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總是偷拿我的快遞。

這天深夜，我剛一下單，隔壁就響起了門鈴聲。

「請問是您訂購的商品嗎？」快遞員問。

「對對對，就是我。」鄰居極力壓低聲音。

「請按指紋簽收。」

「指紋？哦，行！」

我貼在貓眼上看見鄰居按下了指紋后。

默默舒了一口氣。

我這次買的是貨到付款。

而且支付方式選的是 50年陽壽。

1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物流信息，第十三次顯示「已簽收」，但我的手里空空如也。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個不翼而飛的快遞了。

「又沒了？」室友張婷從廚房探出頭，手里端著剛泡好的方便面。

我咬牙切齒地點點頭，把手機摔在沙發上，「絕對是對門那個老女人干的！」

張婷嘆了口氣，把面碗放在茶幾上：「林曉，你確定嗎？沒有證據的話……」

「我當然確定！」我氣憤地打斷她，調出手機里的監控視頻，「你看，昨天下午三點零七分，快遞員剛把包裹放在門口不到兩分鐘，對門的王美玲就開門探頭探腦，然后，」我放大畫面，「她左右看看沒人，就把我的快遞拿走了！」

監控畫面里，那個燙著卷發、穿著花睡衣的中年婦女動作嫻熟得令人發指。

她甚至沒有一絲猶豫，就像拿自己家的東西一樣自然。

張婷皺起眉頭，「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說金額太小不予立案。」我冷笑一聲，「一個口紅才兩百多塊，確實『太小』了。物業也說管不了，讓我自己注意。」

我站起身，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

這間六十平的兩居室是我和張婷合租的，位于城郊這個建成不到五年的小區。

雖然房租便宜，但鄰居素質參差不齊。

對門的王美玲是個五十多歲的獨居女人，據說以前是某單位的會計，退休后靠收租過日子。

「我受夠了，」我停下腳步，眼神陰郁，「這次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張婷擔憂地看著我：「你想干什么？別做傻事啊。」

我擠出一個笑容：「放心，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但心里，一個陰暗的念頭已經生根發芽。

2

三天后，我坐在電腦前，瀏覽著一個從未聽說過的購物網站。

頁面設計簡陋得像是二十年前的產物，黑底紅字，分類欄寫著‘壽命典當’‘氣運交換’‘健康抵押’等令人不安的選項。

這個叫「陰陽快遞」的網站是我在一個靈異論壇上看到的。

發帖人聲稱在這里購物可以選擇用陽壽支付，當時跟帖的人都在嘲笑樓主小說看多了。

但不知為何，這個帖子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海里。

「假的吧...」我喃喃自語，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點開了‘奢侈品’分類。

一款標價「50年陽壽」的百達翡麗手表吸引了我的注意。

商品詳情里寫著：「正品保證，貨到付款，支持指紋驗證支付。」

我盯著屏幕，心跳加速。

理智告訴我該立刻關閉這個詭異的網站，但一想到王美玲那張得意的臉，一股熱血就沖上頭頂。

「反正又不是我付。」我輕聲對自己說，手指顫抖著點擊了‘立即購買’。

填寫地址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了自己家的門牌號。

支付方式選擇了‘貨到付款-陽壽支付’，并在備注欄特別注明：‘必須收貨人本人指紋驗證。’

提交訂單后，頁面跳轉到一個血紅色的提示：「交易成立，因果自負。」

我猛地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里只有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我蒼白的臉上。

「我瘋了嗎？」我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肯定是騙人的，只是一個惡作劇網站。」

但心底有個聲音在竊笑：萬一不是呢？

3

凌晨一點十七分，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物流信息彈出：「您訂購的商品已由陰差快遞員配送中，預計五分鐘內送達。」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后背滲出冷汗。

這速度也太快了！而且「陰差快遞員」是什么鬼？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生怕吵醒隔壁房間的張婷。

透過貓眼，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綠燈提供微弱的光線。

一分多鐘后，電梯「叮」的一聲響了。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一個高瘦的人影從電梯里走出來，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他穿著像是快遞員的制服，但顏色異常深沉，在昏暗的走廊里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裹，徑直走向我的門前。

我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快遞員，如果那真的是快遞員的話，他停在了我的門前，抬起手似乎要按門鈴。

