽一眼,轉(zhuǎn)向旁邊一位管事,語氣淡漠地吩咐:“賜《基礎(chǔ)養(yǎng)氣訣》。”

一名管事立刻捧著一卷灰撲撲的、邊緣磨損嚴(yán)重的陳舊書卷,小跑著來到蕭陽面前。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輕慢,幾乎是隨手將那書卷往蕭陽懷里一塞,動作隨意得像在打發(fā)乞丐。“拿好了,小子。這可是你唯一能學(xué)的功法了。”管事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的人聽到,引來幾聲壓抑的嗤笑。

書卷入手,粗糙冰涼。封面上《基礎(chǔ)養(yǎng)氣訣》四個字模糊不清。這是大陸流傳最廣、最不入流的引氣法門,連普通武館的學(xué)徒都不會多看兩眼。

蕭陽沒有看管事,也沒有看書卷。他只是默默地將那卷粗糙的書冊攥在手里,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推起了父親的輪椅。輪椅的木質(zhì)扶手冰冷依舊。當(dāng)他雙手扶上那熟悉的冰冷觸感時,一只寬大、冰冷、布滿青黑色紋路的大手,重重地、穩(wěn)穩(wěn)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那手上傳來的力量并非來自氣血,而是源于一股純粹到極致的、磐石般的意志!

蕭遠(yuǎn)山?jīng)]有說話。他甚至沒有回頭看兒子一眼。他只是挺直著脊梁,任由蕭陽推著他,在無數(shù)道如同芒刺在背的目光注視下,在死寂般的沉默和無聲的嘲笑中,緩緩地、一步一步地,穿過讓開道路卻又充滿鄙夷的人群,朝著那座高墻聳立的西院走去。

每一步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都發(fā)出輕微卻清晰的聲響。

蕭陽低著頭,目光落在父親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那手背上猙獰的黑紋如同活物般盤踞,冰冷刺骨。然而,就在剛才,當(dāng)覺醒石上黑蛇浮現(xiàn)的剎那,蕭陽清晰地感覺到,父親按著他手背的手指,曾有那么一瞬間,不受控制地、極其劇烈地……收緊了!

那不是絕望!那更像是……一種發(fā)現(xiàn)了某種極度不可思議、甚至超出理解范疇之物時,產(chǎn)生的……驚悸?!

輪椅碾過青石板路的縫隙,發(fā)出“咯噔”一聲輕微的顛簸。

蕭陽握著那卷冰冷粗糙的《基礎(chǔ)養(yǎng)氣訣》,推著父親,走回了西院那扇隔絕內(nèi)外的小門前。大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關(guān)閉,如同兩年前裁決之后一樣,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和惡意。

門內(nèi),是熟悉的、帶著藥味的陰冷空氣,是燃燒著的、噼啪作響的木炭,是凝結(jié)在房梁上的細(xì)密冰棱。

蕭陽將輪椅停在窗前,那里可以看到院落一角那頑強生長著的小片藥圃。

他松開握著輪椅的手,走到屋子中央那張簡陋的木桌前。桌上放著一個粗陶碗,里面盛著半碗清水。

他緩緩攤開右手掌心。掌心中央,是剛剛滴血的傷口,此刻已經(jīng)凝結(jié),留下一個暗紅色的血痂。而在血痂旁邊,是那卷灰撲撲的《基礎(chǔ)養(yǎng)氣訣》。

蕭陽盯著自己的掌心,又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過窗戶,投向那陰云密布、仿佛還在積蓄著下一場雷暴的鉛灰色蒼穹深處。

他沒有去看覺醒石上那條渺小的黑蛇虛影。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那片貼身收藏的、顏色深藍(lán)的九幽冥蘭花瓣!是祠堂牌位詭異的震動!是撕裂蒼穹的恐怖閃雷!是覺醒石底部那道掙扎升起的灰黑色光芒!

還有,父親那只在那一瞬間,驟然收緊的手!

“黑蛇……”蕭陽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掌心血痂的邊緣。

窗外,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猛烈地敲擊著屋頂?shù)那嗤撸l(fā)出急促而嘈雜的聲響,如同密集的戰(zhàn)鼓。

在那震耳欲聾的雨聲中,蕭陽緩緩地、極其鄭重地,翻開了那卷《基礎(chǔ)養(yǎng)氣訣》的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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