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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逆流而上

凌晨三點整,陳默的手機鬧鐘準時響起。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按掉鈴聲,翻身坐起時,后頸的汗已經把行軍床的枕巾洇濕了一片。

系統面板在眼前浮動,“商業推演”的藍色圖標正隨著他的心跳頻率明滅,像極了前世送急診單時醫院走廊的紅燈。

“該來了。”他對著空氣輕聲說,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蕩起細微的回音。

走到鐵皮柜前時,他的鞋尖碰到了昨晚滑落的彩票。

彎腰撿起的瞬間,二十位數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串被命運刻進骨血的密碼——前世父親在手術臺上心跳驟停的瞬間,他攥著過期的彩票在醫院走廊跪了整夜;今生這張彩票,成了他剖開黑暗的手術刀。

輸入密碼時,指尖的觸感比往常更清晰。

鐵皮柜“咔嗒”打開,銀色U盤躺在絲絨襯布里,那是高翔三天前冒著被監控的風險塞進他便利店貨架的——里面裝著羅斯柴爾德亞太近五年的資金流向,每一筆轉賬都像一根線頭,能扯出整個非法網絡。

U盤插入電腦的剎那,系統提示音響起:“檢測到高風險數據,是否啟動深度加密?”

“是。”陳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前世被職場PUA到胃出血時,他總安慰自己“再忍忍”;現在他學會了,忍到臨界點,就要把所有籌碼砸在對手最痛的地方。

屏幕開始瘋狂閃爍,綠色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

陳默搬了把折疊椅坐在電腦前,從口袋里摸出盒已經揉皺的煙——這是他戒煙三年后,特意為今天買的。

點燃第一支時,火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亮痕,照見他眼下青黑的陰影。

“瑞士總部的資金路徑……宏遠的虛假注資……K先生的通話記錄……”他對著屏幕喃喃,煙灰簌簌落在鍵盤上,“系統,我要你把這些爛賬,串成一把刺進他們心臟的刀。”

數據流突然停滯。

一行血紅色的“運算完成”跳出時,陳默的煙頭剛好燒到指節。

他猛地掐滅煙頭,湊近屏幕——模擬報告的標題在閃爍:《羅斯柴爾德亞太在華非法資產轉移風險評估(2023 - 2030)》。

“若曝光……”他逐字讀著結論,喉間泛起一絲腥甜,“全球信譽受損,面臨國際制裁……”

倉庫的鐵皮屋頂傳來第一聲鳥鳴時,陳默摸出手機給林疏桐發了條消息:“按計劃,啟動瑞士線。”

上午八點,林疏桐在律所的茶水間接起電話。

她垂著眸攪動咖啡,陶瓷杯沿倒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

電話那頭的瑞士前審計員操著帶德語口音的英語,每說一句,她的指尖就在便簽本上戳出一個小孔。

當對方提到“空殼公司與陳父信托基金的關聯”時,她的筆尖“咔”地折斷,墨水滴在“關鍵證據”四個字上,暈開一片深褐。

“謝謝。”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金屬般的冷硬,“我保證,這些資料永遠不會被塵封。”

掛斷電話后,她在洗手間用冷水拍了拍臉。

鏡子里的女人眼尾泛紅,發梢沾著律所中央空調的冷氣——這是她連續第三晚只睡了三小時。

但當她摸出手機,把加密文件傳給陳默時,指尖穩得像精密儀器。

“這是他們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她對著手機輕聲說,仿佛那些藏在數字背后的罪惡,正通過信號波被一寸寸扯到陽光下。

中午十二點,晨光便利店的后巷飄著關東煮的香氣。

高翔站在玻璃門前,手里的牛皮紙袋被他捏出了褶皺。

門內,陳默正彎腰整理貨架上的泡面——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再緊要的事,也得把眼前的活計做利落。

“陳總。”高翔喊了一聲,聲音比平時啞了兩個調。

陳默直起腰,擦手的動作頓了頓:“高先生?”

