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香爐里燃起乳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積蓄到一定程度，便會變成一只只小巧的鳥兒，無聲的鳴叫著繞著裝潢低調奢華的包廂轉了一圈。

最終徘徊于那只帶著手套的修長手指之間，在其上停頓片刻，又立即消散變回一捧煙霧。

鄔政手里還捧著一只空掉的玉盒，不解的看向垂眸品茶的大人。

“想問就問？”

嚴棘頭也不抬的說，目光仍然落在在下方盈盈拜下的黃衣舞姬身上。

鄔政得到肯首立即道：“您為何獨獨對林咕刮目相看？就連九寒姑娘喜歡的寒玉都送出去。”

他不著痕跡順著大人的視線向下看，果然見到了面容俏麗氣質冷清的女人，在被察覺之前他移開了眼神。

他現在實在是有些看不懂了。

“您這次來天離不是為了，咳，”在嚴棘看過來的眼神中，他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您向來隨性，但容屬下多嘴。”

“若是為了九寒姑娘，您如此張揚的看重林姑娘，九寒姑娘性子格外高傲，怕是要生您的氣。”

嚴棘挑了挑眉，沉默了一會兒。

他看起來很看重林咕嗎？

“不過隨手為之，區區寒玉再讓人取一支給小九送去。”

看來他們大人心里還是想著九寒姑娘的，不過也是，九寒姑娘和大人之間可是有天定的緣分，定然不能……

“只還覺得有點意思，派人去查查跟在她身后那只瘋狗。”

鄔政哽了一下。

感興趣可是感情的開始啊大人！

即便心里想的再多他也不能將如此冒犯之語脫出，只好斂眉垂首退出房間，吹了一下腰間特制的哨子。

一只圓滾滾的鳥兒從窗外飛進來落在他手上。

鄔政送走白語，心中糾結著若是大人真的在九寒姑娘與林姑娘當中糾纏的話，他到底要幫誰？

九寒姑娘如今在靈寶街也算是站穩了腳跟與他認識的時間較長。

阿林姑娘就算有傷在身，卻幾乎已經是他們金縷閣下一任花主的候選，除非有人能在這兩日排出更加驚艷的曲目，金縷閣如今又是自家的地盤。

哎，做大人的屬下難啊。

他心中的天平左右搖擺。

*

林咕和唐清音坐上仙鶴拉的車。

從剛才開始就更加沉默的明越輝沒什么表情孤零零的坐在后排，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與小師妹如此親近的女人，眼中閃過壓抑的殺意。

竟然敢如此羞辱他。

他定要此人付出代價，讓她再也無法用那張嘴在小師妹面前渾說。

林咕自從坐進車里不知第幾次感受到來自背后的涼意，也許是昨天排名測試的一舞，今日閣中多了些針對她的討論。

也算是名望增長了。

最明顯是她體內積攢的光團從黃豆大小變成了花生米大小。

她坐直身體感受著從后方射來的兩道目光，微微挑眉，順著唐清音的意思把手遞了過去。

果然針對的視線更冷了些。

沒想到前期的男二光病嬌去了，這么沉不住氣。

難怪是第一個對唐清音出手的男人。

她記得兩人一同外出時，不小心碰上了脫離軌道的小型秘境潮，那些大都是四處分散被人進入過千百次的秘境，大都是剛出宗門的弟子歷練之用。

兩人卻被卷入了難得一見且未被探索過的甲級秘境，在秘境之中，兩人失去記憶成了山村的普通居民。

而到了夜間普通的山村就會被觸之即死的暗潮與逃竄的妖物淹沒。

唐清音為了救他陷入昏迷，明越輝激動之下沖破了記憶中的禁錮，卻并不提醒狼狽虛弱的小師妹，而是將計就計演出一副癡情的模樣。

兩人日日夜夜的相處甚至結婚洞房，直到唐清音以凡人之身斬殺妖物救下村民后也恢復了記憶。

他的謊言一戳就碎。

唐清音看著隱瞞自己趁人之危卻又對自己萬分溫柔的二師兄，以及在他的漠視以及推波助瀾之下死去的村民，陷入極大的矛盾和痛苦。

凡人的生命在修真者眼中不值一提。

凡人出身的唐清音卻無法跨過那條界線。

明越輝理所當然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想法讓她決定撕毀兩人的婚契，得知她想法的明越輝再也無法偽裝，趁她不備讓她再次失去記憶。

兩人離開甲級秘境之后一同在下界隱居了一段時間，直到玄天劍宗大開，招收弟子的師叔才在下界發現他們。

“果然比我的想小了一圈，看，阿林。”

林咕回過神，印入眼簾的是唐清音不諳世事的笑臉，兩人的手掌相貼。

她們明明身高相仿，自幼修習劍術的唐清音手掌比她大了一圈，掌心虎口和指腹觸感粗糙。

她順著唐清音的動作扣住她的手翻轉過來，好奇的摸過指腹的厚繭，情不自禁嘆了一聲：“清音的手。”

唐清音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手掌。

“去除繭子之后總覺得持劍的手感不對，所以就一直保留了，倒是阿林的手掌軟軟的，捏著也格外舒服。”

林咕：“這可是清音這些年努力修習的痕跡，我倒覺得這么厚的繭，清音想必十分刻苦。”

劍修。

出了名的窮和跨階戰斗的武力值。

可那出了名的武力值也是日復一日的刻苦修行逐漸積累而來。

她看著被稱為天才的唐清音，默默地把晚上睡覺的時間多劃了一部分給打坐，能多轉換些是一些吧。

清音這么努力，她也該跟上朋友的步伐才是。

唐清音看著一臉發自內心誠意的林咕，白玉般的臉又紅了紅。

車廂忽然顛簸了一下，唐清音飛快扣住林咕的肩膀將她扣在肩膀上，掀開簾子看向窗外。

林咕掙扎著露出一雙眼睛艱難的一起往外看。

車廂前仙氣飄飄的仙鶴在狂風中飛的歪歪扭扭，鶴羽亂飛，隱約露出粉紅的皮膚。

一只仙鶴悲憤的鳴叫一聲，拉著車廂的繩子在強烈的沖擊當中啪的一聲斷裂，林咕被灌進車廂的風吹得睜不開眼。

隱約看到了無數閃爍著的流星朝她們砸了過來。

“！！”

隕石？

唐清音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在馬車分崩離析之前帶著她飛了出去，持劍斬開飛來的碎石，不忘安慰懷中的林咕。

“是小型秘境潮，若是躲不過去隨便擇一個進去便是，阿林抓緊我。”

林咕默默加上雙腿，緊緊扒在她身上，拍了拍扣在腰間的手：“沒事！你專心點，我自己會抓緊的。”

一道泛著冷意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林咕都有些煩了。

一路上還沒看夠，那狗子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