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鏢在燭光下泛著幽幽冷光，鏢身上那個與林氏密文七分相似的符號，像一只詭譎的眼睛，死死盯著沈知微。她指尖發顫，幾乎握不住這枚沉甸甸的兇器。

秦錚...這個蕭珩派來保護她的神秘護衛，為何會有與母親家族相關的標記？他與林氏一族有什么關聯？蕭珩又知道多少？

“姑娘，您的手...“阿蠻端來熱茶，看見沈知微指節泛白地攥著那枚玄鐵鏢，驚呼出聲。

沈知微回神，將玄鐵鏢藏入袖中：“沒事。秦護衛那邊可有消息？“

阿蠻搖頭，小臉皺成一團：“王爺派人來說，秦護衛傷得不輕，但性命無礙。那些殺手...全死了，沒留活口。“

意料之中。沈知微冷笑。北狄細作與大理寺內奸勾結，這事若敗露，牽連的可不止一兩個人。她必須盡快拿到那個裝有北疆布防圖的烏木匣子！

“明日就是及笄禮了，姑娘早些歇息吧。“陳嬤嬤推門進來，手里捧著一套嶄新的禮服，“老夫人特意讓人送來的，說是按當年先夫人及笄時的樣式改的。“

沈知微接過禮服，指尖撫過衣襟上精致的纏枝蓮紋刺繡，胸口一陣酸澀。前世她的及笄禮被沈月瑤設計，當眾出丑，落下個“粗鄙無禮“的名聲，成了謝玉衡退婚的借口。今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嬤嬤，去打聽打聽，明日及笄禮的流程可有變動？尤其是...祭臺焚香那段。“沈知微眼中寒光一閃。前世沈月瑤就是在焚香時做了手腳，讓她當眾昏厥。

陳嬤嬤會意，匆匆去了。不多時回來，臉色古怪：“姑娘料事如神！老奴打聽到，二小姐身邊的碧云今兒偷偷去庫房取了一包'安神香'，說是明日祭臺用。可那香...“她壓低聲音，“老奴聞了，里頭摻了東西！“

果然如此！沈知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從妝奩暗格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陳嬤嬤：“明日趁亂，把這'胭脂醉'混進沈月瑤的脂粉里。“

“這...這是？“

“不過是個小教訓。“沈知微輕撫袖中玄鐵鏢，“讓她也嘗嘗當眾出丑的滋味。“

......

及笄禮當日，沈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沈知微一襲藕荷色繡纏枝蓮紋禮服，發間只簪一支素銀鑲珍珠的簪子，清麗脫俗。她緩步走向祭臺，眼角余光掃過觀禮席上的眾人——老夫人端坐首位，面色肅穆；王氏一身華服，臉上堆著假笑；沈月瑤則穿著與她同色的衣裙，刻意模仿她的打扮，卻因過分矯揉而顯得做作。

最令人意外的是，蕭珩竟也在賓客之列！他一襲玄色錦袍，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身旁是依舊虛弱的秦錚。見沈知微看過來，蕭珩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深沉。

“吉時到——“管家高唱。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緩步登上祭臺。按照禮儀，她需親手點燃三炷香，祭告天地祖先。香爐旁，果然擺著一包已經準備好的“安神香“。

“姐姐，妹妹幫你。“沈月瑤突然上前，故作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卻搶先抓向那包香粉。

知微早防備，假裝腳下不穩，一個踉蹌撞開沈月瑤：“妹妹小心。“同時袖中暗藏的另一包香粉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原本那包。

沈月瑤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又很快換上甜笑：“姐姐太緊張了。“她拿起香粉，倒入香爐，動作優雅得體，仿佛真是個關心姐姐的好妹妹。

香粉遇火，騰起一股淡紫色的煙霧，帶著奇異的甜香。沈月瑤退后幾步，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快意，等著看沈知微當眾昏倒的好戲。

然而——

“啊！我的臉！“沈月瑤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雙手瘋狂抓撓著自己的臉和脖頸！只見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大片大片的紅疹，又紅又腫，恐怖至極！

“瑤兒！“王氏驚呼著沖上前，卻被沈月瑤的樣子嚇得倒退一步。

滿座嘩然！賓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家二小姐在祭臺上像個瘋子一樣抓撓自己，妝容盡花，發髻散亂，哪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是那香！那香有問題！“王氏突然指向沈知微，聲音尖利，“是你！你害我瑤兒！“