就在這時，對門的王美玲家傳來電視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格外清晰。

快遞員的手停在了半空，然后，緩緩轉向了對門。

我的眼睛瞪得生疼，一眨不眨地盯著貓眼外的景象。

快遞員按響了王美玲家的門鈴。

大約過了半分鐘，王美玲的門開了一條縫，她睡眼惺忪地探出頭，「誰啊，大半夜的。」

「陰差快遞，貨到付款。」

快遞員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不自然的空洞，「請問是您訂購的商品嗎？」

王美玲明顯愣了一下，我猜她正在回憶自己是否真的買了什么東西。

然后，就像我預料的那樣，貪婪戰勝了理智。

「對對對，就是我。」她極力壓低聲音，迅速伸出手要接過包裹。

快遞員卻沒有松手，「請按指紋簽收。」

王美玲猶豫了不到一秒，「指紋？哦，行！」

她伸出拇指按在快遞員不知從哪里拿出來的一個小設備上。

一道詭異的紅光閃過，快遞員松開了手。

「交易完成，祝您使用愉快。」

快遞員說完，轉身走向電梯，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王美玲迅速關上門，我甚至能想象她迫不及待拆開包裝的樣子。

我癱坐在地上，背靠著門，全身發抖。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了，就像一場荒誕的噩夢。

「我做了什么...」我捂住嘴，壓抑住想要尖叫的沖動。

4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張婷的尖叫聲驚醒的。

「林曉，快起來，出事了！」張婷瘋狂敲著我的房門。

我猛地坐起，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我跌跌撞撞地打開門，張婷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口，指著大門，「對...對門的王阿姨，她...」

我沖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

走廊里擠滿了人，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正抬著擔架從對門出來。

擔架上的人被白布蓋著，只露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她死了？」我聲音顫抖。

張婷搖頭：「沒死，但比死還可怕，我剛才出去倒垃圾，正好看見救護車來，王阿姨她一晚上老了五十歲！醫生說她的器官全部衰竭，像是百歲老人的身體。」

我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張婷扶住我，擔憂地問：「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嚇到了？」

我機械地點點頭，腦海里全是昨晚那個詭異的快遞員和王美玲按下指紋的畫面。

那個網站是真的！我真的用她的陽壽買了那塊手表！

「我去看看情況。」我掙脫張婷的手，打開門走出去。

走廊里議論紛紛，我聽到有人說王美玲凌晨突發急病，鄰居聽到慘叫報警才發現。

我擠到對門前，門還開著，里面一片狼藉，像是被翻找過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茶幾上一個打開的盒子上，那是我昨晚「訂購」的手表包裝盒，里面空空如也。

「你在看什么？」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轉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個男人站在我身后。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面容冷峻，眼睛是一種不自然的深灰色。

「沒...沒什么。」我警惕的后退一步。

男人盯著我，聲音壓得很低，「你知道‘陰陽快遞’的規矩嗎？用別人的命買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你...你是誰？」

「我叫莫臨，是處理這類...特殊事件的。」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王美玲只是第一個。當你用陽壽支付時，系統會自動鎖定最近的'惡意源'作為支付方。但每完成一筆交易，你自己也會被標記。」

我顫抖著接過名片說道，「什么意思？」

莫臨的眼神讓我如墜冰窟，「意思是，你現在既是客戶，也是下一個‘商品’。陰陽快遞最喜歡你這種滿懷怨恨又不懂規矩的新手。」

他轉身要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等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網站是什么東西，王美玲會怎么樣？」

莫臨回頭看我一眼，眼神里有一絲憐憫。

「那個網站不是人為創建的，它是一個存在了上千年的詛咒系統，至于你的鄰居...」他頓了頓，「她會在一周內老死，除非你能找到方法解除契約。」

他抽出一張紙條塞進我手里：「晚上十點后打給我，如果你還想救她——也救你自己的話。」

說完，他大步離開，留下我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5

回到家里，我鎖上門，癱坐在地上。

張婷去上班了，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我掏出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一個未知號碼：

「親愛的客戶，感謝您使用陰陽快遞服務。您訂購的百達翡麗手表已成功送達。由于您選擇了‘貨到付款-陽壽支付’方式，系統已自動從最近的惡意源（王美玲，52歲）扣除 50年陽壽作為支付。您當前的信用額度為：30年陽壽（可透支）。期待您的再次光臨！」

我盯著這條短信，胃里翻江倒海。

這不是惡作劇，不是幻覺，我真的用王美玲的壽命買了一塊根本不存在的名表。

手機突然又震動起來，是同一條號碼發來的第二條消息：

「特別提示：作為新用戶，您已自動加入‘陰陽快遞’會員計劃。每月 15號系統將自動從您的賬戶扣除 1年陽壽作為會員費。如需取消會員，請支付 10年陽壽違約金。」

我猛地將手機摔到墻上，電池和后蓋飛了出去。

我抱住頭，無聲地尖叫。

我到底招惹了什么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