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等江欣爬了十層樓梯追上黎航的時候，黎航已經和尼萊克斯廝打在一起，狹小的樓梯間里，忽暗忽明的燈泡下，一人一獸打的難舍難分。

萬幸江欣撕開了它的嘴，讓它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咬合力，黎航漸漸適應了江欣的身體，刻在靈魂上的戰斗本能開始發揮作用。

黎航咬牙，不再硬拼。他利用狹窄的樓梯拐角限制怪物的沖撞，矮身從它揮動的長臂下驚險滑過，看準怪物因嘴部劇痛動作遲滯的瞬間，猛地撲上它的后背，用全身重量和鎖技絞住它的脖頸，朝江欣嘶喊：“快！血！手腕給我！”

看著自己的身體騎在那東西身上拼命揮拳，伴隨著動作間揮灑出疑似血液的不明透明液體，腥臭味愈發濃郁，江欣心塞無比。

“我？”江欣開始尋找自己身上的傷口，“你這身體連個傷口都沒有，我怎么用血？”

“用指甲劃破手腕。”黎航咬著牙回答，尼萊克斯似乎察覺到生死關頭，掙扎力度再度加大。

“劃不破啊！”江欣急得冒汗，但黎航修剪好的圓指甲再用力也無法劃破皮膚。

尼萊克斯開始劇烈晃動，黎航愈發難以控制身形，他盡量讓聲音沉著，“冷靜。用心，用意念，讓你的指甲長出來。”

江欣在黎航的注視下，指甲真的長了出來。

她毫不猶豫地劃破手腕，鮮血霎時間涌出。

“快倒它嘴里！”江欣伸過手，讓血液順著手腕滴下。

黎航的血如同劇毒，尼萊克斯渾身抽搐。黎航站起身拉著江欣后退。

“然后呢？”

“然后我去宰了它。”黎航罵了句臟話，殺個尼萊克斯竟讓他如此狼狽。

黎航伸手拉開江欣的風衣，手往里面摸去。

“你干嘛？”江欣猛地一推，把毫無防備的黎航推得狠狠撞在墻上。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黎航的手，居然有這么大力量。

江欣趕緊扶起黎航，黎航緩了一下，“我摸的是自己的身體。”

“對不起。”

黎航搖了搖頭，反手握住剛從風衣里拿出的匕首，一擊封喉，割斷了抽搐著的尼萊克斯的頭顱。

眼見尼萊克斯的尸體消失，黎航徹底脫力，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江欣這身體的體力實在太差。

“你沒事吧？他死了嗎？”江欣小心翼翼地越過空地，“我們什么時候可以換回來？”

黎航累得夠嗆，強撐著回答：“它死了。但這詛咒不是它下的。如果是它下的，它死之后詛咒就會失效。”

“那是誰？”

“不知道。”黎航有些無名火，他連何時被暗算都沒發覺，還連累了別人。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黎總監？”江欣咬著牙。

“我們互換了身體。”

“說點我不知道的。”

情況緊急，再隱瞞毫無意義，黎航攤牌：“除了人類世界還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在那邊有各種和人類相似但又不一樣的高等生物，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吸血鬼。”

腳步聲急促響起，江欣噔噔上了樓梯，怯生生地從樓梯上探出頭看著他。

“你……你有沒有吃過人？”江欣聲音顫抖。

一瞬間聽著自己的聲音如此嬌柔，黎航無語地扶額。

黎航無奈：“你離我那么遠做什么？”他頓了頓，補充道，“但現在，你的身體才是吸血鬼了。”

“對不起。”江欣盡力隱藏顫音，“到底吃不吃啊？”

黎航起了壞心眼：“你知道你的祖先曾經也是茹毛飲血過來的嗎？我吃點人怎么了？”

江欣崩潰地尖叫一聲，恐懼瞬間沖破臨界點。她猛地轉身，像顆被發射的炮彈，順著消防通道的樓梯就往下狂奔。

黎航趕緊去追，她用的可是他的身體。

江欣一口氣跑到了一樓，猛地推開安全門，冰冷的夜風夾雜著汽車尾氣和城市特有的喧囂撲面而來。

馬路上的車燈匯成流動的星河，這份屬于人間的嘈雜和光亮，讓她狂跳的心臟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大口喘息。

“你等等我。”黎航追得毫不輕松，甚至感覺嗓子眼有鐵銹味。

江欣常年不鍛煉的體質夠他受的。

江欣見黎航追來，看著自己的身體雙手扶膝氣喘吁吁，心情復雜，指著黎航：“你先別過來！”

“好…好…我不過去…你你別再跑了…”黎航還在拼命喘氣，連忙擺手。

有好心路人經過，看著高大男人呵斥小姑娘，又是深夜，立刻腦補出情侶吵架的戲碼，正義感油然而生，指著黎航：“你這么大的男生怎么還兇女朋友呢？”

江欣險些鼻子氣歪，趕緊解釋：“他不是我女朋友！”又轉頭看著自己的臉，更加崩潰，“她她她就是我啊！”

加班攤上這種事，真是倒霉透了。

黎航見路人滿臉戒備，趕緊上前打圓場：“我們吵架了，我帶他平靜一下。”他拉著捂臉哭泣的江欣離開路人視線，兩人在公交亭坐下。

“別哭了。”他輕輕拍江欣，手上傳來自己厚實的肌肉感，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用這身體快四百年了，也沒掉過眼淚。還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哭呢。”

“怎么可能有人沒哭過。”江欣轉過頭，黎航看著自己的眼睛變得水汪汪，哽住了：“怎么不可能，我是吸血鬼啊。”

一提這詞，江欣猛地一縮。

黎航趕緊解釋：“我沒吃過人，也不會吃人。”

“真的？”聲音里帶著濃重鼻音。

“真的。按人類的說法，我算素食主義者。”黎航自嘲，“我要是吃人，K市這些年人口失蹤案會這么少？你看我像需要靠吃人活的樣子嗎？”

江欣呆愣地看著黎航，眨了眨眼：“可是我感覺肚子好餓啊。”

“？”黎航不解。

“我覺得……你看起來……”江欣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難以啟齒的羞恥和絕望，“……很好吃。”新的淚水洶涌而出，“嗚嗚嗚……我要變成吸血鬼了。我要控制不住吃人了！”

他安慰：“不會。”

江欣抬頭，對上黎航躲避的眼神。

“香味是你這副身體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