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林婉心帶著丫鬟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謝明淵和蘇晚站在檔案架旁。她臉色驟變，指著蘇晚尖叫：“好啊！你果然又纏著國師大人！”

謝明淵皺眉擋在蘇晚身前：“林姑娘請自重，我與蘇晚在商議觀星宴事宜。”

林婉心卻不依不饒，上前想抓蘇晚，卻被謝明淵厲聲喝止：“放肆！此處是欽天監檔案室，非你撒野之地！”

蘇晚躲在謝明淵身后，指尖攥緊了衣角。林婉心氣得渾身發抖，突然瞥見桌上謝明淵未喝完的茶，猛地抓起潑向蘇晚：“下賤婢子，也配靠近國師大人？”

謝明淵眼疾手快拽過蘇晚，熱茶潑在他袖口上。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盯著林婉心：“林姑娘，你可知私闖官署、傷人罪當如何？”林婉心被他眼神震懾，竟一時說不出話。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太監唱喏聲：“皇上駕到——”謝明淵瞳孔微縮，迅速將蘇晚推到檔案架后，低聲道：“別出聲。”

自己則整了整衣袍，迎向門口。蘇晚躲在暗處，聽見龍靴踏地的聲響越來越近，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太監的唱喏聲剛落，玄色繡金龍袍就掃過門檻。謝明淵垂著手站得筆直，余光瞥見蘇晚藏進檔案架陰影里，喉結動了動沒作聲。

林婉心膝蓋一軟跪下去，額頭貼地哭得直抽氣：“陛下救命！這狐媚子勾引國師大人，還縱容他兇我！”她身后丫鬟跟著七嘴八舌添油加醋。

“夠了。”皇上踢開腳邊滾到跟前的茶碗，碎片在青磚上迸出脆響，“國師，你袖口的茶漬怎么回事？”

“回陛下，林姑娘私闖欽天監檔案室，意圖傷人。”謝明淵撩起濕袖，腕骨上還留著茶漬燙紅的印子，“臣與蘇晚正在核對觀星宴流程，她突然闖進來潑茶。”

皇上轉頭看向瑟瑟發抖的蘇晚：“你說。”蘇晚攥著衣角，把林婉心罵人的話、砸東西的經過全抖了出來。說到林婉心罵她“下賤婢子”時，皇上的臉色沉得能擰出水。

“林家的女兒越發沒規矩了。”皇上一甩袖子，“拖出去！沒朕旨意，林家大門不許開！”林婉心掙扎著被侍衛架走，臨走前還惡狠狠地剜了蘇晚一眼。

等腳步聲遠了，謝明淵緊繃的肩膀才塌下來，伸手扶住差點摔坐地上的蘇晚：“別怕，有我在。”他摸了摸腰間玉佩，隔著衣料還帶著體溫。

等皇上帶著人走遠，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謝明淵這才發現自己后背的汗把衣服都濕透了，雙腿也有點發軟。他趕緊扶著蘇晚在椅子上坐下，“先歇會兒，沒事了。”

蘇晚臉色還是煞白，嘴唇都沒血色，“剛才可嚇死我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咋辦。”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謝明淵從桌上拿過帕子遞給她，“快擦擦，哭啥。這事兒本來就是她胡鬧，咱們占理。”

他低頭看自己被茶水燙紅的手腕，雖然有點疼，但也顧不上了，先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蘇晚也起身幫忙，兩人一邊收拾一邊嘆氣。謝明淵說：“這林婉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以后你在欽天監得小心點。”

“嗯，我知道。”蘇晚點點頭，“多虧你反應快，把我藏起來。要是皇上直接看到我，還不知道會被她編排成啥樣。”想到剛才的驚險，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收拾完屋子，天已經快黑了。謝明淵說：“走吧，我和你回去。今天這事兒折騰的，你也累壞了。”兩人走出欽天監，街上已經亮起了燈籠。蘇晚走在前面，謝明淵默默跟在后面，時不時看兩眼四周，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蘇晚推開門時，屋里還透著傍晚沒散盡的熱氣。她把包往桌上一扔，整個人癱在藤椅里，連燈都懶得開。

窗外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襯得屋里越發安靜，可她腦子里還在嗡嗡響——林婉心惡狠狠的眼神、皇上拍桌子的聲響、謝明淵手腕上的紅印子，跟放電影似的來回閃。

“嚇死我了……”她抱著膝蓋喃喃自語，指尖還殘留著謝明淵袖口的溫熱。剛才在路口分開時，他特意叮囑“鎖好門窗”，還塞給她個匕首。這會兒摸出來一看，刻著北斗七星，把手磨得發亮，顯然是隨身帶了很久。

正發著呆，窗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蘇晚嚇得跳起來，抄起桌上的硯臺就往門口躲，屏住呼吸聽了半天，才發現是貓兒跳到地上的聲音。她松了口氣，卻又覺得鼻子發酸，趕緊抹了把臉，走到水盆邊想洗臉。

低頭看見水面映出的自己，臉色慘白，眼睛還紅著。“真沒出息。”她罵了自己一句，卻忍不住想起謝明淵擋在她身前的樣子——明明他也緊張得指尖發顫，說話時聲音卻穩得很。水盆里的水晃了晃，映出的影子模糊起來，她突然有點分不清，剛才是害怕多一點，還是別的什么感覺多一點。

剛擦完臉，就聽見有人輕輕敲門。蘇晚心臟猛地一縮，攥著門栓不敢動。“晚晚，是我。”門外傳來謝明淵的聲音，帶著點喘氣聲，“我路過看見你屋燈沒亮，來看看。”她趕緊拉開門，看見他手里拎著個油紙包，額角還沾著汗。

“給你帶了糖糕，剛出鍋的。”謝明淵把紙包塞給她，看見她泛紅的眼眶，頓了頓又說，“別多想了，有我在呢。”屋里沒開燈，月光從窗縫里漏進來，照在他鼻梁的側影上，連睫毛的影子都看得清。蘇晚捏著溫熱的糖糕，突然覺得這悶熱的夏夜，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

蘇晚捧著糖糕，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進來坐會兒吧。”謝明淵搖搖頭說不用，他往屋里瞅了瞅，確認門窗都關好了，又叮囑：“晚上別隨便給人開門。”說完轉身就走，腳步聲很快消失在屋子里。

蘇晚關上門，坐在桌前慢慢吃起糖糕。甜甜的味道讓她心里踏實了不少，可一想到白天的事，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把謝明淵給的匕首收進抽屜，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林婉心臨走時那惡狠狠的眼神。

迷迷糊糊剛睡著，外頭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蘇晚嚇得一激靈，坐起來豎起耳朵聽。

聲音像是從院子里傳來的，她輕手輕腳走到窗邊，小心翼翼掀起一角窗簾。月光下，她看見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速度特別快，根本看不清是誰。

這下徹底睡不著了。蘇晚開著燈坐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聽見有人敲門，趕緊沖過去從門縫一看——是謝明淵，手里還提著早點。打開門，謝明淵把油條豆漿往桌上一放：“昨晚上沒睡好吧？快吃點熱乎的。”

蘇晚把半夜看見黑影的事兒說了。謝明淵皺著眉頭想了會兒，說：“估計是林家的人來探情況。別怕，以后我陪著你。”

他邊說邊掏出個小鈴鐺遞給蘇晚，“要是遇到危險，使勁搖這個，我很快就能到。”蘇晚接過鈴鐺，心里又害怕又感動，覺得有謝明淵在，好像真沒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