“我遞了辭呈。”高翔把牛皮紙袋推過去,指節因為用力泛白,“里面是近三年的機密資料,包括他們如何通過空殼公司轉移資產,如何威脅……威脅我家人。”

陳默沒接,只是盯著高翔發紅的眼眶。

這個月前還西裝革履、用“我們羅斯柴爾德”當口頭禪的男人,此刻襯衫領口松著兩顆紐扣,領帶歪在鎖骨處——像被扯掉了所有偽裝的提線木偶。

“我不想再當棋子了。”高翔的聲音突然哽咽,“我女兒昨天問我,爸爸為什么總在半夜偷偷哭。”

陳默這才伸手接過紙袋。

牛皮紙的觸感粗糙而真實,像極了前世父親修車攤的砂紙——那是他從小到大最熟悉的安全感來源。

“歡迎加入真正的游戲。”他說,語氣輕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但眼底有星火在燒,“現在,去把該說的話,都說給該聽的人。”

高翔離開時,便利店的電子鈴“叮”地響了一聲。

陳默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轉身對里間喊:“疏桐,把資料分批次發監管局和財經媒體。”

林疏桐從里間走出來,手里的平板還亮著未關閉的郵件界面:“已經在發了。第一封給《商戰觀察》的,他們主編說半小時內頭條。”

下午五點,晨光便利店門前的人行道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陳默站在玻璃門后,望著外面此起彼伏的鏡頭和錄音筆。

有個女記者舉著話筒踮腳,發梢掃過貼在玻璃上的“第二件半價”海報——那是他親自設計的促銷貼,前世當外賣員時,他總羨慕便利店老板能決定貨架上擺什么。

“陳先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所有鏡頭瞬間對準他。

陳默推開門,穿堂風掀起他的白T下擺。

他站在臺階上,背后是整面擺滿日用品的貨架,暖黃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恰好覆蓋了地上“今日特價”的地貼。

“我只是個便利店老板。”他微笑,語氣像在介紹新到的速溶咖啡,“只想好好做生意。”

“那您為什么掌握羅斯柴爾德和宏遠的內幕?”人群中擠進來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記者,話筒幾乎戳到他鼻尖,“有消息說,您和二十年前的X - 9金融案有關聯?”

陳默的笑容沒變,目光卻冷了下去。

他想起前世在醫院走廊,護士推著父親的遺體經過時,他攥著過期彩票的手在發抖——那時他連問“為什么”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他要讓所有問“為什么”的人,自己去翻答案。

“我只是個普通人。”他說,“但普通人被欺負久了,總會想看看欺負人的人,到底長什么樣子。”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警笛聲。

兩輛黑色商務車停在路口,江寧市金融監管局的LOGO在夕陽下閃著冷光。

人群開始騷動,記者們紛紛轉身,鏡頭轉向剛下車的監管人員。

陳默趁亂退回店里。

林疏桐從收銀臺后繞出來,手里舉著手機:“監管局約談通知,宏遠和羅斯柴爾德的代表已經進去了。”

“很好。”陳默扯了扯有些發皺的衣領,“該我們上樓了。”

傍晚七點,便利店屋頂的風卷著城市的煙火氣。

陳默靠在銹跡斑斑的護欄上,望著腳下的車水馬龍。

二十層樓外,宏遠集團的玻璃幕墻還亮著燈,像一只不肯閉眼的怪獸。

林疏桐站在他身側,外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接下來呢?”她問。

陳默摸出手機,屏幕上是一封寫好的加密郵件,收件人地址是“蘇黎世總部@rothschild.com”。

“我要讓那些躲在幕后的獵食者,”他的聲音混著風聲,比平時低了些,像在說一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秘密,“也嘗嘗被獵殺的滋味。”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晚霞剛好完全沉進地平線。

最后一縷光掠過他的手機屏幕,把“已發送”三個字染成血紅色。

夜色如墨,風起云涌。

深夜十一點半,陳默躺在行軍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月光。

系統面板已經自動關閉,只有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發出幽藍的光——距離那封加密郵件發送,剛好過去三分鐘。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

在寂靜的倉庫里,那震動聲像一記悶錘,敲在陳默的神經上。

他摸過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來電顯示只有兩個字:“未知”。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地上那張彩票的二十位數字。

仿佛命運之門,正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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