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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搖籃曲的裂痕

中央實驗室的尖塔在夜色中像根冰冷的針,扎進墨色的云層里。阮希的機械義眼放大畫面,能看見塔尖環繞著層淡紫色的共振屏障——那頻率與母巢同源,卻更鋒利,像無數把旋轉的小刀。

“是‘搖籃屏障’。”07的指尖泛著微光,她剛通過母巢殘留的意識碎片解讀出信息,“當年他們用姐姐的意識作為核心,編織出這層屏障,任何共振體靠近都會被絞碎。”

巨鯨機甲的引擎發出吃力的轟鳴。少年03操控機甲的光弦試探著觸碰屏障,那些弦瞬間被切成粉末:“就像用棉花撞刀刃。”

顧沉蹲在廢墟里組裝設備,他的額頭上還纏著繃帶:“我從清巢部隊的殘骸里找到這個。”他舉起塊布滿凹槽的金屬板,上面刻著與母巢觸須相同的紋路,“這是‘頻率錨’,能暫時釘住屏障的波動,但需要有人進去啟動——屏障內側有三個能量節點,必須同時破壞。”

阮希的光弦突然纏上金屬板。她能感覺到里面藏著的微弱意識,像顆快要熄滅的火星——是某個被改造成頻率錨的共振者留下的最后執念。

“我去。”07按住金屬板,項圈的位置已經結痂,露出淡青色的胎記,“我的神經網還連著母巢,屏障對我來說……就像回家。”

“不行。”阮希抓住她的手腕,機械義眼的藍光映出07后背未消的觸須痕跡,“你體內的控制程序還沒清干凈,進去會被屏障同化。”

03突然拍了拍巨鯨機甲的駕駛艙:“我去。”機甲的光弦在他身后組成螺旋,“這臺機甲的核心是用母巢的碎片做的,屏障會把我當成‘自己人’。”

顧沉調試著頻率錨的啟動器:“我和03一組,破壞西側和北側節點。”他抬頭看向阮希,目光里帶著猶豫,“東側的節點……在當年囚禁你姐姐的實驗室,那里的頻率最不穩定,可能藏著……”

“藏著姐姐最痛苦的記憶。”阮希接話時,胸前的01號核心突然發燙。她想起在母巢意識里看到的畫面:姐姐被綁在手術臺上,項圈的紅光將她的意識抽成絲線,那些線的末端,都連著寫滿“失敗品”的標簽。

尖塔底部的大門突然打開,一輛黑色裝甲車沖出來,車身上印著銀色的蛇形標志。顧沉的臉色瞬間變了:“是‘銜尾蛇’組織——他們才是真正操控母巢的人,清巢部隊只是他們扔出來的棋子!”

裝甲車的車頂彈出高頻炮,炮口對準巨鯨機甲。03猛地操控機甲側翻,炮彈擦著機甲的翅膀炸開,將地面轟出個焦黑的大坑。“你們先走!”他的聲音帶著撕裂感,“我拖住他們!”

阮希拽著07沖向尖塔大門。頻率錨在她掌心發燙,當指尖觸碰到屏障的瞬間,淡紫色的波動突然變得柔軟,像被溫水融化的冰。她看見屏障內側流動著無數記憶碎片——姐姐第一次覺醒共振能力時,在實驗室里讓鋼筆懸浮在空中跳舞;被強行戴上項圈那天,她用指甲在墻上刻下“小希要自由”;最后意識被縫進母巢時,她哼的安眠曲跑了調,因為太疼了。

“姐姐……”阮希的機械義眼流出冷卻液。

07突然停下腳步,她的指尖按在屏障內側的一道裂痕上:“這里的頻率在減弱。”她的觸須輕輕探進去,那些流動的記憶碎片突然圍著觸須旋轉,“是姐姐在幫我們……她還沒完全被母巢吞噬。”

尖塔內部比想象中空曠,走廊兩側的玻璃艙里,漂浮著無數個未激活的共振核心,每個核心上都貼著編號,從01一直排到99。阮希在01號的玻璃艙前停下——那里面是空的,只有張泛黃的照片,是年幼的她和姐姐在草地上比心,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共振是為了相遇,不是為了囚禁。”

“東側節點在頂樓。”07的觸須指向天花板,那里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

她們順著旋轉樓梯向上爬,每一步都踩在共振的漣漪上。越靠近頂樓,姐姐的氣息就越清晰,阮希甚至能聽見她在哼那支安眠曲,只是調子斷斷續續,像被人用剪刀剪碎了。

頂樓的實驗室里,巨大的培養艙懸在中央,里面漂浮著半機械化的軀體——那是姐姐的身體,胸口裂開個大洞,里面連接著無數根管子,通向艙外的控制臺,而控制臺的屏幕上,跳動著母巢的核心代碼。

“找到了。”阮希舉起頻率錨,卻在看到培養艙里的景象時僵住——姐姐的機械臂上,戴著和07一樣的項圈,紅光正順著金屬皮膚蔓延,將她的手指變成鋒利的觸須。

“小希?”

熟悉的聲音從培養艙里傳來。姐姐的眼睛緩緩睜開,瞳孔一半是人類的褐色,一半是母巢的銀色。她的機械臂突然伸出,觸須擦著阮希的臉頰飛過,纏住了身后偷襲的人——是銜尾蛇組織的首領,他手里握著根注射針,里面裝著黑色的液體。

“別碰她!”姐姐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觸須猛地收緊,首領的慘叫里混著骨頭碎裂的聲響。

07突然撲向控制臺,指尖在上面瘋狂敲打:“節點的自毀程序啟動了!”她的觸須插進控制臺的接口,那些跳動的代碼在她觸碰下開始紊亂,“姐姐的意識在對抗母巢的指令,但她快撐不住了!”

阮希的光弦纏上培養艙的玻璃。她能感覺到姐姐的頻率在顫抖,一半在呼喚她,一半在嘶吼著要吞噬她。“姐姐,醒醒。”她將01號核心貼在玻璃上,“你教我的安眠曲,我還記得怎么彈。”

光弦突然在空氣中組成樂譜。阮希閉上眼睛,指尖在空中撥動,那些破碎的音符漸漸拼湊完整,帶著她的體溫,流進培養艙里。姐姐的機械臂停住了,觸須上的黑色液體開始蒸發,褐色的瞳孔漸漸占據主導。

“小希……”姐姐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半空中凝成水珠,“我不是故意變成怪物的……”

“我知道。”阮希的光弦切開玻璃艙,抱住姐姐半機械化的身體,“我們回家。”

控制臺突然爆出火花。07踉蹌著后退,嘴角溢出鮮血:“自毀程序停不了了!”她指著屏幕上的倒計時,“銜尾蛇在節點里藏了后手,只要母巢的核心意識被喚醒,就會引爆整個尖塔!”

姐姐突然抓住阮希的手,將自己的機械臂按在她的共振核心上。“把我的頻率拿走。”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銀色瞳孔再次擴散,“母巢的意識……在我身體里扎根太深了……”

阮希感覺到一股溫暖的頻率流進自己體內,像姐姐當年的擁抱。培養艙外傳來巨鯨機甲的轟鳴,03的聲音撞碎玻璃:“快走!清巢部隊的第二波攻擊來了!”

姐姐最后看了她一眼,笑容里帶著解脫:“安眠曲……要彈完啊。”她的機械臂突然發力,將阮希和07推出頂樓的破窗。

墜落的瞬間,阮希看見尖塔在身后炸開,火光中,姐姐的身影化作無數光弦,像蝴蝶般飛向夜空。那些光弦里,藏著完整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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