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進大院時，蘇晚照正趴在窗臺上看星星。

梧桐葉在晚風里沙沙作響，將她的影子揉碎在青磚墻上。

忽然聽見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陳默川的回力鞋，踩在青石板上“沙沙“的響，比旁人重三分，卻又格外穩當。

她剛直起腰，門環便被叩響。

拉開門的瞬間，穿堂風卷著少年身上淡淡的墨香涌進來。

陳默川抱著本新的錯題本，封皮是他慣常的工整字跡：“蘇晚照專屬“。

他耳尖有點紅，喉結動了動，把本子往她懷里一塞：“昨天那本被你翻破了，重抄的。“

蘇晚照指尖觸到封皮上還帶著溫度的墨跡，心尖跟著顫了顫。

翻開第一頁，物理公式排列得像軍陣，可她的目光卻被紙背的便簽吸住——是她昨天落在禮堂的紙條，邊角被細心粘過，旁邊多了行小楷：“我信你，不止今天。“

“陳同學這是...“她抬眼時正撞進他眼底的星光，話尾突然輕得像片羽毛，“怕我復習不踏實？“

陳默川喉結又滾了滾，別開臉去看院角的石榴樹：“物理競賽在即，你上次模考電場題錯了三個。“

蘇晚照沒接話，轉身從書桌抽屜里取出個墨綠色筆記本。

封皮壓著她用紅筆描的“贈陳默川“，翻開時飄出張紙條，字跡比平時更工整：“別讓誤會你的人影響你。“

“這是我整理的數學錯題。“她把本子遞過去，“你總說我解題跳步驟，這次每一步都標了注解。“

陳默川接過本子，指尖掃過紙條上的字，耳尖的紅從耳垂漫到脖頸。

他低頭翻頁，突然輕聲道：“你比我自己寫得更清晰。“

晚風掀起她的發梢，兩人的影子在地上疊成一片。

遠處傳來誰家收音機的聲音，鄧麗君唱著“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夜色里蕩出一圈圈漣漪。

“叮——“

蘇晚照耳后突然響起系統特有的蜂鳴。

她垂眸看向手腕，淡藍光幕浮現在皮膚表面：“檢測到目標人物林婉如情緒波動異常，當前等級可解鎖：林婉如與林母密謀記錄（文字+音頻）。“

她指尖微蜷，余光瞥見陳默川還在翻那本數學筆記，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子。

于是她假裝整理錯題本，用拇指快速劃過系統界面。

文字信息瞬間涌入腦海：“下周三家長會前，散布蘇晚照偷拿同學飯票謠言；聯合柳晴偽造'晚自習獨處'照片，坐實早戀傳聞。“

音頻里林母的聲音刺耳：“那小蹄子壞了咱們的局，這次得讓她在全廠職工面前抬不起頭！“林婉如輕笑：“媽您放心，柳晴那丫頭嫉妒她得很，我稍微挑撥兩句，她什么都肯干。“

蘇晚照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抬眼時，陳默川正好抬頭，目光相撞的剎那，她迅速彎起嘴角：“明天繼續補課？“

“補。“陳默川應得利落，目光掃過她泛白的指節，又落在她耳后若隱若現的藍光上，“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有點餓。“蘇晚照扯了扯他的袖口，“要不吃完飯再走？

我媽今天熬了玉米粥。“

陳默川的耳尖又紅了，卻沒拒絕。

兩人端著碗坐在院里，玉米的甜香混著蟬鳴漫開。

蘇晚照喝到第二碗時，天邊突然滾過悶雷。

“要下雨了。“陳默川看了眼天色，把空碗放下，“我送你去學校。“

“補課不是明晚嗎？“

“今天我多帶了張卷子。“他轉身去拿傘，藏青布傘骨上還留著去年他自己補的針腳，“物理競賽題，你肯定愛做。“

蘇晚照憋著笑跟上去。

剛出大院門，豆大的雨點便砸下來。

陳默川撐開傘，傘面卻往她那邊傾斜了足有三十度，自己右肩很快被雨水浸透。

“原來你也怕我感冒？“她故意往傘外探了探腦袋，雨點立刻砸在額角。

陳默川迅速把傘往她那邊壓：“我只是不想你耽誤進度。“語氣冷淡，指尖卻悄悄攥緊傘柄，生怕她再動。

蘇晚照望著他濕透的肩膀，喉嚨突然發緊。

她伸手把傘往中間推了推：“并肩走，才更穩。“

陳默川的手頓了頓，指腹擦過她手背的溫度，像團小火苗。

他低咳一聲：“專心看路。“

第二日清晨，蘇晚照剛走到校門口，就被柳晴攔住。

那姑娘抱著課本站在梧桐樹下，馬尾辮甩得生風：“蘇晚照，你以為靠點小聰明就能和陳默川走得近？“

“至少我沒靠舉報信來刷存在感。“蘇晚照停住腳步，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上周三晚自習，是誰把'陳默川幫蘇晚照作弊'的紙條塞進老張辦公室？“

柳晴的臉“刷“地白了。

她張了張嘴，又猛地轉身跑開，發梢掃過樹干時，幾片枯葉簌簌落下。

蘇晚照望著她的背影，摸了摸兜里的錄音筆。

系統給的通話記錄已經剪輯成音頻，她打算午休時交給班主任。

“蘇同學。“

班主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轉身時，對方正抱著一摞作業本，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來我辦公室一趟。“

辦公室里，蘇晚照把錄音筆放在桌上：“這是林婉如和她母親的通話記錄。“她頓了頓，“可能下周家長會用得上。“

班主任按下播放鍵，林母尖利的聲音炸響。

他推了推眼鏡，抬頭時目光復雜：“你...很謹慎。“

“只是不想再被冤枉。“蘇晚照笑了笑，“畢竟，總有人喜歡用謠言當刀子。“

放學時，林婉如的窗燈亮得比往常早。

她盯著手機屏幕，母親的短信刺得眼睛發疼：“小心蘇晚照，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知道又如何？“她把手機摔在枕頭上，從抽屜里摸出包好的信封，里面裝著她和柳晴偽造的“晚自習合影“——照片里，陳默川的側影和蘇晚照的腦袋挨得很近，“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怎么躲。“

夜色漸深，大院里的蟬鳴漸弱。

蘇晚照趴在桌上整理系統新解鎖的信息，窗外傳來陳默川的腳步聲。

她抓起錯題本往門口走，路過鏡子時，看見自己嘴角的笑——這次，她不會再給任何人遞刀子的機會。

而在兩條街外的郵電局，林母捏著剛發出去的電報，眼神陰鷙。

家長會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倒要看看，那個丫頭片子能不能在全廠職工面前，把所有謠言都堵回去。