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懷送抱？“他壓低聲音，只有她能聽見。

祈霖玉氣得抬頭瞪他，卻因為距離太近，睫毛直接掃過他的下巴。

兩人同時愣住，她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漲紅的臉。

“咳咳！“過道另一側的陳序白突然大聲清了清嗓子，舉起筆記本擋住臉，“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山腳了。“

林黛適時地遞過來一瓶水：“喝點水？“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兩人之間不到十厘米的距離，“降降溫。“

祈霖玉一把抓過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水珠順著下巴滑落，在衣領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穆銘楓別過臉看向窗外，喉結又動了動，手臂卻依然固執地橫在她面前，像一道無聲的宣告。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車廂里投下流動的光斑。

巴士駛過減速帶，輕輕顛簸了一下，祈霖玉的手肘不小心碰到穆銘楓的腰側。

“別亂動。“他頭也不回地警告，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祈霖玉撇撇嘴，卻乖乖沒再動彈，她沒看見，穆銘楓映在車窗上的嘴角，正悄悄上揚。

祈霖玉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起霧的車窗上畫著小星星，忽然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戳了戳。

她轉過頭，發現穆銘楓不知何時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條薄荷糖，正遞到她面前。

“暈車藥。“他故意板著臉，聲音卻放得很輕，“別到時候爬山吐在半路上。“

祈霖玉本想反駁，卻突然感覺巴士又是一個顛簸，胃里頓時翻涌了一下。

她默默接過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觸電般縮了縮。

“謝謝...“她小聲嘟囔，剝開糖紙將薄荷糖含進嘴里。

清涼的甜意在舌尖化開，瞬間沖淡了那股不適感。

穆銘楓看著她微微鼓起的臉頰，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他順手從她發梢摘下一片不知何時沾上的柳絮，在指間捻了捻：“笨死了。“

祈霖玉正要炸毛，后座的林黛突然探過頭來：“你們看窗外！“

所有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層巒疊嶂的青嵐山已經近在眼前。

晨霧繚繞間，蒼翠的山體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

蜿蜒的山路像一條銀色的絲帶，纏繞在郁郁蔥蔥的林間。

“這個地方叫青嵐山？“

祈霖玉好震驚，她經常去這里鄔城在靈滅的基地，對山上很熟悉了，她打算等會去拜訪一下。

穆銘楓突然伸手拽了拽她的手臂：“待會跟緊我。“

林黛在后排瘋狂給陳序白發消息：[我賭五包辣條，他倆到山頂前必定牽手！]

陳序白偷偷瞥了眼前排：穆銘楓的手正虛虛護在祈霖玉身側，隨著巴士顛簸時不時碰到她的肩膀。

他低頭回復：[我賭十包，已經算進去了。]

陽光越來越盛，將少年們的身影鍍上金邊。

巴士駛入盤山公路，載著一車青春的心事，向著云霧深處的山頂進發。

當抵達山腳下時，正值正午時分，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

灑下斑駁的光影，微風輕拂，帶來陣陣沁人心脾的涼意。

教導主任站在一塊高聳的大石頭上，她目光堅定地掃視著同學。

他大聲說道：“同學們，今天的登山活動不僅是一次挑戰，更是一次團隊協作的考驗。”

“希望大家互幫互助，安全第一，盡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好！”

教導主任頓了頓接著說：“班主任都在山頂上等你們，手機都帶上，有什么問題及時聯系學校老師。”

話音剛落，同學們便迅速行動起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此起彼伏。

有的同學興奮地分享著自己的登山經驗，有的則在檢查隨身攜帶的物品，現場氣氛熱烈而歡快。

少女身上清甜的茉莉香氣不經意間飄進穆銘楓的鼻尖，讓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穆銘楓委屈巴巴地抱著頭：“完了…我還不一定爬得過你”

但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卻暴露了他內心同樣的期待。

他寵溺地看著祈霖玉，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哭包，那你可慢點跑，等等我。”