沈知微一臉“震驚“：“母親此話從何說起？香是妹妹親手點的，眾目睽睽，我可碰都沒碰一下。“

“你！“王氏氣急敗壞，竟揚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向沈知微！

“啪！“

脆的耳光聲響徹全場！沈知微沒有躲，硬生生受了這一掌，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她垂著頭，眼中卻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冷光——這一巴掌，打碎的是王氏在眾人面前苦心經營的“慈母“形象！

果然，觀禮席上一片嘩然！

“沈夫人這是做什么？眾目睽睽之下掌摑嫡女？“

“嘖嘖，看來傳聞不假，這繼母當真苛待原配之女...“

“那沈月瑤也是自食惡果，香是她自己點的...“

議論聲如潮水般涌來，王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她急忙想挽回：“我...我只是太著急了...微姐兒，母親不是故意的...“

沈知微抬起頭，紅腫的臉頰上掛著“強忍“的淚水，聲音哽咽卻清晰：“女兒明白...母親只是太關心妹妹了。只是...“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還在抓撓哭嚎的沈月瑤，“妹妹這癥狀，像是中了'胭脂醉'之毒，若不及時解毒，恐會留下疤痕...“

“胭脂醉？！“王氏倒吸一口冷氣。這毒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當年用來毀掉府上月姨娘容貌的毒藥！

“女兒...女兒恰好帶了緩解的藥。“沈知微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王氏，“母親若信得過女兒...“

王氏盯著那瓷瓶，眼中滿是懷疑和掙扎。沈月瑤的慘叫聲越來越凄厲，臉上已經抓出了血痕。她一把奪過瓷瓶，厲聲質問：“你怎會有解藥？果然是你下的毒！“

沈知微“驚慌“地搖頭：“不是的！這藥是前些日子林太醫所贈，說是可解百毒...女兒隨身帶著，是以防萬一...“

“沈夫人。“蕭珩突然開口，聲音冷冽如冰，“令嬡情況危急，還是先解毒為要。若沈大小姐有心害人，又何必當眾獻藥？“

這話有理有據，賓客們紛紛點頭。王氏騎虎難下，只得倒出藥丸塞進沈月瑤嘴里。不多時，沈月瑤的癥狀果然緩解，不再抓撓，但臉上的紅疹和抓痕依然觸目驚心。

及笄禮在一片混亂中草草結束。沈月瑤被抬回房，王氏灰頭土臉地跟著退場。賓客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沈知微獨自站在祭臺上，看似狼狽，實則大獲全勝。

“沈姑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沈知微回頭，竟是謝玉衡！他不知何時混進了賓客中，此刻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沈知微瞬間渾身緊繃。這個前世害她家破人亡的畜生，竟敢出現在她面前！她強忍著一刀捅死他的沖動，冷淡道：“謝公子有何貴干？你我婚約已斷，還是避嫌為好。“

謝玉衡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隨即又換上溫柔假面：“知微，我知道你恨我，但那都是誤會...我今日來，是有要事相告。“他壓低聲音，“關于你父親在北疆的安危...“

父親！沈知微心頭一震。謝玉衡這是要拿父親安危要挾她？

“你想說什么？“她聲音冰冷。

謝玉衡左右看看，湊近一步：“三日后午時，我在城西杏林等你。事關沈家滿門性命，你一定要來。“說完，他不等沈知微回應，轉身離去。

沈知微盯著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謝玉衡突然出現，絕沒好事！但...若真與父親安危有關...

“他騙你的。“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珩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側，目光幽深地望著謝玉衡離去的方向：“我剛收到北疆密報，你父親大破北狄軍，正凱旋而歸。“

沈知微心頭一松，隨即又警惕起來：“王爺為何告訴我這些？“

蕭珩轉頭看她，黑眸深不見底：“因為三日后，謝玉衡約你的地方，正是北狄細作交接布防圖的地點。他想要你的命。“

沈知微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個陷阱！

“不過...“蕭珩忽然唇角微揚，露出一個近乎冷酷的笑容，“這也是我們拿到布防圖，將謝玉衡和北狄細作一網打盡的機會。“

“我們？“沈知微挑眉。

“不錯。“蕭珩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沈姑娘可敢再與我合作一回？“

沈知微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爍的殺意和...一絲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她緩緩點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求之不得。“

祭臺香爐中的余燼忽明忽暗，如同蟄伏的殺機。及笄禮上的鬧劇剛剛落幕，更大的風暴卻已悄然醞釀。沈知微撫了撫紅腫的臉頰，眼中寒芒如刃——這一巴掌，她定要王氏母女和謝玉衡，用血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