其實他心里想著，只要能一直陪著她，慢點也沒關系。

不遠處，林黛和陳序白并肩站在一起，神情專注地開始整理背包里的物品。

林黛仔細地檢查著水壺的密封性，將備用的創可貼和紙巾整齊地放在最外層。

她嘴里還不時念叨著注意事項：“等會兒爬山容易出汗，一定要及時補充水分。”

“還有，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這些創可貼就能派上用場了。”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擔憂。

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聲，江曉去湊了個熱鬧。

只見一個女生捂著腳踝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原來是隔壁班的同學，不小心崴到了腳。

“我來看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江曉抬頭，看到祈霖玉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陳悅的腳踝，輕輕轉動了一下。

“還好，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有些扭傷。我帶了藥，先噴一下，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說著，她從背包里拿出藥瓶，熟練地給這位小同學噴上：“注意一點安全哦。”

“祈霖玉！你不是說不帶藥品嗎？怎么還隨身帶。”

“穆銘楓！那你書包里面的姨媽巾，怎么解釋？你不也是說不帶嗎？”

江曉站在不遠處的楓樹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看著穆銘楓與祈霖玉一前一后走在前面，兩人同樣高挑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登對。

都是一米八的個子，祈霖玉微微低頭說話時，穆銘楓剛好能看見她睫毛投下的陰影。

“如果沒有她...“江曉咬著嘴唇，精心涂好的唇彩被蹭掉了一塊。

她想起上周體育課，穆銘楓打籃球時隨手把外套扔給她的場景。

那時候祈霖玉還沒轉學過來，全班女生里只有她能自然地站在穆銘楓身邊。

可現在，那個總是漫不經心的少年正低頭聽祈霖玉說話，嘴角掛著罕見的笑意。

陽光穿過楓葉的間隙，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祈霖玉不知說了什么，突然跳起來拍穆銘楓的腦袋，而那個對誰都冷淡的男生居然配合地彎了彎腰。

“明明我才是...“江曉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她的視線落在兩人相觸的衣袖上，同樣的校服，同樣的身高，連背包都是同款不同色。

這樣并肩而立的畫面刺痛了她的眼睛。

“曉曉？“林小魚疑惑地喚她，“我們該出發了。“

江曉猛地回神，這才發現指甲已經在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紅痕。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祈霖玉正踮腳去夠穆銘楓手里的地圖，兩人打鬧間，發絲都糾纏在一起。

“走吧。“

江曉轉身時狠狠踢飛了一塊石子。石子滾落到山澗里，連回聲都聽不見。

同組的兩個男生朝她的視線望過去。

“穆銘楓跟祈霖玉好般配啊。”

“你不覺得祈霖玉還溫柔嗎？我反正喜歡。”

“你喜歡你去追啊。”

“有穆銘楓在，你湊什么熱鬧。”

“少說兩句吧。”林小魚拍了拍他們兩個的肩膀，眼神看了看江曉。

秋日的山林靜謐而深邃，空氣中彌漫著松木與腐葉混合的獨特氣息。

偶爾有山雀從枝頭掠過，振翅聲驚落幾片金黃的銀杏葉，打著旋兒飄落在鋪滿枯枝的小徑上。

祈霖玉輕盈地踩著厚厚的落葉層前行，運動鞋底與干燥的枯葉摩擦，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她的步伐越來越快，身后穆銘楓的呼喚聲逐漸被山風吹散。

隨著海拔升高，楓葉的顏色愈發濃烈，成片的紅楓像燃燒的云霞，在秋風中輕輕搖曳。

“祈霖玉，慢點...“穆銘楓在后面喚她，聲音里帶著微微的喘息。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沖鋒衣已經半敞著，露出里面被汗水微微浸濕的白色T恤。

但祈霖玉像是沒聽見似的，反而加快了腳步。

她靈活地跳過橫亙在路上的樹根，馬尾辮在腦后歡快地跳躍，發繩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祈霖玉！“穆銘楓又喊了一聲，聲音在山林間回蕩。

可當他抬頭時，前方蜿蜒的小徑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幾片被驚起的楓葉還在空中緩緩飄落。

“她體力怎么那么好……”

祈霖玉眼里全是對爬山的欲望，絲毫不顧后面喊她的穆銘楓。

祈霖玉隨手將幾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卻沒注意到發梢已經沾上了幾片細碎的楓葉。

祈霖玉攀上最后一塊山巖時，正午的陽光正好穿透云層，將整個山頂平臺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暈中。

她拍了拍沾滿枯葉和泥土的褲腿，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緊貼在泛紅的臉頰上。

遠處的班主任們正圍坐在露營地的野餐桌旁，保溫杯里飄出縷縷茶香。

李老師剛掰開一個三明治，就聽見有老師驚呼：“有人上來了！“

所有老師同時轉頭，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從山路的盡頭走來。

祈霖玉的運動外套隨意地系在腰間，里面的T恤后背已經濕透了大半

但她的步伐依然輕快得像是剛散步歸來。

“這...這怎么可能？“高三十班的班主任老師推了推眼鏡，難以置信地看了眼手表，“才剛過十二點！“

李老師手中的三明治都忘了吃：“其他同學最快也要下午五點才能到啊...“

祈霖玉走到老師們面前，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老師好！“

體育老師猛地站起來，差點打翻保溫杯：“你一個人？穆銘楓他們呢？“

“啊...“祈霖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繩上的小鈴鐺叮當作響，“我好像走得太快了...“

她轉身指向來時的山路，只見層層疊疊的楓葉間，完全看不見其他同學的身影。

三班班主任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陽光：“你該不會是發現了什么捷徑吧？“

祈霖玉盤腿坐在觀景臺的凳子上，從背包里嘩啦啦倒出一把紅艷艷的野果：“是有條小路，會快半個小時。“

她捏起一顆果子在衣角擦了擦，“但那條路在對面山頭，不在這邊。“

野果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她熱情地往老師們面前推了推：“這個特別甜，你們嘗嘗？“

李老師盯著她輕松自如的模樣，手里的保溫杯都忘了放下：“......你還有力氣摘野果？“

體育老師王教練突然拍案而起：“重點是她知道近路在哪！“

他轉頭看向祈霖玉，濃眉緊皺，“同學，你該不會是...“

“我其實還有力......“祈霖玉話說到一半。

突然眼睛一亮，朝著不遠處揮手：“林叔！野果你吃不吃？我特意去西邊山頭摘的！“

景區工作人員林叔聞言轉過身，黝黑的臉上頓時綻開笑容：“小霖啊？“

他快步走來，手里厚厚的導游手冊啪嗒掉在地上，“早說你要來啊！我好讓我老婆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煎餅果子，多加兩個蛋那種！“

祈霖玉笑嘻嘻地把野果塞進他手里：“哎呀，我等會去家里吃也是一樣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壓低聲音，“對了林叔，半坡上有一只狼，我解決掉了。你讓人去找找，別嚇著同學們。“

“什么？！“李老師猛地站起身，保溫杯里的枸杞灑了一地，“等會，她在說什么？“

其他老師面面相覷，張老師的鋼筆啪嗒掉在登記表上，墨水暈開一片：“為什么她這么熟悉這里？“

老林聞言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結實的牙齒：“你們不知道？小霖從小就在這山里跑。“

他指了指遠處云霧繚繞的西峰，“她十歲就能獨自翻越兩座山頭了。“

祈霖玉已經從觀景臺小屋里掏出望遠鏡，蹦蹦跳跳地跑到懸崖邊，對著來時的山路張望。

山風揚起她的馬尾辮，發繩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找到了！“她突然轉身，指著半山腰處幾個緩慢移動的小點。

“穆銘楓在那！照這個速度，至少還要三個小時才能到。“

體育老師盯著她腳上那雙沾滿泥土卻完好無損的登山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倒吸一口涼氣：“等等，去年青嵐山越野跑青少年組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